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我去打仗啦》言犹未尽

59、第五十九章 凉州城下

　　凉州城刺史府。

　　萧徵羽端坐在高位上，右手的指甲与身前的案几频繁相撞，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表示她此时十分烦躁，因为她身前躺了具尸体，尸体旁还跪了个战战兢兢的大汉。

　　“陛，陛下……微臣，微臣……”冷汗在他额头上刷刷地流，大嘴磕磕巴巴地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曾鸣。”萧徵羽喊了他的名字，声音极轻。

　　“微臣该死！请陛下恕，恕罪！”曾鸣猛地磕起了响头，不一会儿硕大的脑袋上就肿了个大包。

　　萧徵羽面无表情道：“你是我父皇手下的老将了，原本以为你够稳重，才将你调来西凉州，看来是我错了。”

　　曾鸣年过五十，曾经是萧平府中的跑腿小厮，后来得了几个不大不小的功劳一路爬上了都护之职，他胆小怕事，于是萧平让他守西凉州，有叶卉看着，左右也不会出什么事。谁知叶卉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

　　曾鸣也清楚自己酿成大祸，只能希望萧徵羽念在往日情分上对他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他挤出几滴眼泪，向前膝行几步，哭求道：“小姐，我错了，求您看在老爷的份儿上饶了我这一回吧，老奴再也不敢了。”

　　萧徵羽静静地看着他，想起来小时候曾鸣还悄悄瞒着她爹，到祠堂给她送面饼，怕她晚上挨饿。记忆中那张憨厚的笑脸再也不会出现了。不管怎么说，曾鸣受雀奴蛊惑交出兵符是不可狡辩的，还间接害死了她姨母叶卉，就算她能放过他，朝廷百官也不会袖手旁观。

　　“曾叔，回去见见婶子吧，她给你寄来的家书从未收到过回信。”

　　曾鸣一愣，以为萧徵羽要放他一马，顿时感激涕零地磕头，“我该死，我对不起慧芳，今后我一定好好待她！”

　　萧徵羽摆摆手，招进来两个士兵，“带回舒州，交由廷尉，军法处置！”

　　“陛下！”曾鸣大惊，军法处置他必死无疑，立刻剧烈挣扎，挥舞着四肢哭嚎着：“陛下饶命啊！饶命啊！”

　　萧徵羽扭过脸去叹息一声，不想再看他一眼，正巧曹铭进来了，禀报说：“陛下，赵将军回来了。”

　　萧徵羽起身往外走，边走变问：“损伤大吗？”

　　曹铭摇头说：“死伤不到百人，”又想起什么，“听信使说开战不久就来了援军，赵将军率人乘胜追击，还一举将桑坪的大兵司活捉，大军午时之前就能进城。”

　　“援军？”萧徵羽有些疑惑，难道是归雁郡的风轻燕派人来了？可归雁郡距此甚远，这个猜测恐怕不太现实，先放一边吧，接着问起云猎猎的情况，“雀夫人开口了吗？”

　　正好云猎猎走到门口，听见这话便无奈摇头，她审了整整一夜，那雀夫人除了口吐芬芳就是威胁利诱，根本没问出来叶卉是怎么死的，再加上几个玉雀的公主在一旁哭哭啼啼，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

　　云猎猎坐下来喝了杯茶问：“曾鸣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萧徵羽扶额，“别提了，不知道那个雀奴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他说就像做了场梦，醒来就被我们抓了，我爹怎么会让他驻守西凉州，真是想不明白。”

　　“军医跟城里的大夫怎么说的？”云猎猎上前揭开地上的白布，一具面容祥和中年女子平躺在地上。

　　萧徵羽更郁闷了，“一晚上来了七八个大夫，谁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有个老头勉强挤出来一句什么‘肤体完整，面色红润，状若活人’，然后就摇头晃脑地走了。”

　　云猎猎伸手掀开她的瞳孔看看，又摸了摸脸颊和四肢，瞳孔微微涣散，表明此人的确已经死了，可面色如常，皮肤柔软，四肢关节灵活，完全没出现尸斑以及肢体僵硬等死后特征，太奇怪了。

　　萧徵羽也很纳闷，虽然她与这个小姨母的感情并不深厚，可好歹是她爹爹的妹妹，平白无故的暴毙还查不出死因，这不是让凶手耻笑吗？至于凶手自然是雀夫人的嫌疑最大了，看来得从雀夫人跟她的几个女儿入手。

　　“猎猎，你说你当时遇见了一个出城的大公主？”

　　云猎猎点点头，“看起来像个女战士，看她昨天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去玉雀了。”

　　萧徵羽在厅堂里转了几圈，思索道：“她母亲晚上就要起事造反，这个大公主应该是个将帅，为何着急回去呢？”

