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调》喜崇

19、第 19 章

　　前一晚上出了点变故，于东升出摊晚，收摊的时间也随之往后推，及至凌晨三点才到家。
　　走廊里的温控灯出了点问题，没亮，黑漆漆的，尽头处的两间屋子门对门，包租婆的那一间从门缝里透出亮光。
　　还没睡？于东升打开门，回头看了会儿，忽而嗤笑出声。
　　关我什么事。
　　他伸了个懒腰，洗漱上床，懒得拉窗帘，占满三分之一墙壁的大窗里还能看见远处彻夜不眠的北京城，华灯照亮半拉天空，月色都被比下去。

　　有些睡不着。
　　深夜最适合胡思乱想。今天工作日赚得不多，对面水果摊的生意却一如既往很红火，老板成日不见人影，该赚的钱也一分不少，皇城根儿下长大的白富美，有钱有闲，难怪一双手保养得比他妹妹还好……
　　于东升双手枕在脑后平躺在床上，虚握的手指动了动。

　　他有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往前交往过的女朋友，她们都有好看的手，会弹琵琶钢琴、亦或者日晚倦倦拉住他撒娇，十指纤纤、葱根柔荑，他享受那种美感，并且不觉得有什么好羞耻。
　　但是包租婆会什么，她好像什么都不会。
　　空有一双美丽的手。

　　于东升的喉头动了动，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半饷后，静寂空荡的室内，少年翻身而起，冲进厕所，再次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折腾半宿，仿佛刚闭上眼睛，敲门声又催命般响起来。
　　于东升按住突跳的太阳穴，光脚踩地拉开门，高琳凑近那张漂亮的脸，嗓音清亮：“于东升！早安~”

　　“……”于东升面无表情：“包租婆，我还没有起床。”
　　“啊，”高琳偏头卖萌状，还拿一根手指点下巴：“抱歉，以往这个时候你早就起床了。”
　　已经是上午九点了。高琳问：“今天不去学校吗？”

　　于东升耷拉着眼皮子，精致的脸无精打采，已经气得带上口音：“要你寡。”

　　要命，太可爱了。高琳嘴角上扬，“我下去遛狗啦，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被扰清梦，一顿早饭做补偿，可以接受。于东升说：“要豆浆油条。”

　　“尝尝老三样儿？”高琳说：“冬天就要吃暖呼呼油爆爆的才过瘾。”
　　谁会一大早就起来就吃那么油腻的东西啊！于东升头疼：“那我不吃……”
　　“豆浆油条！”高琳迅速打断他，转身往电梯走，同时在空中打个响指：“得嘞我的爷！”

　　一小时后，高琳牵着哼哧哧的西瓜再次敲响于东升的房门。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除去豆浆油条，高琳依然买了她说的老三样儿。

　　炒肝、卤煮、爆肚，并四个白嫩嫩热乎乎的包子，满当当摆了一桌。
　　高琳拖着炒肝的碗底边转边喝，大口下去后满意地扯了纸巾擦嘴，又拿了个包子蘸着火烧的汤汁儿，稀溜溜一顿啃，喝一口豆浆，筷子戳进爆肚碗里搅起大块黏着的浓郁芝麻酱和葱花，支到对面的人面前，“你真不试试啊？”

　　她吃得那么香，说不想试试那是假的，但于东升就叛逆，明明已经在咽口水了，偏说不。
　　高琳切了声，槽他：“不懂享受。”

　　嘴里脆脆的油条更不香了。于东升闭眼，没有理会这个咋婆。
　　高琳打了个饱嗝儿，双手合十：“谢谢款待！”然后支着下巴笑眯眯看他，“你今天下午没有安排吧？”
　　晚上就是派对了，她就那么随口一问，不想于东升真的说：“有点事。”

　　高琳睁大眼睛：“你跟我约好了呀。”
　　于东升皱眉：“约好什么了？”
　　“昨天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帮你买东西吗，然后晚上就一道儿去派对……”
　　于东升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说：“我又没答应你要去。”

