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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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院子里除了马道婆的房间，夏筝全部都仔细检查过一遍，还在装着灯油的耳房成功发现了一窝老鼠，奔跑起来黑色的小点潮水般涌开，看着是个体面的大家族。
但这个家族命注定不怎么好！
马道婆被密密麻麻的老鼠吓得“花”容失色，她白着一张脸站在装着油罐的木头箱子上拍腿骂，“怪不得香油总是不对，都是被这些贼鼠给祸害了。”
她是听到耳房的动静才过来的，爬上去的晚，那些被惊动的老鼠忙于逃命，连撞了她三四次，甚至还有几只老鼠在勾到她的袍子后顺着往上，吓得她原地三个大蹦跳，踢翻了三个空油罐才抖着一身肥肉爬到箱子上。
夏筝在惊动了老鼠，当机立断地趴到离她最近的箱子，好险避过一劫。看到马道婆的遭遇偷偷拍了胸口。
老鼠大家族深谙游击战术，一齐涌现，奔着四面八方飞速散去，潮水退去后举目四望，院子里连一只尾巴也见不着了。
夏筝站在箱子上，头脑一阵恍惚，眼前被这些黑点跑出了重影，她晃晃脑袋，缓了一会，诚恳建议道：“仙姑，要不我们还是去买点药？”
马道婆先被惊吓了一番，再看着倒地空油罐，心底滴血，她两片嘴唇颤抖了好一会才平静，恶狠狠道：“你到我房里来拿银子，再去街口的医馆称半斤砒、霜。”
夏筝心底一喜，本就想到她房间去探探，今儿还也是无心插柳。
马道婆这个古代神婆的房间在她心里很神秘，应该放着神像摆着供桌，还是有长年不散的香火烟气。
现代城市里里已经很少见到供奉神明的家庭，反倒在农村见过几户，总会有老人家，常年累月的关着门，家里供着菩萨。他们子女大多不在身边，就将心思放在神明身上。房子里萦绕的香火烟气勾勾绕绕连城一片，后面的神像隐隐约约。再被香火烟气熏得眼流泪头发晕的同时还让人担心起房子的火灾防范问题。
房内与想象不同，一应普通的家具样式，靠后是一张大床，被褥软绵绵的一团，几个月一直睡地板的夏筝看着有点眼红。靠窗的地方叠放着几个针线笸箩，一层一层塞得满满的，都是她到各府去的时候讨来的布头。旁边还有两个大红木箱，并一个一人高的柜子。唯一特殊是放在中央的桌子上放着几个还没有剪好的纸人青脸白发，旁边还有一个单独的纸人正常模样，身前空了一块白，正是害人时写生辰八字的地方。
她径直走向柜子，一阵熟悉的响声后，她手里捏着两块碎银走过来。
夏筝看着她恍然大悟，原来每天马道婆睡觉前发出的声音是在数银子呀！
马道婆道：“你顺着巷子出去在往前走百来步，就有一家药铺子，买药前你先报上我的名号，再说要砒、霜。”
夏筝点头，伸手过去拿银子，谁知马道婆的手捏得紧。
“定要记好，先报上我的名号，能少些银钱。”马道婆叮嘱。
夏筝：“……知道了。”
还是掰不动。
马道婆，“你一定要记住。”
夏筝手指用力，银子终于从马道婆手里拿出来，她抬脸笑得乖巧：“您放心就是。”
她们住的巷子叫做小花枝巷，没错就是贾琏贾珍用来养尤二姐尤三姐的地方。整个小花枝巷呈一个下不封口的“回”字形。大多都是一二进的院子，一溜用青砖垒成的墙，阳光下远远看着泛着水一样的波光。这里住着的多半不是什么正经人家，除了马道婆这样靠封建迷信的发财神婆外，其余大部分都是京城豪门里面养的那些不能接回府里的外室。
夏筝揣着银子刚出门就遇见了一件热闹事，十来个手持木棒的家仆堵住了小花枝巷的两个出口。是一位年轻华贵的夫人，她身上穿着蜜合色掺金线褙子，头上梳的妇人发髻插了一根金丝牡丹攒珠的步摇，下方三根金线上坠着指甲盖大小的碧玉。脸上傅粉涂脂，手腕上还缠着一条镶了宝石的长鞭，气势汹汹地走在最前面，后面抬轿的小厮和跟着丫鬟婆子跑得气喘吁吁。
她走到了巷口往前第三间宅子面前。
那是……夏筝仔细一想。
对了！
这是神武将军冯远征置办的外室的宅子，京城的百姓平日里干完活闲得无事，就爱臆想些高门大户中的八卦，而养着外室的小花枝巷就是八卦谈论的重灾区。
