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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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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安近来有些思绪不宁,每到晚上就睡不着觉,她常常一个人呆在院子里,看着那棵早已凋谢的玉兰花树,有时候,这样呆坐也能坐到天亮。
太阳穴微微发胀,融安抬起手按了按头部。她今天一个人来护国寺祈福,一方面是向佛祖祈求平安,另一方面,她想一个人到山里静静。缓解近来的不适。
大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天色比较早,融安几乎天还没亮就出了门,她不想看到她的丈夫,梦里梦外,他都那么快乐,快乐中带着不为人知的感伤。这样的表情让融安非常愤怒,甚至,她有动过杀掉他的念头。
脚步猛地停住了,站在护国寺的台阶下的融安脸色惨白,“杀了他?”美丽的凤眼闪过一丝杀意,随后,她有些自嘲的笑笑,“天真啊,融安。”
“吧嗒。”踩着脚底发黄的落叶,一步一步地顺着台阶走上去,护国寺的牌匾在眼前越来越大,一个慌神的片刻,有个人就这么撞了上来。
“对不起!”肩膀被撞疼了,但又立刻被一双有力的手扯回来。融安困惑地抬起头,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真是对不住,是我莽撞了,唐突了夫人。”来人是个中年男子,皮肤细白,身材高挑且有力,一头黑发披散在腰间,藏青色的儒衫衬托着他谪仙的气质。
融安看着他,不说话。男子显出困惑的神色,最后什么也没说,见融安看着自己,一鞠礼便离开了。
“夫人,您来了。”融安突然回过神,见是护国寺的小沙弥,连忙点点头, “嗯,是啊。”只不过,方才那名男子的长相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融安心底的困惑和不安越来越大了。
话分两头,这边,卿楚风守在钟籽孝的家门口,钟籽孝几乎足不出户,天天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她从仆人的口中得知,钟籽孝从半个月前开始,就每天蹲在房里,连吃饭都不出去,只让仆人送到门口,而家中二老也因为找不到症结所在而干着急。这样的讯息让卿楚风决定蹲守,她刚刚得到一个消息,钟籽孝每天晚上都会偷偷地溜出去,并且让他的贴身奴仆望风,在每晚三更时分又会溜回来。这件事情,连钟家二老都不知道。
天色渐渐晚了,卿楚风打了个哈欠,继续守着,在她不远的地方,云梦泽也在悄悄地守着她。
就在楚风眼睛酸涩地要闭上的时候,钟家的小门突然开了,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
“少爷,没人哦!”
卿楚风一看,原来是那个小奴仆,紧接着,一个深色衣服的男人从门里出来,手里提了个篮子。
“记住,继续帮我望风,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是。”那仆人应了一声便关门了。深色衣服的男子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地一个人往左走去。
卿楚风一路跟着他,只见他过了几条小巷子,便从南走去,卿楚风一路上眉头越皱越深,她心想,往南走,不是要到城外吗?
果然,深色衣服的男子出了城门,一直往北走,那里是一片荒坟区,也就是民间所说的乱葬岗。
走了一会儿,那男子在一座墓前停了下来,卿楚风跟在他身后,看他从篮子里拿出一些冥币和蜡烛,应该是来这里祭拜某人。
“怜儿,我来看你了。”
那男人说道,卿楚风一惊,“怜儿?!莫不是逍遥居的怜儿?”那墓碑上赫然写着,“怜官之墓”,卿楚风心中有了些眉头。
男人继续说道。“怜儿,今天早点来是因为我爹娘出门了,他们又为我订了一门亲事,没办法,谁叫我是家中唯一的儿子呢,爹娘晚年还要依靠我,怜儿,是我害了你,下辈子,我们一定要投胎到好人家,莫像今生这般……”
地上烧了一半的纸钱忽的被一阵风吹起,还未完全烧透的冥币随风而舞,蜡烛忽暗忽亮,跪在墓前的男子缩了缩身体。
“怜儿,你别怪我,我……我是不能和你走的,你原谅我!我明天再来看你。”说着,他提起前摆就要离去,一把折扇横在他面前。
“啊!”男子惊慌失措地大叫一声,脸被那火折子照亮。
“果然是你!钟家二少爷钟籽孝,请你跟我回一趟六扇门,在下六扇门卿楚风。”楚风亮出令牌,一脸满足,哈哈,不枉我这几天来辛苦蹲守呀!
融安再次从噩梦中惊醒,她坐起身来将帐子放到一边,身旁的人还在熟睡,完全不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一个怎样的噩梦。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忘记……”忘记那痛苦不堪的过去,忘记那撕心裂肺的背叛。
今日,主持有事不能见她,融安只有往回走,她走着走着,突然看到街上挂着的一幅画,画上的女子天姿国色,媚态宜人,但在她看来,却如同妖魔一般,吓得她魂不附体。
“店家,这画在哪里买的?”
