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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血雁 ...

  •   墨云野走了。

      同往日那种来去无踪不同,即便到了夜深,也再也没有从那窗户中爬回来。

      白企歌睡觉无需再佩剑。

      药仙门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弟子们年轻气盛,如麻雀一般叽叽喳喳,早读,锻炼,却也少了一些可以互相辩论苛责的谈资。这一平静,当真是平静不少,反倒让人有些不习惯。

      但年鹤与众师弟发现了一件稍稍不同的事,就是他们的师尊又重新开始理事了。

      没有躲在丹房里修炼,开始操持门中事物,寄情工作。

      想来前段时间那些风波,也算是真正过去了吧。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白企歌也想把墨云野那个大魔头抛诸脑后,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允许。

      体内深刻而生动地感知到墨云野在使用他的那半颗金丹。

      今天晨起感知到他运气了,下午略微有些痛觉,对方似乎是重伤了,晚上又被修复了,第二天又运气了……如此循环往复。

      哪怕不用知道对方身在何方,也被迫知道对方大概做了些什么。

      白企歌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忙上忙下。他到丹房看了一下炼丹炉,又回到正厅处理一些杂事,年鹤前脚刚要坐下休息片刻,后脚便被白企歌叫住,让他到书房找些东西。

      “请帖?”年鹤问道:“什么请帖?”

      “就是我记得半年前,是不是有个什么小门小派要邀我前去会谈,说有要事相商?”

      年鹤点点头:“是的,只是师尊说身体不适,迟迟未予回复,也就搁置了。”

      “你把那张请帖找出来。”

      片刻,年鹤把那蒙尘的请帖从书架上翻了出来,白企歌看见上面盖的徽记,刻着“血雁门”三个字,顿时有些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总听这地方耳熟,原来如此。”白企歌自言自语。

      “这血雁门,不是那天派人来找事那个吗?”年鹤也察觉有异,“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不清楚。”白企歌是真不清楚,可能苏以年知道,但他也没法问,总不能摆祭台唤灵来问吧。

      “那……”年鹤有些迟疑地问道:“那师尊是要回复吗?”

      白企歌想了想,但还未等他开口,正厅门处就见一人影,来势汹汹地跨进门来,而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直接进入仙门正殿,年游年洛两人跟在人群后面,焦急地声音追着传来:“等等,不能进,你们这样不合规矩。”

      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为首那人身着枫红衣,身背长剑,盛气凌人,恰好瞧见被弃置在案几上的请帖,冷哼一声:“规矩?那敢问苏掌门,我门中之人前几日前来药仙门,与你们有了些嫌隙而已,谁知从你药仙门离开之后就失踪了,这又是什么规矩?”

      白企歌原本想不起血雁门是什么地方,看见面前这人才骤然想起。

      十二仙门是十二仙灵遗业,百年来各家发扬光大,统御修真界,但求仙问道的人多了,不免多有天资不足的人,倒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拜入十二仙门。于是自主修习、自成一派的散门散户一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简而言之,如果说十二仙门是正牌的仙门,那血雁门这种就是杂牌的小派,严格说起来,还不能算什么名门正派。

      原本修真之人,无意争论虚名,只要勤学苦练修为,英雄不问出处,但正是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仙门,最不容人议论,更不能容人怠慢,架子端得比谁都大。

      加上这些人里面多半是天资粗浅,天分寥寥的修士,也就只能仗势欺负欺负凡人,所以白企歌向来对这些人向来并没有什么好感。

      红影谷血雁门正是近年来迅速崛起的一间,为首那咄咄逼人之人,正是血雁门掌门肖浮,白企歌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为人轻浮,脾气暴躁。

      虽然血雁门短短时间就势头壮大,风评却是最差,门中弟子时常胡作非为,白企歌还在尊首之位时就有意整顿这种不正之风,却没想到计划还没出,人就一命呜呼了。

      结合肖浮说的话,白企歌整理了几番,大概是他潜人来闹事,却被墨云野杀了,顺便清理了尸体,自然无法深究,而他们也没有底气深究,只能当做失踪处理了。

      白企歌毕竟还是苏以年的身份,起身草草行了一礼,回道:“肖掌门自己也说了,是离开了药仙门之后,既如此,那失踪自然也就不关本门的事。况且,那几个人都是没有仙气的普通凡人,怎么说是血雁门的弟子?”

      肖浮道:“怎么不能是,虽未筑基结丹,但有点天资,好好修炼一番就能成就大事,我说他是,他就是。”

      明显是不讲道理了,白企歌反问起来:“那肖掌门这样说,倒是承认了曾经找人上门来挑衅滋事了?”