据传，冯夫人出身将门，在京城里也是出名的“河东狮”。冯将军虽然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但却惧内。他三个月前在这小花枝巷里养了一位楼子里的姑娘茵茵，人如其名看着极温柔羞怯。冯将军对她虽然心喜但也不敢过来留宿。
“夫人不是回娘家去了，怎么在这，好姐姐你给我说说可好？”一位提着木棒的小厮涎着脸拉了拉前面一位穿绿衫子，梳双丫髻的丫鬟。
那丫鬟扯过袖子，倒竖柳眉，道：“少动手动脚没根没据的乱攀亲戚，谁是你姐姐，我可没你这么个弟弟。”
小厮碰了钉子，郁郁的站到一边。
被堵住了路，夏筝正好在这看吃了个一线大瓜。
冯夫人见这宅子毫无动静，面上冷冷一笑，命令道：“撞门！”
身上跟着的婆子和小厮的脸上都露出了犹豫之色。还来不及多做纠结，这门自己开了。
冯将军从门后走出来，他后面还跟着个穿着白衫子一直低头的姑娘。夏筝第一回看到真正的古代将军，与她一直想象的相去甚远。粗黑的面孔，眉毛很浓，面上还留着胡须。他得到消息后穿着一身白色的寝衣就出来拦人，丫鬟们手上还拿着他的衣服远远站在后面，他带着怒气，看着台阶下面盛装打扮的夫人，“窈娘。”
冯夫人只是抬头看他，眼泪一颗颗从眼睛里流出来。
冯将军的怒气一下子飞得干干净净，慌乱跑下来把她扶住，又唤道：“夫人。”
冯夫人抽出缠在腕上的长鞭。
冯将军眉头一抖，被她刚才一番折腾也散了怒气。
长鞭“啪”的一声抽在他们门前的槐树上，褐色的树皮化开一道白色的痕迹。
冯夫人：“我虽脾气不好，但你哪次纳姨娘，我有拦你。”
“如今你把我当妒妇，在外面金屋藏娇。”
这样说便是有意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冯将军回头看了一眼小厮，小厮捧着盒子跑过来，“这次是我不对，这是茵茵的身契，你是当家主母自然一并给你。”
冯夫人笑着接过盒子，眼角扫了一眼茵茵，“老爷信我就好。”
茵茵站到一边听完他们完成自己归属的确认，自始至终没有说半句话。
一方息事宁人，一方得到了身契，均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看到这里夏筝对当初马道婆买下她，生出一丝庆幸。
路口提着棍子的小厮散了，夏筝连忙跑出去，拿着马道婆的名号，本来只能买半斤砒、霜的钱，药铺给多送了半两。
宅子里面开始轰轰烈烈的灭鼠运动，夏筝没有时间再探马道婆房间。惨遭毒杀的老鼠在院子里找找每天能装满满一簸箕，这东西白天里处理实在不雅观，还有病毒滋生的风险。
夏筝趁着早晨天光暗，将它们送到街道司统一处理。
起来时天色还早，落了两颗星子的夜空仿佛浸了水里，身上厚重的颜料慢慢淡去。
院门半掩，她先拉伸了筋骨，打了一趟太极拳，在拎着簸箕的边缘出门。
回来时天光微微亮了些，是一种半昧的蓝。还未出现的太阳为它渡上了层宝石般的光彩。
辚辚的车轮声传来，一个牵着一头驴走在前面，驴身后拉着一辆板车，上面放着两口大箱子和三四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都生得很漂亮。
尤其是前面牵驴的成年男人，整个人看着温柔妩媚，唇却没什么血色。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夏筝，温柔一笑，声音也很好听，他指了指马道婆宅子对面，“我姓袁是新搬来的，住在对面。”
他打开对门关了很久的锁和那些小孩子把箱子搬进去，走路时没有看清台阶，连箱带人一起摔倒，红色的戏袍从箱子口滚出来。
袁先生小心翼翼把袍子捧起来拍干净灰尘，重新放回箱子。
那里面有个小男孩好奇的瞅着夏筝，圆溜溜的眼睛应该是可爱的模样，放到瘦得只剩下一层薄皮的脸上，就显得有些可怜了，他上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说话，还没开口就被门内的声音打断。
“玉函。”袁先生在里面叫道。
紧跟着的是另一个小孩的声音，“蒋师兄，蒋师兄，蒋玉函。”
“师傅，我过来了。”
小孩脆生生应了，活泼泼的转身向门内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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