那名店主十分不解,“夫人,你要买画吗?”
“我只问你,这画你从哪里买的?”
“这……”
片刻的迟疑已经被眼前的黄金收买,“是从逍遥居买的,情老板手上有很多这样的画……”
“情老板手上有很多这样的画……”融安听不进那个店主接下来的任何话了,她的脑海已经被这句话占据,很多,意味着这个情老板和他有关联,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日子不能好好地过下去,一定要让她再去想起?
“钟籽孝,是你杀了怜官。”卿楚风慢慢地在他面前坐下来,钟籽孝缩缩肩膀,不说话。
“我再问你一遍,是你杀了怜官?”
“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问我了。”
“三更半夜,在怜官面前忏悔,要说你没有杀他为什么做贼心虚?”
“是,我三更半夜去他墓前只是想祭奠他而已,我……他生前毕竟和我有过一段过往。”钟籽孝红着眼,低下头去。
“钟二公子,如果你的目的那么单纯,为什么你的仆人说你从半个月前就闭门不出,而每到半夜都要从小门溜出去,还要瞒着家中父母?”
“那是因为……”钟籽孝张口欲答,“因为……”却答不出话。
“因为是你心中有愧,你怕怜官的魂魄回来找你算账?”
“不!我……我没杀人。”钟籽孝偷着哭声,他紧抓着身上的衣服,露出痛苦的表情。
卿楚风摇摇头,转身从捕快的手上拿过一样东西,“这是一千两的银票二十张。从你房里搜出来的,上面抱着的手帕,经逍遥居的人确认,是怜官的无疑。”将东西放在钟籽孝的面前,卿楚风加重了语气,“案发当晚,有人在离案发地点不远的酒楼里看到你喝醉在店门口,而在你身上也有那种玉兰花香,种种罪证,容不得你不认。”
钟籽孝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无路可走了吗?无路可走了吗?”
“钟公子,这些钱财,你能解释下吗?”
望着桌上那堆高高的银票,钟籽孝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怜官那个傻瓜,他一直以为我会跟他走。可是,怎么可能,我一个公子哥儿,没了爹娘资助就什么也没有了,跟他走?哼,简直是做梦。”
“即使是做梦,你也不用杀人吧?”
“唉,”钟籽孝露出一个啼笑皆非的笑容,“你不懂,男人一旦动了真情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去年春天,在一次赏花大会上,我认识了怜儿,明知道他是男人,是逍遥居的小官,可我还是爱他。我们是真心相爱,可为了顾及我的名声,我们谁也没将这段感情曝光。就在我快成亲的时候,风声还是走漏了,一时间,我成人人口中的异类,王小姐退婚也就算了,连我爹娘也狠狠地教训我一顿。从此,我就被禁足,和怜儿失去联系了。”
“既然没有联系,为什么他还会找上你?”
“有时候,缘分就是如此,本以为和他再无来往,可有一日,我偷偷跑出去喝酒喝醉了,是他扶我回去。自从那时起,我们便发誓要永远在一起!”
“哈,誓言就是用来背叛的!这你也信?”卿楚风嘲笑他的同时,心中一痛。
“我本来以为,怜儿只是一时冲动,没想到,他是真的要和我私奔。”钟籽孝捂住脸,痛苦地回忆起那时,“我说我们俩都是肩不能挑,没有钱的日子一定过不下去,那时候,有多少人会看不起我们,本来是想打消他私奔的念头,可他竟然在数日后传口信给我,说已经找到了能赚钱的办法,而且一劳永逸。”
“他有没有说什么办法?”难道是敲诈凶手?卿楚风心里想。
“没有,我不知道他的办法。我只当他疯了。于是,那天晚上,我约他出来,我告诉他我们是不可能的,当时,怜儿拿出那叠银票,塞在我手里,并且威胁我,跟他走就是锦衣玉食,不跟他走就是鱼死网破……”
“所以,你杀了他!”
“我……我们后来起了争执,我一时失手,掐死了他。”
“后来呢?”
“没有后来,我拿了钱,十分害怕被人发现,就跑了。”
“你撒谎!”卿楚风道,“怜官是被人掐死后扔进湖里的,你竟然说你就这样跑了?!”
钟籽孝一时也慌了,他辩解道,“没有啊大人,我没有扔他的尸体,我真的只有掐死他,没有杀他,你看我都承认杀死他的经过没必要隐藏那么个细节吧?!”
“你!……”卿楚风正要发作,身后的门突然开了,李梦然慌张的跑进来,“楚风,情官死了!”
“什么?在哪里发现的,是谁发现的?”卿楚风顿感大事不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逍遥居,至于发现的人嘛……”李梦然迟疑了一会,“是云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