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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心爱 ...

  •   昏睡了一天,魏起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飞到天外的理智渐渐回归,他颤抖地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伤口,脸上是生不如死的淡漠。

      这人真的有蠢死的,他在绵绵不断的疼痛中,如此想着。

      在对自己深刻的怀疑中,在对老天的诘问里,身上的护身符自然而然成为归罪的对象。

      魏起诈尸似的翻身而起,头脑一阵眩晕。他动作迟钝地挪到蜡烛旁边,泄愤一般地想把护身符烧了。

      但转念又想到这是舞阳家乡的东西,要是给她烧没了,显得自己太不地道,想来想去,还是把护身符挂回脖子上了。

      门在这时被推开,魏起闻声看去,只见一位公子端着一个小盅走了进来。他们两个四目相对,来人对魏起道:“你醒了?”

      魏起看到对方的脸,在心里本能地吹了声流氓哨,默默地想:呦,那天夜里漆黑,没想到救的人长的还挺俊。

      他嗯了一声,顺势扶着桌子坐在了板凳上。

      云羌走到桌边,将小盅放到魏起面前,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贴心地将盖子打开。

      一阵浓香顿时扑面而来,唤醒了饥饿的肠胃。穷人魏起被亏待多日的肚子与精神被香喷喷的热汤抚慰,他感动地几乎要落下泪来。

      扭头看了云羌一眼,魏起沧桑般地说道:“谢谢。”

      “不客气。”云羌用下巴点了点小盅,对魏起道:“你受了伤,不能喝油腻的,这几日便先让厨房做着清淡的给你,等你好些了,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我让厨房给你做。”

      魏起点点头,拿起勺子,慢慢喝了起来。

      脚步声迟迟没有响起,若有似无的视线似乎在打量自己,欣喜的进食顿时变得不太自在,魏起放下勺子,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云羌直视着他,目光中有些魏起看不懂的深意。直觉如野兽般敏锐的魏某人心里暗道一声糟,他不会看上我了吧!

      云羌没有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他指了指魏起受了伤的脑袋,叮嘱道:“你的伤势不轻,大夫来看过,说你需休养两个月,第一个月尽量不要吹风,否则会头疼难耐,不利于恢复。”

      魏起闻言愕然道:“什么?”

      云羌耐心地将刚才话重复了一遍,魏起皱起眉头,纠结道:“两个月啊……这太长了,休养时间短一些不行吗?”

      “最好还是听大夫的,若是不遵医嘱,日后可能会落下头疼的毛病。”

      被掐到命脉的魏起恹恹地哦了一声,心不在焉地拿着勺子搅了搅汤,无奈道:“那还是听大夫的吧……”

      他抬头看着云羌,感激道:“这段时日怕是要多叨扰了。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云羌道:“在下于鲤。”

      魏起心里暗笑,这名字不好哇,倒过来不就是鲤鱼嘛。他彬彬有礼道:“在下魏起,嘶……”

      云羌见他头痛,说道:“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吧。”

      魏起还想逞能起身送人,被云羌婉拒了,魏起露出一个力不从心的笑容,目送云羌出门。

      室内寂静,落针可闻。

      重新面对一室虚空,魏起一口一口地品尝着热汤,脑袋在氤氲热气中翻腾起一个模糊的场景,似乎是他昏迷时做的梦。

      梦里有人轻轻抚了抚他的面颊,话语中有些失而复得的喜悦,魏起心里无端地升起一丝酸涩和着急,他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梦啊……”

      好奇怪,清醒之后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失在梦里。

      ***

      书房。

      云羌摊开一幅画作,将手边的烛台拉近些许,烛光投射在泛黄的纸上,画中小童在淡黄的光芒中,仿佛穿越光阴的重重阻隔来到眼前,正冲着他灿烂的笑。

      云羌摩挲了摩挲右下角的落款,那里歪歪扭扭地写着“小七初作”四个字,隐约还能看到当时作画人的自豪。

      眼前的画逐渐放大,似乎变成了一个时空隧道,画中人逐渐变得鲜活,脸上还有些失血后的苍白。

      “师父说了,不让你吹风。”

      “我太闷了,不想待在屋里。”

      “那也不行,”云羌的口气满是担忧,“你的伤在心口下,差点儿连命都没了,你不是说怕死吗?还是得仔细些才好啊。”

      “小七。”

      云羌惊喜地回头:“师父。”

      魏起局促地喊:“鲁师父。”

      鲁未走到两个小孩面前,蹲下来摸了摸魏起的头:“你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魏起低声道:“在屋里太闷了。”

      鲁未叹了口气,轻声道:“你的伤刚好一些,还是得尽量少活动,你不是说想找到你爹爹吗?他要是知道你受伤,心里会难过的。”

      魏起惭愧地低下头。

      鲁未把他轻轻抱了起来,大步往房间走去。

      魏起在他怀里扭身看了云羌一眼,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云羌抿了抿唇,突然跑走了。

      魏起趴在窗前往外看,侍女和仆从在视野内来来回回,悄无声息地搬来许多东西,桌子,宣纸,砚台……

      透过小小的窗子,他们仿佛在上演一场无声的戏,来去匆匆,很快就谢幕了。

      云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桌子前,他攀上凳子,拿起笔来,冲魏起招了招手,示意他往自己这里看,魏起突然看到小伙伴,开心地笑了。

      云羌看着他的脸,笔端在纸上细细地游/走,魏起看着他一本正经地作画,笑得越来越灿烂。

      “你看,怎么样?”云羌画好后跑到屋子里给魏起看。

      “真像啊,把它给我吧!”

      云羌道:“我重新画一张给你好了,这张我想自己留着。”

      他把画卷了起来,对魏起道:“你之前不是说想跟着师父学功夫吗?”

      魏起闻言目光有些黯淡,他失落地说:“鲁师父说家规有言,不能传功夫于外人。”

      云羌道:“没关系,我教你,你不要告诉他。”

      “真的?”魏起目光一亮。

      云羌扭捏道:“你现在受伤了,只能先学心法,你先把心法学会,等你伤好了,我偷偷教你。”

      “好。”

      魏起站在窗前,突然想起了往事,有人带着哭腔说道:“你这就走啊,我还没有教你功夫呢!”

      小魏起用稚嫩的童音道:“没关系,我不是学了心法吗,对以后练功总会有帮助的。”

      “可是……”

      小七的话被打断了,魏起的父亲跟鲁未来到两人面前,一人抱了一个,小七泪眼婆娑地跟魏起挥了挥手,转头在鲁未的肩膀上大哭起来。

      魏起眨了眨眼睛,想起跟舞阳席间的话,她抽动着嘴角:“就因为那段时日,所以你对他念念不忘?”

      魏起那时点了点头,有些话并未说出口。

      他这一生拥有的东西太少,即使拥有过,也都失去了。只有当年那个人的善意和送给他的两样东西,在日后漂泊的岁月里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

      他在成长中获得了力量,心心念念的只有找寻。

      时光让他变成了一个翩翩浊世公子,在蜿蜒的人生路上也有许多人向他倾诉衷肠,但他心心念念的只有当年趴在师父的肩膀上为离别痛哭失声的小童,那是……这世上除娘亲外唯一为他掉过眼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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