      肖浮听说这药仙门的掌门不堪重任,软弱无力,说话不能急也不能大声,但今日一见,却并非传闻那么回事。人虽还是病态苍白的模样,气势倒不小,透出一股冷厉。

      白企歌不想与他有过多纠缠,直接问道:“肖掌门远道而来,如果仅仅是跟我要人,那我可以如实告知,没有。如果还有别的事,肖掌门不妨开门见山。”

      肖浮坐到一旁椅子上,见他这样说,立即不提要人的事,只道:“既然苏掌门这样坦率,我也就直说了,血雁门日益壮大,众人有目共睹,近来正是缺人之际,想与苏掌门商讨血雁门与药仙门兼并一事。”

      白企歌巡视一眼,殿内门外黑压压一群人:“商讨?肖掌门带这么多弟子,闯我轻尘山,这可不是商讨的态度吧。”

      同时心道:兼并?谁兼并谁?药仙门可不需要这样的土匪窝一般的修仙门派,这分明是狮子大开口,想接着由头吞并了药仙门。

      见白企歌脸色难看,肖浮又笑道:“为表诚意,本座愿意献上本门密宗,也请苏掌门交出药仙门密宗,以视两门交好。”

      血雁门作为下界仙门,哪有什么真正的密宗,看来,这些人正是冲着药仙门的密宗来的。

      白企歌顿时打通上下联系,先找人上门闹事,再借口药仙门不太平、掌门不能自理、无法立足轻尘山,然后再因此来谈兼并一事,最后套取密宗。

      而得到药仙门密宗后,取十二仙门之位以代之。

      如果不允,就反口借着要人一事,武力夺权。

      就算闹到仙盟处,人确实在轻尘山界内失踪,他们污蔑起来也绝不嘴软。

      甚至,白企歌想到,就算当时墨云野放了那个男人,那人回去也绝不可能继续活命。

      环环相扣,如意算盘打得响。

      年鹤本不能插嘴门中大事,此刻也终于忍无可忍,但还是恭恭敬敬行了礼,回绝:“肖掌门,药仙门密宗是本门之根本,是决不可传于外人的。”

      年洛人小无忌,小声嘀咕:“就是,而且我们要你们密宗干什么,又没有用……”

      肖浮压根没把药仙门看在眼里,但他竟没想到几个小弟子也敢在他面前造次,出言顶撞,一个掌风刮过,离他最近的年洛就受了一掌,整个身子横飞出去。

      “五师弟!”年鹤大喝一声。

      年洛受了重击当即口吐鲜血,伤势颇重,年鹤与年游冲过去抱住年洛,肖浮却眼神微动,眼里闪过暴戾之气,铮地召出灵剑,直直朝年鹤后脊刺去。

      嚓地一声金属相击,一道白色剑光飞出,弧状凌厉,气势逼人,直接把肖浮的剑锋挡下。

      白企歌持剑而立:“肖掌门堂堂血雁门之首,对小辈出手,未免有失身份。”

      “废话少说,我也懒得跟你装模作样客客套套,你到底是交还是不交?”肖浮终于直接撕破脸皮。

      苏以年的佩剑虽不能算上等的神兵利器,但修炼多年,也称得上仙剑,白企歌用得还算趁手,本以为挡下肖浮这剑芒绰绰有余,却不想好巧不巧,不知身在何处的墨云野此刻正在运气,所以他这一挡仅能使用剑术身法,无法借金丹内力,所以即便是使出全力,也仅仅是逼退肖浮剑势而已。

      而此刻再也调不起气息来。

      大事不妙。

      肖浮本勃然大怒,看见白企歌这一动作看似轻盈,脚跟却虚浮甚至踉跄了一下,一眼料定他功力不过如此,便森然一笑,转而举剑对向白企歌。

      “那就换你来。”话音刚落,剑气又起。

      白企歌提剑相迎,没有内力,苦苦支撑,不过十招白企歌就被逼得连连退后。

      “师尊!”年鹤眼睛一怔,未来得及提醒,肖浮已趁白企歌调息之时,猝不及防再次出招,直指白企歌胸口要害。

      白企歌闪身一避,锋利的剑光还是划过了他的手臂,刺中了胸肺,佩剑顿时脱手,喉咙一甜,立即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肖浮收剑回鞘,无耻道:“既然是切磋,磕磕碰碰在所难免,苏掌门受了伤不好配合,只好请苏掌门回我血雁门再慢慢详谈了。”

      他这是要打得人无法反抗,然后抓走。

      “来人啊,请苏掌门回去!”肖浮下令道,“违抗者,杀!”

      血雁门几个弟子听令,立即一涌而上,说是“请”,但那些人豪不客气,反手就把白企歌羁押了起来。唯恐他反抗,将他双手反剪,狠狠捆着。

      年鹤与众师兄弟欲冲上去拦着,被白企歌喝退:“都下去。”

      然后啐了口嘴角的鲜血,脚步不稳,回道:“放了他们,我跟你回去。”

      “师尊!”年鹤与几个师弟急得满眼通红。

      路过年鹤身边时,白企歌低声与他说了一句:“去仙盟,找援兵。”

      年鹤呆了片刻,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待白企歌被押走后,年鹤让其他师弟照顾受伤的年洛,然后飞奔出门,寻找仙盟最近的哨点,赶去通知仙盟弟子求援。

      年鹤心急如焚,一段路走得磕磕绊绊,路过山下林子时,忽遇突升而起的瘴气,还被绊了一跤。

      年鹤浑身泥土,狼狈至极,但顾不得他,又重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时他便发现这片林子的树木着实奇怪,被人沿路齐齐劈开似的。

      他正起疑着,忽然浓雾似的瘴气散开,露出一抹黑色的人影。

      这人正躺在被斩平的树桩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茅草,身旁七倒八歪倒着几个酒壶,浑身发着酒气。

      年鹤看清楚这人后,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眼睛一亮,大喊了一声:“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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