23、闲趣 ...
-
齐柘上前扶住顾钧，“顾公子，这是——”
顾钧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小尤，想再次跳崖的心都有了，“我站上面，然后脚底打滑，然后就滚了下来，实在有点……”
齐柘便转头对小尤道，“小尤，快去叫人过来。顾公子怕是伤得不轻。”
小尤呆了呆，转身就要走。顾钧立刻站得笔直，违心道，“不劳烦齐姑娘了，我没事。修仙之人有些小磕伤不足为奇。”
齐柘见状，不欲多言，给小尤递了个眼色。
小尤便去了。
小尤走远后，齐柘看了看斜上方，“顾公子，风莱山山路崎岖，走路多注意一些。一些小石子小石块的最容易绊人。”
顾钧不再强撑，就歪在一边的石头上，“谢谢二公子提醒。”他此时心虚得很，也不敢再看齐柘。
齐柘眼神幽深，倒像把他看透一般。
顾钧静了一会儿，刚想动一下，伤口就被撕扯住。他疼得皱了皱眉，看到旁边有棵草，就自己摘了揉碎敷在伤口上，又在怀里掏了掏，摸到一方洁白丝帕。他看了一眼，立马放回怀里，直接扯了自己一截衣角，给自己包扎起来。
齐柘看了丝帕一眼，问，“顾公子懂药理？”
顾钧很不在意地说道，“祖上有一支是世代从医的，多少会一点。”
齐柘将附近类似的药草都摘下递与顾钧，“为何没听说？”
顾钧道了一声“多谢”，回道：“是凤凰山一脉的旁支。这些年来不怎么与我们往来，也就没什么人听说。我们祖上不是生来就修仙的，最早也考考科举什么的，算是个破落书生入道。后来悟了金木水火土之道，才真正开始步入修仙界。”
“听闻你们也做生意？”
顾钧看了一眼远处，“一直都在做，铺子全大荒都有，啥东西都卖。”
齐柘颔首，“也算掌握了大荒经济命脉。”
顾钧立马笑着抱拳，“不敢当。”
树丛远处来了脚步声，不只一个人，两个弟子抬着担架过来了，后面跟着一群人，陆茵和葭摇都过来了。小尤跟在陆茵身后，眼角微翘，似有看好戏之意。
她竟招来这么多人。
顾钧扶额。
陆茵一见顾钧，好一番客套，顾钧乐呵呵地应付过去了，“一副实在是我的过失不关贵派什么事”的言语说得天花乱坠。
小尤心里想着怎么没让他磕掉几颗牙，看他怎么讲话。
那边葭摇微板着一张脸过来，看着顾钧那样子又转变成无奈。
陆茵招呼着弟子抬着顾钧走了，齐柘行了一礼也过去了。
小尤便也想跟着过去，那边葭摇转头冲她笑笑，低头细细端详了她一遍。
小尤低低喊了一句，“顾伯母。”
“好孩子。”葭摇蹲下身爱抚地摸了摸小尤的头发，转身对陆茵道，“之前见过她一次，现在长高了不少，原来就小小的一团。”
陆茵站在一旁，“孩子大多长得快。”
小尤心里疑惑，想着可能又是小时候不记得的事情。
葭摇越看小尤越喜欢，“改日小尤来我们凤凰山玩好不好？”
小尤踌躇，看了看陆茵，陆茵看她也是满眼温柔，小尤微微点了点头。
葭摇更加欣喜，哄小孩道，“再大一些做我家的人好吗？”
小尤闻言面色一顿，立马又牵住陆茵的衣角，“我不离开母亲。”
陆茵和葭摇相视一笑。陆茵笑着说，“我就说她有自己的主意。”
顾钧歇了几天变好了，拿着一把破折扇在风莱山四处招摇，七拐八绕的就绕到了小尤屋子的附近。
小尤穿着一身藕粉色的衣衫，从门内跨出，抬眼便看到他，跟没看到一样，径直走过去了。
顾钧折扇一合，挡在她面前，“几日不见，为何见我连正眼都不看。”
小尤冷瞥他一眼，“你伤好了？”
顾钧笑笑，“托贵派鸿福，又赠予珍贵药草，现在能跑能跳。”
小尤不理他，一个人继续走着。
顾钧侧身与她并肩，“你们风莱山灵气充沛，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有天地万物源源不断的灵气供给，是个好地方。”
小尤弯起唇角。
