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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六章 (4)生死之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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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九命孤独地坐在石桌边,守着一桌丰盛的酒菜一动也不动。他心内很混乱,耳中隐隐约约又传来榆木疙瘩叫喊声,撕心裂肺摧肝裂胆。
他对这个小女孩,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总觉得与她很近很近......,是因为她孤苦无依?还是与自己相似的童年?一想到此,似乎昔年烙在自己身上的疤痕,又在隐隐作痛。
想救榆木疙瘩,就得杀死康宁或蓝衣。可是,让自己杀自己的朋友?他自问。以现在的武功,根本不是蓝衣的对手。
康宁?钱九命想起了数日前的山神庙......,他无法断定是谁救得自己,若是与康宁有关,他也等于救过自己......
难道,就任凭这武功奇高的女子杀害小榆木疙瘩?他望着跳动不止的烛光,只觉得心中一阵阵翻腾,到底该怎么办......
美艳绝伦的轻裘少女坐在虎皮软椅上,此刻也是心事重重。她的五个丫环围在身边,叽叽喳喳地笑着康宁的笨头笨脑。
她一共有六个贴身丫环,分别是白梅、白冰、白雪、白莲、白寒、白菊六人,自小伴着一起长大。自己许多心思,有时候不说她们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见她们此时只顾嘲笑那个只顾吃的康宁,遂道:“你们若再吵下去,我就把你们六人改成一个名字!”
白冰歪着头问:“小姐,我们的名字不好听吗?六人共用一个?什么名字?”“白--痴!”那少女说出这两个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莲走过来,“小姐,依我看那呆头呆脑的康宁一定会先动手,以钱九命的个性,一定会让康宁......”“你错了!”那少女打断道。“康宁不是呆头呆脑,而是土头土脑,简直就是一个土包子!”白雪话刚说完,自个儿无笑起来。
那少女叹口气,“你们仔细想想,在朝阳镇关帝庙中,我们用迷香擒住他们,又施了兰花摧眠指,最少两天时间他们才会醒来。可是,康宁刚到此地不久,居然醒了过来,比钱九命早了足有半个时辰。虽然我查出他没有内力,也未必不俱备武功......”
听到这里,五个丫环同时哄笑了起来,白菊边笑边道:“小姐大错特错了!那‘百胜神拳震九州’的弟子,能掌断青石,脚断木......桩,还能打断......砖头,哈......”大殿之中,响起主仆六人开心的笑声。笑罢,那少女忽然叹口气,“关帝庙中的情形,白菊仔细描述过,那康宁不但笨而且笨到了极点。可是,你们知不知道,那个困绕我多年的疑问已经得到了最佳答案!”
真的?五个丫环一齐怔住,纷纷道:“答案是什么?”那一个问:“谁能解答那种难题?”
那少女环视五人,“就是这个笨得要命的康宁!”顿了顿,叹道:“许多人想破了头都未能回答,可康宁居然是随口道出。”然后,把康宁回答的情形说了出来。五个丫环一怔接着又是一惊,旋即释然而笑。
“那样又蠢又笨的人,回答竟会如此轻易,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白雪叹道。白冰想了想,“这个问题为何没有难住一个笨蛋?”
那少女沉思良久才叹道:“这康宁绝不简单!”
一个笨蛋为什么会不简单?
其实,许许多多的人都在不自觉中陷入一个误区:越是聪明的人,也就越容易把问题想得复杂,既便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往往会思考半天。
特别是一些看起来相当复杂且极难回答的问题,其答案也许非常简单。
简单到让人无法相信!
“从康宁的答案中,使我终于明白小时候家父给我讲那个小故事的含义。世上无论什么事,总是在难与易之间,非彼则此,如此而已!”那少女幽幽说道。“什么故事?小姐能否讲给我们听?”“好吧!”那少女笑了,“从前,有一个非常有名的铁匠,收了一个聪明绝顶的徒弟。他这位徒弟简直有举一知十之能,且能灵活改动,不到三年时光,就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声望也超过了师父。从此,也就不把师父放在眼里。三年期满,这位老铁匠说,‘你把该学的都已学会了,在某些方面也远胜为师,能收到如此绝佳弟子,为师很欣慰。但是,我们这一行中,还有一个入门就要知道窍门,为师一直没有告诉过你。’那徒弟左思右想却不知是什么,就恭恭敬敬地请师父明示。那老铁匠说:‘这个秘密只能口授,且必须是在为师临死前,才能传给下一个人。’这个聪明的徒弟认为师父尚未完全传授,就拼命钻研,名气也越来越大,并成为一代铸剑大师。后来,那老铁匠快死的时候,这个弟子一直侍奉左右。终于,老铁匠在咽气之前,把一个纸条交给他。这个徒弟......”
刚说到这里,一丫环急匆匆跑进大殿,高声叫道:“小姐,白梅已经安排好了,快点去看吧!”那少女应声站起,跟着白梅匆匆而去。
大殿之中,只留下五个目瞪口呆的丫环,面面相觑。她们一致认为碰上了世上最可恨的事!马上就要知道答案时偏偏被搅,不禁对白梅恨得直咬牙。
无论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恨得要命!
五个艳丽少女一边忿恨地追,一暗自发问:纸条上写着什么?那老铁匠有什么窍门?
