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1、摇摆 ...
-
魏起的睫毛颤了颤，而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个女声适时响起来：“终于醒了。”
里面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魏起偏头望向说话的人，舞阳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魏起张了张嘴，舞阳知道他想问什么，赶紧道：“他没事，已经救过来了，军医守着他呢！”
魏起点点头，嗓音沙哑地说道：“我想喝水！”
舞阳把水端过来，又把他扶起来让他靠着被子。这被子还是从林牧野他们的马车上拿过来的，端华郡主这次出行的一概用品都贡献给了云羌和魏起。
舞阳见他没事，有些埋怨道：“你说于公子受了伤就让人忧心的了，你怎么还跟着添乱呢！”
魏起喝了口水，听闻此言，脸皱成一团：“我那都是吓得……”
舞阳瞪大眼睛：“你那不是急的？”
魏起诚实道：“当然也急，关键是吓得。”
舞阳重重地哼了一声：“没心没肺，我看于公子根本不该救你！”
魏起刚要说话，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咳嗽起来。他明明都说自己是惊吓过度了，现在听那咳嗽声音，感觉像患了痨病的病人一样，肺都要咳出来了。
舞阳无奈，只能去给他捋了捋背，嘴里又重新关切道：“慢点儿说话。”
魏起恨恨地瞪她，好像在无声地谴责：我刚才那样怨谁？
舞阳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安抚道：“行了行了，不气你了，你好好休息，于公子那里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魏起轻轻叹了口气，苦恼地说：“他这是为何啊？他这样救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他语气中没有一丝作伪，他是真的很苦恼。舞阳当然想说你可以以身相许啊，但她明白，魏起对当年那个人的情意很深，否则他不会到如今还打光棍。
作为朋友，平时调侃两句没什么，但既然了解，就要尊重。
舞阳明白魏起此时的摇摆，所以知道更应该把自己抽离出来，不该让自己的看法去左右他，她能做的，只是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他，看着他做出决定，然后赞同他每一个决定。
魏起的心志很坚定，甚至到了点死心眼的地步。但他也很可爱，特别招人喜欢。掐指一算，魏起和于公子也就认识了三四个月吧，他竟然能舍命相救，舞阳心里咋舌，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魏起。
病中的魏起脸色苍白，看起来仿佛风中的一朵娇花，稍加摧残便会香消玉殒。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红颜祸水？
呃……或者是蓝颜祸水？
舞阳跟他相处日久，实在觉得魏起跟“祸水”两个字不沾边，别看他现在恹恹的，当他从病榻上恢复的时候，一定又会像这山野间的一头无忧无虑的小豹子，漂亮又矫健，那才是她喜欢的样子。
而且她相信，如果于公子真的喜欢魏起，也一定是欣赏他那个活力四射的样子。
魏起又重新滑到了草席上，似乎被自己的问题困惑地脑壳儿痛，他把刚才垫在身后的被子抖开蒙在了头上，然后舒展开了肢体，四仰八叉地就要重新睡过去。
“哎哎！”舞阳去扯他的被子，魏起死死揪住被沿，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干什么？”
“你都睡了快一天了，别睡了，起来吃点儿东西吧！”
“我不饿。”
“好吧，我再去打点水，你休息吧！”
被子又突然打开了，魏起露出毛茸茸的头，在背后喊舞阳：“哎！”
舞阳回头：“干嘛？”
魏起坐起身来，犹豫道：“我要不去看看他吧。”