顾钧偏头听到草丛有些声响，他探身过去，竟发现了一只小刺猬。小刺猬见他也不跑，瞪着眼睛瞧着他。
顾钧故意露出惊愕的神情，引着小尤来看。
小尤也凑在草丛边上，离顾钧极近，“怎么会有小刺猬？”
顾钧转头看她，“你以前没见过？”
小尤回答，“没有。”
顾钧在刺猬周围下了层结界，引得小刺猬在结界内四处转着圈，也找不着方向。顾钧摸出一个果子，递给刺猬。刺猬不怕顾钧，抱着果子就啃了起来，时不时拿眼瞅小尤。
顾钧伸手又将结界除了，小刺猬也不跑，往顾钧鞋边蹭了几下。顾钧说道，“我也是来风莱山才见过刺猬，以前没见过，突然一见，也算缘分，觉得很是有趣。”
小尤伸手想去碰刺猬，顾钧打断她，“小心手指头被扎到。”
小尤便动了动刺猬身边的草，惊得刺猬一跳，往顾钧那边又蹭了一些。
顾钧轻声笑了笑，“我见到的那只刺猬看起来年纪跟它差不多，倒是凶得很，也不搭理人，她见到人就跑，不像这只这么乖巧。”
小尤侧头转向顾钧，顾钧恰好也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顾钧率先转过眼神，看向那只刺猬。
小尤略微疑惑。她又拔起一棵小草，用小草碰了碰小刺猬，想给它挠痒痒。
小刺猬眼珠一晃，竟抱着果子跑了，一会儿就窜得没影。
小尤吃惊，没做什么，倒像吓着了它一样。
顾钧眼底都是笑意，心道：小刺猬怕大刺猬，本该这样。
齐樟处理了一整晚的事物，屋子一夜都点着灯。他揉着眼皮进了膳食居，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等着粥饭端上来。
齐柘将剑放在一边，打算吃完饭就去练剑。门外来了动静，恰是小尤和顾钧一块进了屋子。
风莱山小辈们在一块吃饭，长辈们在另一处吃饭。小尤七八岁的时候才跟几个哥哥一块吃饭，以前都是跟着陆茵一块，陆茵一般都是喂着她吃饭。
齐柘朝小尤招手，给她留了个位子。
小尤过去坐了下来。顾钧见小尤周边没位子，找了小尤正对的位置坐了下来。
粥饭很快布上，各色菜食都有。
齐樟眯了一阵转醒，先是注意到小尤，再看到了对面的顾钧。
齐樟将清淡的菜食移到了顾钧附近，“顾公子伤势才好，应该多吃些清淡的。”
小尤看着平时爱吃的菜食移到了自己面前，立马埋头吃了起来。
顾钧谢过，称赞了几句风莱山的饮食。
齐柘将一个鸡蛋剥光了壳，递到小尤的碗里，道，“顾公子，这几日睡得可还行？可有不妥之处，尽与我们说。”
“并无不妥。”顾钧咬了一口包子，吃完了才回答。
齐柘看着小尤吃得头都不抬一下，道，“顾公子，上次我们说到凤凰山，说到哪里了？”
顾钧停筷想了想，“这我不大记得起，不如我从头讲起。”
齐樟惊诧，齐柘何时与人这么熟了。
“凤凰山，是一座外形看起来像凤凰的山，前后共有二十五座山峰，占地面积极大，我们主要是选五座风水较好，景色秀丽的山峰住着。凤凰山多鸟，清晨和傍晚总能看到一群群的鸟儿，听到极好听的鸟叫声。听人说，凤凰山的鸟都是凤凰的后代，所以不能得罪。这样你们小时候玩得掏鸟蛋啊什么的游戏，我们是绝对不能做的，一旦做了，是得挨鞭子的。”
齐樟点了点头，“倒也是个好地方。”
顾钧余光注意到小尤也竖着耳朵听着，心里一阵雀跃，“尊重山上的鸟儿也不是无凭无据的。上古时代，盘古的坐骑是麒麟，伏羲的坐骑是龙马，女娲的坐骑是凤凰。现在在大荒时代，也曾有人在凤凰山因缘际会，救了一只小鸟，那只小鸟被救活后，竟越变越大，成了遮天蔽日的一只大鸟，只见它周身羽毛光彩夺目，冲天而起的凤凰火焰眨眼间密布于天空之中，嘹亮的凤鸣声也随之传来。也只有上古神兽凤凰有此等风采。凤凰为报救命之恩，甘愿当那个人的坐骑。”
齐柘极其认真地听着，眼里始终是平静无波。
小尤却是听得入了迷，刺猬的刺也收了起来。