　　“而且她看见我却没戳穿我。”云猎猎补充道，“陛下您不是要召集部落首领来凉州城议事吗，既然不清楚她的立场，不如就让她代表玉雀吧，如果她推辞不来，那大概是心中有鬼了，如果她来，正好将叶刺史的事问清楚，也好过我们在这儿凭空猜测呀！”

　　萧徵羽双眸一亮，打了个响指，笑道：“好主意！”

　　两人正商议着细节，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大笑。

　　是个中气十足的粗犷女声，“久闻陛下龙章凤姿，今日才得一见，果真不凡，竟然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回了凉州城，佩服佩服！”

　　云猎猎跟萧徵羽相视一眼，就看见从门外进来个高高壮壮的女壮士，身穿银灰锁子甲，肩批殷红长披风，小麦肤色，高鼻大眼，笑起来比正午的阳光还热烈，一口白牙特别令人印象深刻。

　　“你是？”萧徵羽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地说：“元霆大姐？”

　　女壮士上前几步忽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向萧徵羽刺去，身姿矫健，剑气凌厉，直逼她的要害。

　　云猎猎心中一惊，惊呼一声，“陛下小心！”，正想抬弩搭箭，肩肘猝不及防被按住。

　　“不用。”淡漠沉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将军？”云猎猎转身看去，正好撞进赵琰平淡无波的瞳孔。

　　赵琰放下手掌，此时萧徵羽已经拔剑格挡了刚才那一剑，提起轻功往厅堂外奔跃，女壮士紧随其后，二人在庭院一触即发，打得难舍难分酣畅淋漓。

　　云猎猎已经看出来了，这位女壮士恐怕就是萧徵羽的好友，多年未见想试试对方身手，害她刚才还以为有人要行刺陛下呢。

　　赵琰走到门口，看着二人刀光剑影，淡淡道：“她是元岩的酋长，元霆。”

　　“昨晚是她的援军？”云猎猎猜测道。

　　赵琰微微颔首，“她们二人是童年旧友，二人在一处启蒙剑术，这一见面必然要打上两个时辰，你也回去歇着吧。”

　　云猎猎熬了两个晚上，自然是十分困倦，可她还有话想问将军。

　　“将……将军，你……”

　　赵琰抬起的步子一顿，慢慢转身看着她，平静又自然，“怎么了？”

　　云猎猎先挑了个简单的问题：“您没受伤吧？”

　　“不曾。”赵琰回道。

　　很好，第二个问题，“那个，舒州城都还好吗？”

　　赵琰微微皱眉，虽然明白小姑娘想拐弯抹角地问他些什么，却不愿戳穿她，顺从道：“尚可。”

　　尚可是什么？算了，也在预料之中，云猎猎清清嗓子，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您走之前王延洲回来了没呀？”

　　“嗯。”是想问她母亲的事情吧，赵琰想了想说：“你母亲已经在你府上安置好了，不必担忧。”

　　不愧是将军，把下一个问题都一起回答了，云猎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下一个问题才是关键，记住要语气平缓表情自然地问出来，她悄悄做了个深呼吸。

　　“将军您多大了呀？有没有婚配？”

　　说完脸就唰一下红了，云猎猎紧张的心砰砰跳，激动害怕懊恼雀跃，种种情绪差点儿将她身体挤炸，话一出口立马就后悔了。完了完了，进西凉这一个月跟西凉的姐姐耳濡目染，她觉得自己已经十分自由奔放了，积攒的勇气足以向赵琰表明心意，可现在她还是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将军能不能马上失忆，怎么办怎么办？

　　小姑娘虽然低着头，却并不妨碍赵琰欣赏她红苹果似的脸颊，毕竟她的婴儿肥红润又可爱，他得用力克制想去捏捏的手指，但抑制不住上扬的唇角。

　　云猎猎感觉时间已经过了几百年，久到她以为赵琰都不会回答她的时候，就听见愉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二十三，尚未婚配，怎么你有合适的人选？”

　　“有哇有哇！”云猎猎下意识点头，又反应过来自己动作太大，羞赧地笑笑，小鹿似的双眸比昨晚浩瀚的星海还亮，赵琰觉得如果自己快被这双眸子吸进去了，他不敢再看，将视线落在她的粉唇上。

　　唇齿一张一合，“将军觉得我合适吗？”

　　云猎猎问完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连忙补充道：“不用现在就回复我，我知道现在是乱世，大敌当前世道艰难，在家国大义面前儿女情长不堪一提，也知道将军的抱负是希望有个太平盛世，我也不愿成为将军的负担和累赘，只是想我的心意说给你听，因为我怕哪一天自己不幸……”

　　“合适。”

　　温暖的指腹抵住了她的樱唇，不让那句不幸脱口而出。

　　她是最合适的，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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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嚯嚯嚯，我喜欢主动出击式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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