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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一九 救魂 ...

  •   白玉堂正自心神不定,展昭突然转头,两人变成了定睛怔怔对视。
      几次竭力闭目又迅即睁开,眸子深处的震荡、伤痛逐渐隐去,展昭缓缓绽开夙日的端凝温暖笑容,低声道:“玉堂,为何留恋人世,不肯过忘川?游荡之际若散了原神,可就……有何未了心愿尽管告知展某,定为你照料妥善。你放心去入轮回罢。”
      一边说着,自浴桶从容起身,拿巾子随意拭水,伸手取内衣穿上——虽在白玉堂面前裸身,展昭动作却落落大方,并无避忌之意。
      白玉堂已然明了,还真被当作清明节偷偷跑出幽冥地府的游魂了,否则以展昭为人严谨,就算能容忍密友同起同宿,也决不会任人看沐浴擦身。想通这节,差点笑出声来:素日里哥哥们都对展昭赞不绝口、钦佩有加,可这只猫儿已然全信了这是活见鬼。
      这时展昭已拾起深蓝外袍,快速却一丝不苟地端正系上。
      轻捷走到外屋,拈香烛燃起,却未垂首闭目暗祷,掉头对着随后的白玉堂道:“玉堂,方才听得问,‘这些时日,念记你不曾’——还能见你这一面,哪怕天人相隔,展某也欢喜不尽。”
      嘴里说得欢欢喜喜,脸上也全是笑意。
      却已泪盈于睫。

      这些年,展昭人前人后都随众唤“五弟”,像此刻这般语气低柔地唤名,本嫌过分亲昵抑或有失分寸,可偏异常顺畅,就像常常如此。白玉堂不觉丝毫突兀,只暗自温暖。
      ——生死未卜那些时日,白玉堂亦从未忧虑自身安危,却日日为这只猫身陷敌手牵记。总算回到昔日朝夕共事同寝之处,心头一片宁谧,襄阳种种惊变,此刻尽皆不值一哂:死里逃生的重伤挫磨、接受托孤的欺君隐忧、千里奔波的风尘疲惫……即使这次担的干系匪浅,轻则杀头、重则灭门,白玉堂向不喜深思,亦不屑焦虑。
      连哥哥们都不急着见,紧催着兼程回东京——必定亲眼见到这只猫好好的,才能定神再想其余。

      见这猫行止多少有些失态,白玉堂不禁顽心大起,深觉看展昭如何招待鬼魂亦属乐事。
      不解释如何幸免、怎地被救,更不提自己不是甚么幽魂野鬼,白玉堂按捺住性子,静待展昭净手焚香祝祷已毕,只笑嘻嘻道:“猫儿向不讲究起居,这饮馔居然颇精致,竟还配了东京难得一见的鲈鱼脍,不错不错……我弄来的这坛酒,你喝不喝?”
      问毕,也不等展昭答话,早已自顾坐下来风卷残云。
      ——没有不相干人时,白玉堂在这护卫居停院落,素来放肆惯了的。
      不错眼珠盯着白玉堂的恣意模样,展昭也坐下举箸,含笑答道:“难得玉堂肯故地重游。你携来定是上好女贞陈绍,就算来自阴司冥界,怎地舍得不喝?……不过我今夜不欲眠,就浅尝辄止吧。”
      白玉堂皱皱眉——原也知晓,展昭今夜不回府陪娇妻、独自留宿开封府,本就是为公事。
      不知为何,一瞬间里,几个月全神戒备不得安枕、近一个月路途奔波风霜劳顿……种种疲累全数涌上来,乏劲儿直透四肢百骸。
      方才还觉得颇入味的小菜,顿时味同嚼蜡。
      白玉堂仰头把坛子里的酒喝得涓滴不剩,伸个懒腰,含混道:“困得不行,将就跟你挤挤……这就胡乱歇了吧?”

      展昭颔首,静静起身,陪着到东厢卧室,依旧不错眼珠盯着他,道:“昔日替换的家常衣裳尚在原处,你自去寻。”
      懒于这些讲究,有些醺然的白玉堂随手剥得就剩内衫,囫囵倒栽榻上,随口懒洋洋道:“猫儿有了娇妻,这猫窝必不常住了,果然更不像样……就这么一床半旧伶仃夹被,叫五爷怎么将就?”
      话说到此,竟冒出些不明就里的涩味来。
      展昭瞪视他片刻,低声答道:“日常都在这里起居,却惯于夜夜抱剑打坐,短缺一应动用物什,怠慢玉堂了。”
      ——这数年里,颜查散总求圣旨携白玉堂四下奔走,少在开封府。听得展昭这般说,心下纳罕不已。
      可这等私事,又怎好探问?

