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竹马》宫垣星

2、尘心2

　　东方婉月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一想到自己被吓得跳到温思瑭身上这件事就觉得丢脸极了。虽然说温思瑭与她一同长大，见过她出丑的次数数都数不尽，可她还是觉得很丢脸。
　　“啊啊啊啊啊好烦！”东方婉月无奈地仰天长啸。恍然间好像听到一段虚无缥缈的歌声从外面传来，歌声倒是婉转动听软糯凄美，不过在宁静的夜里却显得十分凄惨怖人。一阵一阵好似被囚禁在深宫中的鬼泣。
　　东方挽月仔细听了听，辨认出那歌声是从长极殿传来的，想必是温思瑭的哪个妃子在为他唱歌吧。东方挽月想着，不由得狠狠的：吵死了，大晚上的鬼哭狼嚎，真扰人美梦，明天一定得抽时间去找温思瑭好好说道说道这扰民的事。
　　睡不着了，脑子的事就多了起来，一件一件扰得她心烦。她今年十六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虽说父母还并未与她提起过此事，但想必很快就会被此事缠身了。她想到自己在这宫里待了十六年，整天闲闲没事做，实在是荒度人生了。
　　她就这样想着，任由一件件心事不断堆叠交错，渐渐地陷入了朦朦胧胧的睡梦.....

　　清早起来，东方挽月觉得精神大好，拽着素青想要出去转转。其实在宫里，能去转转的也就那么几个地方。东方挽月懒得走远，便和素青拿了些点心去御花园逛了逛。
　　御花园的景色还是很美的，繁花似锦，绿草如茵，古树参天，万木峥嵘。等她到了的时候才发现园中的凉亭已有了人，是如婕妤和文淑仪，她们两个的性子和善是整个宫中有目共睹的，没有一点妃嫔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东方挽月和她俩的关系十分不错，远远地朝两人招了招手。
　　“诶诶月月！”如婕妤也朝东方婉月挥挥手，“你快过来，咱们聊聊天。”东方挽月拽着素青飞也似地跑过来，接过文淑仪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月月你知道吗，言美人死了。”
　　东方挽月整个人都惊呆了，这消息实在太突然。她与那言美人没什么交集，只记得那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每次见她都带着病相。言美人身子不好她是知道的，但再不好也绝不会突然香消玉殒。
　　“怎么死的？这么突然。”东方挽月在如婕妤身旁坐下来。“说到底，还是一个情字啊。”文淑仪感叹道。“不会吧？我平日里也没看出了她对温思瑭有多深情啊。”
　　如婕妤摇摇头:“谁不是呢？我本来也没看出来。听说昨天在陛下殿外唱了好几个时辰的歌，谁劝都不听。后来还是皇上将她劝回了宫里，回去后不久就病逝了。”
　　东方挽月觉得言美人很可怜，言美人并不是一直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犹记得当年刚认识言美人时，她也是个还算的上活泼的女子，脸上常挂着笑，可谁知时间竟把一个那样鲜活的生命给磨得黯淡无光。
　　言美人是极喜欢温思瑭的，她入宫时不过是一个十五岁单纯开朗的小娘子，怀揣着希望和光芒步入宫门，幻想着自己拥有了世上最有权势的夫君，幻想着自己充满光明的未来。
　　少女在最为俏丽娇媚的年岁遇见了像温思瑭那样身份容貌性格的男子，动了心也是情有可原。温思瑭是个帝王，根本无暇将他后宫中的每一个人都顾及到。言美人这几年见到温思瑭不过寥寥数面，其中多半还是在大型集会上，可惜这一腔深情错付了。
　　也许是想到了自己，文淑仪和如婕妤也沉默不语。她们两个倒是对温思瑭没有什么执念，只是觉得自己余生也要在宫中度过，未免有些无法言说的悲凄。