钱九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喝得很慢,不时打量坐在对面大吃大喝的康宁。就见他的脸上红肿了数处,衣衫也破了四、五处,可以看出被打得不轻。“康兄,你猜蓝衣和黑五会在什么地方?”他问。
“不知道!”康宁边吃边呜呜着又道:“希望他们能尽快找到这里,将我们三人救出去!”
钱九命摇摇头,“我却不希望如此!现在,我只盼他们走得越远越好。蓝衣剑法虽好,却未必能打赢这七名女子!”
“除了他们,谁不还会救我们?”康宁迟疑着说道。
钱九命闻言浩然长叹,“怕得是,他们到来只不过陪我们一起死!”
康宁放下杯筷,叹道:“不错!想不到那小姐如此狠毒,居然用榆木疙瘩相威胁。她与蓝衣有仇,却要杀他的朋友,真是‘恨屋及乌’!”
“哈......”钱九命闻听不禁大笑起来,“康兄,是‘爱屋及乌’!哪是什么恨......咦?不错,这姑娘还真是‘恨屋......’,唉!不对,是‘恨乌及屋’才是,要不我们成乌鸦了!”略停了一下,叹道:“榆木疙瘩才八岁,不是应该死的年龄!”
“恨只恨浑身酸软无力!否则,凭我的‘百胜神拳’一定能救她脱离虎口!”康宁说道。
钱九命点点头,“有件事我不明白!按说,榆木疙瘩应该......”正在这时,石门开了。
一个身穿貂皮短袄,头戴珠花粉装玉砌的小女孩走进来。她的手中托着一长条形木质托盘,里面有一只酒壶,还有一把匕首。
这犹如玉女下凡的小女孩一言不发,水汪汪的眼光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石桌前将木托盘放到石桌上,然后,木然地坐在一个石凳上。
钱九命和康宁早就知道,酒和匕首快到了没什么可以吃惊的。但是,他们一见那小女孩却震惊地跳了起来。
因为,那小女孩居然是榆木疙瘩!
“还好,没有受伤!”钱九命仔细打量着她,见脸色红润,手脚部位也没有受伤的痕迹,才放下心来。
榆木疙瘩丧着脸,闻声道:“我很好!可是,你们马上就不好了!”
康宁也在察看榆木疙瘩,闻言笑了,“你看我们不是好好的?”
榆木疙瘩缓缓抬起头来,水汪汪的的大眼睛看看康宁,又看看钱九命,又垂下头去。“我不希望钱大哥和康大哥,你们中有一人会突然死去。可是......你们二人中......必须死一个!”
钱九命皱皱眉头,“榆木疙瘩,难道你也希望我们死吗?”
“不不......”榆木疙瘩的眼泪如断线珍珠一般滚落下来,呜咽着道:“我决不会盼两位大哥有事!你们中若不......死一个,我就一定会死......”
康宁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另一只手拿起木盘里的酒壶斟满面前的酒杯,“你不会有事!可是,我们也不想死!”说着,慢慢端起酒杯。
榆木疙瘩原本红润的小脸突然变得苍白,嘴唇直抖,“康大哥!我......从来没喝过酒,能不能......让我尝尝?”
康宁淡淡一笑,注视着杯中跳动的烛光,缓缓道:“酒,是一种穿肠的毒药,是所谓伤心人用来疗伤的东西,你年龄还小不是尝的时候,将来会有机会的。况且,这是你给我们的送行酒,又怎能让你喝?”榆木疙瘩紧咬嘴唇,泪水不住流下来,呆呆地望着那杯酒欲语又止。
“把酒杯给她!”钱九命大吼一声,伸手抄起那柄匕首,刀尖指着康宁,“快点放下!”
康宁怔了怔,看看钱九命和榆木疙瘩,颤抖着放下酒杯。只听钱九命道:“小妹妹,钱九命再问你一次,你心中盼谁不死?”
“我......”榆木疙瘩惊骇地望着寒光闪闪匕首,“我......不......知道!”
听到这里,钱九命收起匕首缓缓蹲下身,替她擦眼泪,“不要哭了!你康大哥说的对,你的年龄太小,不应该过早知道它的味道。我问你,觉得康兄这人怎样?”“很好!”她答道。
“如果他死了,你会不会伤心?”钱九命问了一句,榆木疙瘩使劲点头。“如果死的人是我,你会不会伤心?”他又问。小女孩同样使劲点头。
钱九命慢慢坐回石凳上,叹口气道:“你曾说过要嫁给他,并让你黑五姐姐做老二,相信康兄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和黑五的!”
“不!钱兄,她们以后要你照顾了!”康宁说完将空酒壶放在石桌上。就在他二人说话之际,他居然饮尽了那壶酒!
“啊--!”榆木疙瘩尖叫一声,“大哥,那酒里有......毒!”
什么?钱九命腾地站了起来,惊道:“那......小姐说......匕首上有毒!”说着,举起握匕首的手,那上面正缓缓滴出鲜红的血迹。
榆木疙瘩“哇”地一声哭了,“酒和匕首都有......!”
康宁呆了呆,“我们......上当......”说没说完仰面倒了下去。钱九命苦笑一声,“我们也太......笨了!”然后,软软地瘫了下去。
榆木疙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哭着扭头冲出石室。
石室中,蜡烛忽然灭了。
黑暗,令人恐怖的黑暗吞没了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