“可是时至今日，我们凤凰山也没有谁看到过凤凰。我倒是救了不少只小鸟，却也没见到一只变成凤凰。”
小尤闻言一笑，“上古神兽，本就难得一见。”
齐樟和齐柘同时一顿，都看向小尤。
齐樟笑看顾钧，“顾公子当真有本事，我们小尤平时吃饭都是只忙着吃的，从不怎么说话。”
顾钧摸了摸鼻子，“这几日碰到过几次，说过两三句话。估摸着齐姑娘对这些神兽感兴趣。”顾钧余光感觉齐柘也盯着他看，便转了个话题，“我听闻风莱山时有龙吟，可是风龙在山间或是云端徘徊？”
齐樟收回眼神，“风龙乃是风莱族历代血脉纯粹，灵力到了一定境界，再借着风力所化的神兽，以守卫风莱族为责。风莱族极少人可以化出风龙，可能几代人都化不出一个。顾公子听到的，并不是真龙之音。是我派先祖死后，其风龙也跟着故去，但是风龙的灵魂归于天地，所以风莱山上时有龙吟，却不见风龙。”
“原是如此。”顾钧侧头看了一小尤，发现她正拿着饭勺在粥饭里胡乱拨动。
顾钧吃毕，并不起身，“我听闻风莱族先祖雪隰君曾化出的风龙，名唤潮苓。还有风莱族第二代掌门善佑，他的风龙名唤云弦。”
齐柘点头，“正是。风莱族古往今来，却只有这两条风龙。”
顾钧又想再说说一些其他的事，齐樟突然出声打断，“风莱山一直不与其他门派往来，这些门派诸事顾公子是如何知道的？或者……”他顿了一下，“顾公子打听那么清楚干什么？”
顾钧语塞，“我……闲来有些耳闻，便记住了。”
齐樟笑笑，一脸高深莫测。
早饭后，齐樟与齐柘一同走着。
齐樟回头看了看身后，顾钧刚刚就说有事先走了，小尤不知道又钻到哪个树丛里去了，身后没人。
齐樟低声道，“我看顾家这小子对我们家小尤存了些心思。听说这小子今年正好十五岁，比小尤大了三岁，年纪倒合适。”
齐柘皱了皱眉，“婚约之事不是搁置了吗？”
齐樟看见齐柘的袖子有一处有些褶皱，便替齐柘抚平，“婚约虽然暂且搁置，但并没说不同意，说明可能等小尤再大些就定下来了。”
齐柘陷入沉思，许久，他说道，“凤凰山在大荒虽是大派，风光无限，可是他们是因为生意遍布全大荒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不然，碎空山完全可以压他们一头。况且，凤凰山历代凤主之首都得经过严格的选拔，那个顾公子常年在民间行走，凤凰山杰出的公子那么多，他凤主之位可能都当不上，更别提凤主之首。还有……”
齐柘很少说这么多的话，他一时也不察，想再说下去却正好对上齐樟含笑看他，他捏了捏衣袖，“我话过多了，兄长。”
齐樟拍了拍他的肩，“你这样挺好。旁人都说你冷漠无情，没半分温热，我却知你最是周到的。我出门在外，父亲母亲又忙碌，很多时候都是你照看小尤。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心疼她。”
齐柘敛眸，淡漠的眉眼温和了些许，“小尤自小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我便多疼她一些。不过既然是要照顾她一辈子的人，必须得能做到爱她，护她，不能让她受一点伤害。”
齐樟颔首，“那是自然。不过也得看小尤自己的心意。”
齐柘再看了看周围的草丛树木，估摸着小尤跑远了，“小尤年纪还小，不一定看得出顾公子的心思，就怕到时被骗了。”
齐樟笑笑，“回头我多敲打她几下。”顿了顿，转向齐柘，将他打量了一番，“母亲平素对你看管过严了些，把你的性子磨得太平了。你也不要时时端着，多放松才好。”
齐柘看他说得真心实意，心下微动，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闲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