舞阳以为他要说什么有营养的话，原来是说这个，她闻言叉腰：“去呗！谁也没拦着你啊！”
魏起麻溜地掀开被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舞阳身边，拉着她的袖子就走：“你跟我一起去呗。”
“我不去。”舞阳使劲儿摇头，她低声对魏起道：“这个于公子聪明地很，我总觉得他好像知道我是女儿身，我要是跟你一起去，他再误会了怎么办？”
“不会吧！”魏起的手立刻撒开了，像是躲开瘟疫一样。
舞阳眯眼指着魏起，威胁道：“魏起你给我说清楚，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魏起眼神飘忽。
舞阳撞了撞他的肩膀：“你不会真的对他有意思吧！”
魏起挠挠头，费解地皱着眉：“我不知道啊，我总觉得现在很乱。”
“乱吧，乱是好事，反正乱着乱着也就不乱了。不过我可得提醒你，这个世上有情容易，有真情却很难，父子兄弟尚且能刀兵相向，但他却能为你舍命，你对他来说，一定比你想的重要的多。”
魏起皱皱鼻子：“我知道啊，他要是不这么好，我也用不着苦恼了。”
“走吧走吧！快去吧！”
魏起一步三回头，看来是真的有点儿近乡情怯，舞阳朝他无奈地一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魏起只得转回头，大步朝云羌养伤的山洞走去。
山洞里还有未消散的血腥味，魏起一步一步跨进去，军医在云羌身边困倦地打盹，脑袋一垂一垂的，他放轻脚步走到云羌身边。
云羌身下垫着厚厚的被褥，身上盖着毯子，一只手耷拉出薄毯，看起来有点不规矩。
魏起鬼使神差地把那只手塞进去，却在要撒手的时候被突然握住了。
魏起吓了一跳，抬头去看云羌，只见他的睫毛颤了颤，这才刚刚醒来。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魏起，又看了看他们交握的手，并没有立刻放开，而是问道：“你没事吧？”
失血过后的嗓音沙哑不已，魏起有些歉疚地摇摇头。
云羌把他的手放开，这时顾宁进来了。
他拿着一封信交给云羌，对他道：“你的家人说明天就来。”
魏起脱口而出：“这么快！”
他担忧地看了看云羌的胸前绕了不知道多少圈的纱布，忧心地说：“现在这样子，下山能行吗？”
顾宁一头雾水：“谁说要下山了？”
魏起道：“那你说他的家人……”
“哦，他说他家在这边有亲戚，我就派人去送信了，他家人怕他在这里缺什么东西，明天会送些药材和用品过来。”
魏起松了口气：“吓死我了，他要是再折腾，恐怕命再硬也活不长了。”
这话说的直白，顾宁有点儿尴尬：“那个……我就是来送信，我先走了。”
魏起也赶紧道：“我……那个我也……”
云羌道：“我有话跟你说。”
顾宁道：“行，那我先走，你们聊。”
顾宁走后，魏起局促难安，军医也识趣地离开了，山洞里一时只剩下这两个人。
魏起不知说什么，只能开口感谢：“昨天的事谢谢你。”
云羌摇摇头，开口道：“我留下你就是想告诉你，千万不要对昨天的事有负担，我救你是我自己的决定。”
魏起低声道：“为什么？”
云羌看着他：“我们不是朋友吗？”
是啊……朋友。
难道仅仅是朋友，是我想多了？魏起有点困惑。
他点点头：“嗯，是啊。”
他在地下搓了搓鞋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我昨天差点儿被吓死。”
云羌笑了：“真的很吓人吗？”
“吓人，而且，你那白袍子上都沾了血了。”
他总觉得云羌这人穿白袍有股出尘的风姿，血这种凡间俗物不应该沾染在上面，甚至尘埃都应该绕过他飞舞。
他这么一说，云羌恍然道：“对啊，我那衣服没法儿穿了。那我以后穿什么？”
“你的家人来了一定会给你带衣服的。”魏起安抚他。
他好像有点失望：“那件衣服我还挺喜欢的……”
魏起试探着问：“要不我给你洗洗，再缝缝？”
云羌眨了眨眼：“可以吗？”
魏起心里想，可是我不会啊……我就是随便说说的。
可是顶着云羌期盼的眼神，他嘴里的话就是说不出口，最终他只能一咬牙：“行，你等着吧！”
说完转身走了，云羌望着山洞口消失的背影，轻轻地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