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春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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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时，对方正背对着他，翘着脚坐在窗台上喝啤酒。
那时候他刚刚被家人摁着住院，常觉得不习惯，这一次也是偷跑出去溜达了一圈才踩着查房回来。门外的他刚刚被护士笑着叮嘱不要逃院，门里的他却愣住了，因为对方理所当然一般的举止。
“要来一罐吗？”对方从窗台跳下来，嬉皮笑脸的，又把一罐她喝了的啤酒在他面前摇晃。他没有回敬对方，无论是对方那一头长发的颜色，还是那与他有相当肖似的脸，都说明了这个人的身份。
“……在日本，让未成年人喝酒是违法的，堂姐。”
话音刚落，对方就跟一个漏气的娃娃一样瘪了下去，瘫在（她自己扯到身边的）椅子上，懒洋洋的支起手仰视他，笑容无奈里透出狡黠，“哎——不要这么老气横秋嘛，精市。”
“我可爱的堂弟。”
虽然实际上对方是他堂姐，甚至比他大上很几岁，平时的相处里却仿佛他才是那个年长的人。她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没个正型，东倒西歪，酒量不行又非要喝啤酒，每次都跑到医院的盥洗室里吐得惨兮兮的回来；虽然不闹腾但是总喜欢搞点的恶作剧，住院认识的小孩儿都对她避如蛇蝎，她看上去还一副开心的要命的样子。
油盐不进五毒不侵，饶是他幸村精市都拿这家伙没办法。
……就像现在。他的部员来医院看望他，他却连让这家伙放开她的魔爪，救出他的脸都有点困难。
“呀，大家好啊！来探病的话，你们部长可是非常精神呢！” 尴尬的空气里她还能扑腾的欢快，笑眯眯的自我介绍看不出丝毫的见外，“以及我是他的堂姐哦，有女朋友的那种，所以不用担心啦~”语调甚至有点浮夸，开玩笑里却好像会读心术。
她雀跃着（虽然也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站起来，快乐的朝他摆了摆手，又刻意躬身行了个不合时宜的礼，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进走廊。
“……咳。”
他花了点时间收好了心里涌起的吐槽和八卦，组织出一贯的对部员用微笑，在一众人的注视中捡回了掉到八百里开外的话题。
——然后决定把这槽点过多的话语留到下次他们见面的时候。
“女朋友吗？”
煽动他逃院出来遛弯的某人正仰头灌一听冰可乐，在还有点冷的春天里她只一条方领连衣裙，平底凉鞋里光裸的脚细瘦伶仃，脚踝像一对尖括号，一副勉强为继的凑合。
再加上她一直笑着，那种浮夸的违和感就更让人忍不住打个寒噤。
她痛快的灌了几口可乐，随手将罐子塞进自动贩卖机的垃圾箱，这才慢悠悠的开口：“真不愧是你呢，精市。对有趣的事情总那么敏锐~”
但是她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非要挎着他的手臂，在银座四处转了好几圈，给他买了几身新衣服之后才轻轻放出一句话。
“我的女朋友，……很美丽哦。”
他等着下文的时候，她却又一次把他拉进一家店铺，兴致勃勃的给他挑起了远超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贵重手表，随口胡诌一通对他的溢美之词。而配上那块昂贵的名表之后，再度从试衣间出来的他明明十五岁，衣装的加持下最后的一点青涩也消散了，流露的气势仿佛成人。
不用回头，他都知道他亲爱的堂姐此刻肯定笑得——
虽然对方立刻恢复了平时的嘻嘻哈哈，那一秒钟复杂的眼神却不会作假：帽子下那双眼睛里全是阴霾，蓝色在阴影里像狂风暴雨里翻滚的海潮，眷恋与思念是表层瑟缩颤抖的灰黑，水底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择人而噬。
——那是被踢到绝望边缘，属于疯子的眼神，只消看一眼就能明白，它们的所有者即将死去。
他选择不去多问。
后来他们坐电车去了立海大，路上她难得的跟他说了几句她自己的生活。他听到她对青春台那所学校网球部的评论，“我总感觉那个女孩子好像一直在关注我，哈哈哈真是让人有点不好意思呢”；也对她居然是那个迹部的幼驯染感到惊讶，“哎呀小景明明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哒啦~”……
槽点有点多，让人忍不住感慨：“……难怪你现在这么，自由奔放。”
对方却有点讶异，偏头看了他几秒，那短暂的时间里他竟因她过分集中的目光而下意识的紧张，但在他感到不适合压力以前，她又把目光收了回去，一如既往的，无伤大雅。
没来由的，他想起几天前某个人发给他的一封邮件。
不要再和她相处了。赶紧让她离开你。
不然的话，你可能会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3.春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