　　高琳往椅背一靠，虚起眼睛抱臂指责他：“于东升，你怎么能这样儿呢。”
　　桌边趴着的西瓜直起身，爪子搭上于东升的腿，适时叫道：“汪！”
　　于东升面不改色：“我哪样儿了。”

　　高琳试图软攻，瘪嘴泪眼盈盈望过来，尽量让自己显得可怜巴巴：“昨天你照顾西瓜一天，不仅被打扰了学习，还废了那么多东西……”她越说声音越低，几近嘤咛：“我觉得对不起你嘛。”
　　鬼话连篇，于东升冷笑：“那你不能给我把新耳机新裤子买了送过来？”
　　高琳继续嘤嘤嘤：“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呀，万一买错了你更生气……”
　　于东升抬手打断她：“随便买，有的用就行。”

　　高琳啪地一掌拍上桌面，换了手段，强势道：“我不管你今天有什么事，是我们先约好的！东西我可以自己买，派对你必须去！”
　　开玩笑，难不成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为了见那群狐朋狗友啊，还不是为了多些相处机会！
　　于东升不是很明白包租婆的脑回路，他沉默一会儿，问：“你为什么非要我去？你的朋友我都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我，大家都不是一个圈子，我去了又能怎么样？”

　　高琳心说我才不管你去了能怎么样，深夜派对啊，一群人在小别墅轰趴结束住一晚上那种，你去了就有机会啊！
　　她缓了语气继续说：“就是不认识所以才要去嘛，多几个朋友就多几条门路，你想在北京发展，我这么好的资源都不利用吗？”
　　这么一说，于东升倒是有些心动，他确实想留在北京，自个儿在这里无亲无故的，毕业以后的计划如果有包租婆那个圈子里的人帮忙，确实好处不少。

　　——但重点这就来了，那群人会是助人为乐的性格？看看包租婆，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摇摇头，表示深受感动，然后郑重拒绝。

　　其后的整个上午，高琳就留在了这里，怎么赶都不走，缠着他一路逼逼赖赖，于东升被烦得不行，干脆放话道：“我绝对、绝对不会去的！”

　　窗外难得有阳光，温柔铺满整个客厅，西瓜见二人纠缠半饷，趁其不注意迅速抬起后腿，往熟悉的墙角洒下两滴液体。
　　于东升额头青筋暴跳，看着身边闹腾的一人一狗，心想，就算被从这里赶出去，自此再也找不到这么好条件的房子，自己也绝不会让包租婆如愿以偿。

　　*

　　夜里九点，京城市郊的一处私人别墅灯火通明，室内衣香鬓影，室外停车坪上站着一男一女，正在愉快地吞云吐雾。
　　女人修长手指夹着香烟，冲身边的男人吐出一口烟雾，懒散道：“高琳还没来？”
　　Andrew嫌弃地扭腰，躲开飘散的雾气，翘起兰花指尖叫：“巩清清！”

　　被称作巩清清的女人吃吃笑起来，拿脚尖碰碰他的腿，毫不在乎地说：“问你呢，主人公什么时候儿来呀。”
　　Andrew抽了口烟，随即嫌弃地掐灭，“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姐，压轴嘛。”
　　巩清清翻了个白眼，“傻逼。”
　　“话说回来，”Andrew怀疑地打量她，“高姐请你来了吗？”

　　巩清清支着胳膊，岔开话题：“她那个新相好的，你见过了？做什么的呀。”
　　提到这个，Andrew来了兴致，俯身过去巴啦啦一通说，巩清清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停留在无法言喻的笑容上。

　　别墅的铁门拉开，进来一辆红色小跑，炫目的远光灯直直打在两人身上，巩清清眯起眼睛，看到副驾驶踏出一双修长的腿，脚下是最普通的黑色帆布鞋。

　　Andrew纤细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来了，孜然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