　　回凌晖阁的路上东方挽月还在想言美人的事，整个人都没了几分精神，素青显然也是被吓到了，垂着头跟在后面。“阿月姐姐......阿月姐姐.....”两人循声望去，看见黛黛迎面跑来，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阿月姐姐，东方夫人来了。”
　　“阿娘来了，那咱们快回去吧。”东方挽月许久没有看到母亲，心中无比想念，不由得喜出望外，拔腿就准备往回跑。黛黛一把抓住东方挽月：“阿月姐姐，夫人此次来，是.......是要让你去相亲的！”东方挽月收回迈出去的步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黛黛使劲点点头：“所以我这才赶紧跑来报信得吗，阿月姐姐，咱们该怎么办啊？”东方挽月慌了，没想到昨天晚上刚惦记完自己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今天母亲就上门来催促了，母亲的性子她是知道的，顽固执拗得很，这下麻烦了。凡事果然还是经不起惦记，一惦记就没好事。
　　不过黛黛说母亲是要让自己去相亲？那也许说不定会有色艺双全家世背景俱佳的妙人儿，要是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个面若冠玉，风度翩翩的潇洒公子哥好像也是不错的。东方挽月想着，面上又浮现了花痴般的笑容。
　　“你在这儿一会儿叹气一会儿笑的，是怎么了？”温思瑭不知何时已到了东方挽月身边，冷不丁突然说话把她给吓了一跳。东方挽月没心情和温思瑭瞎扯，便把自己的烦恼说给温思瑭听了，想让他帮着出出主意。
　　“我阿娘要我去相亲，我该怎么办啊？”
　　“叔母要你去相亲？哈哈哈.......那你就去啊。”温思瑭嘲笑东方挽月，“前段时间朕跟你诉苦说大臣们逼朕立后，你笑朕不是笑得很开心吗？现在轮到你要被逼婚了，感觉如何啊？”温思瑭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笑。
　　东方挽月简直要崩溃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温思瑭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如此幼稚，看看他那表情，哪里有一点君主的样子，一身的孩子气。整天除了治理国家，唯一的爱好好像就是和自己斗嘴，九州国在这种幼稚鬼的统治下还没玩完倒真的算是一桩奇事了。
　　不过东方婉月也不怕他不帮自己，温思瑭有的是把柄在她手里，单拎出哪一件都足够了。东方挽月凑到温思瑭耳边咬牙切齿：“陛下要帮阿月吗？”
　　温思瑭不甘示弱，笑着回道：“自然是不帮的，朕还等着看阿月妹妹的笑话呢。”
　　“哦，是吗？”东方挽月抽出手帕捂嘴笑了笑：“陛下确定不帮阿月？母亲的性子陛下也知道，阿月自己是绝不可能说服母亲的。阿月十分需要陛下的帮助呢。陛下难道就这么残忍，眼睁睁看着阿月被母亲拉去相亲？”
　　“为君王者自然是要铁石心肠些，阿月大可放心，朕一定不会插手管你的家事的。”温思瑭说道。
　　“这样啊.....那实在没办法了，阿月只能等星城回来后告诉她，她不在宫中的时候有人偷偷潜入了她的兵器库，好像还顺走了两把好剑。那人的身形我是记得的......”东方挽月绕着温思瑭转了一圈，“我怎么瞧着，和陛下那么像啊？”
　　温思瑭没想到自己偷偷溜进祝星城的兵器库时被东方挽月看到了，这事是绝不能被祝星城知道的。温思瑭落了下风，语气也没有先前那么强硬了：“你卑鄙。”
　　“我就是卑鄙啊，怎么样，我卑不卑鄙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十六年了，你今天第一次认识我啊，才知道我卑鄙？”这回轮到东方挽月嘚瑟了。“所以.....等会儿多谢陛下帮忙了！”东方挽月有了底气，拽着温思瑭就往凌晖阁走。

　　东方夫人在殿内已等候多时了，看到东方挽月拉着温思瑭走进来，很是不满意女儿的作态：“阿月，这样实在是太没大没小了，对陛下一点也不敬畏。”东方挽月忙把手收回来，羞涩地笑了笑：“阿娘。”
　　东方夫人却并没有理她，而是先向温思瑭行礼：“妾身参见陛下。”温思瑭连忙扶起老夫人。东方晦弦是先帝还未称帝时的结拜兄弟，在当时还是副将的先帝麾下，后来跟随先帝和祝王侯一同反了大全王朝，先帝即位后便成了开国将军。
　　先帝与东方老将军还有祝王侯是结拜兄弟，其情分更胜手足，所以温思瑭从小都对东方家极其敬重，尊东方老将军为叔父。
　　“叔母不必多礼，不知叔母此次进宫所为何事？”
　　东方夫人笑了笑：“自然是为了自家小女的婚事而来，阿月十六了，是时候为她寻一位夫家了。妾身想着，让阿月去相亲。”
　　东方挽月挠挠头，小声地冒出来一句：“阿娘，我可以不去相亲吗？”她向来是惧怕母亲的，声音小的快要听不见。
　　东方夫人并没有回答，只是瞟了东方挽月一眼，东方挽月顿时全身寒毛林立，大气都不敢出，赶忙把头低了下去，腹诽温思瑭怎么还不说些什么。
　　“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事便是嫁个好人家，阿月整日在宫里待着，怎么能接触到那些世家子弟？依妾身看，阿月应该回府里住一段时间，让我为她安排几场相亲宴，好好筛选筛选。”
　　“叔母考虑得极为周到。不过叔母也得事先问问阿月的意思，愿不愿意去相亲。”
　　“她一个小丫头懂什么，自然要安排妥当了直接叫她去。要她自己想，不知要拖到猴年马月去。”
　　“可是朕觉得，还是应该以阿月的意愿为主。我九州国对女子向来是尊重的，嫁娶之事实在重要，该让她自己拿主意。”温思瑭声音又稍微压低了一些：“再说了，叔母最起码应当问问阿月有没有心仪之人，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心思最重。万一阿月有喜欢的人了，叔母再安排相亲岂不是不好？”
　　东方夫人思索了半天，沉默不语。半晌，才轻声问东方挽月:“阿月，娘一直没问你，你可有心仪之人？你若有........那娘就......”
　　“就怎么样？”温思瑭和东方挽月异口同声。
　　“自然就不逼你去相亲了啊，若是如此，哪还有相亲的必要呢？”
　　温思瑭轻咳一声，东方挽月立刻心领神会，支支吾吾起来。“女儿......的确有了........心仪之人。”
　　东方夫人大喜：“真的啊,是哪家的公子啊？”
　　这下温思瑭和东方挽月都犯了难，说谁好呢？反正不管说了哪家公子，这位公子都少不了要被东方夫人调查了解一番。
　　“哎呀到底是谁啊？”东方夫人脸上笑容荡漾着。
　　东方挽月和温思瑭狠了狠心，异口同声说了一个字：“他！”两人说的是同一个字，手指向的人却是不同的。东方夫人迷糊了：“到底是谁？”
　　两人猛然抬头，才发现指向了不同的人。东方挽月指的是一旁的温思瑭，温思瑭指的却是正从门外近来的徐离知。徐离知正要向温思瑭汇报宫务，一进门突然被点名，一脸的不知所措，把“禀报陛下”四个字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完全搞不清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