      正发愣间,白玉堂只听见解衣裳细琐声音,随即身畔热烘烘一阵暖意……不必睁眼,也知道是展昭解衣上榻,同以往长夜竟谈一般。
      熟悉的体温气息缭绕而来。
      闭目入梦之际,白玉堂嘴角缓缓往上扬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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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然醒来,一室漆黑,只有极微淡星光。
      白玉堂还睡得有些迷糊,正不知身在何处,游目四周,立时发觉被紧紧搂着。
      面前贴得极近处,一双深情款款的眸子。
      尚未完全醒过神来,但已掌不住暗暗喝彩——光线太幽微,白玉堂纵能夜视,也只能看出近在咫尺这双炯炯的眸子着实漂亮。被燕懿王妃特特挑了来服侍床笫的念离也算顶尖的,可跟眼前这气韵上品、深情暗蕴的眸子一比,顿显凡庸。
      白玉堂从未被人这么贴近紧搂住,却不诧异抗拒,反觉此人熟稔气息令人安心。
      两人身子挨得极紧,透过本遮不住什么的薄绫小衣,只觉紧贴着的些许肌肤沉滑柔韧,实实令人销魂。
      睡意兀自缭绕,白玉堂却已被惹起情热,亟欲亲近。
      挪过身,用早已蠢蠢欲动的那处逡巡搓弄,闭目享受肌肤相狎滋味,迷迷糊糊昵声笑道:“休躲,你实是有意罢?怪道五爷被招惹上火……这可怎么处?”
      听得这话,那人浑身一颤,但并不忸怩退缩,反而双臂加力,更箍得死紧。
      随同肌肤摩挲力道一同缭绕过来的,不只是薄寒春夜有个人相偎依的体温,更是难以名状的安心感,和突然汹涌得铺天盖地的情热与情动。

      窗外天色还是暗沉沉,远远却似乎有一声鸡啼。
      卯时初本就是男子本性最勃发之际,独卧时也免不了硬挺难耐,更何况这交颈厮缠、细微喘息相闻?
      白玉堂这时也顾不得了,匆匆踢掉自己下裳,不顾人震惊,伸手去剥他贴身小衣,嘴里只胡乱道:“再磨蹭,我可就快去了……你随和些儿,就算救救五爷。”
      ——欢场里厮混的人,决不至于不明“去”字的本意,以及这句话的调弄意味。
      可这人却身躯顿时僵了,低低叹息一声,似是试探地问道:“鸡鸣了。玉堂……你这一去,若诸事顺遂,便径入轮回,不必再来了罢?”
      只一开声,便已听出……是展昭。

      若换作寻常时节,白玉堂对这位名满天下的同僚表面嬉笑、心底却又敬又感佩,哪敢造次顽笑?
      但这双深邃眸子……平日里总气正神清、流光溢彩,此刻平添了些血丝,显是一夜未眠,却偏忧而不怨、凄而不伤,只定定凝视,便抵过人倾诉千言万语。
      这半梦半醒情欲勃发之际,白玉堂忽想起当日陷空岛被四哥蒋平翻船呛水,昏沉沉甦醒过来,第一眼瞧见的也是这双眼睛,漫溢着关切狂喜,与莫名的热力。
      数年同镇开封府,再纷乱的局面,亦彼此一眼便知如何默契行事……这双眸子总镇定自若,从未有这般陌生的绝望伤恸。
      白玉堂向不偏好男子情交,这刻却似被这绝望魇着了,浑不想其余,满心满身只有一个念头——离猫儿近些,叫他莫要难受。
      直至抵死缠绵。
      直至魂魄之间毫无罅隙。

      白玉堂心神忽暗忽明,没法想清楚如何会躺在一个男人怀中被死死抱定,只觉燥热不堪,必得找到某所在,方能一慰此生。
      昏沉间不虞分神细思,白玉堂翻身把浑身僵直神情古怪的展昭压在身下,直往腿间急切摸索下去。触到那热如火硬似铁的物事,顿知这人也受不了方才亲昵,早已箭在弦上。
      嘴里呢喃“好猫儿,救我则个”,手指便往身后那洞口直摸索过去。
      尚未得手,手腕便被攥住,再不能动分毫。
      碍物早已绷得发疼,心头的急切更变成不安,白玉堂汗流浃背,直直盯着他双眸,胡乱哀告道:“猫儿别拦着……我不成了,你松手……”
      展昭眼神突然变得明亮,就像什么夙愿终于得偿。
      可只点燃了瞬间重又黯淡,语调也更增痛楚,只叹息道:“玉堂,逆天滞留尘世终究非福,切莫执念。”
      被这么一劝说,白玉堂血脉心神震荡,更觉情急难耐。
      可除了喘息,喃喃哀求“猫儿,且容这一遭儿”,却连上下其手也不能——贴身被展昭制住双手,根本无法动弹。
      耳边响起的,是展昭更形沉郁的声音:“我会为你报仇,替你一一去完未了心愿。玉堂,不必牵记展某,你好好地去罢,莫再激傲任性、逆天行事……来生……来生……”
      语调暗郁至不可闻。

      什么来生?
      白玉堂只愕然了片刻,突觉热血如沸——莫非对坐谈笑啖饮、长夜气息相闻,猫儿还当自己是鬼魂?若换了寻常,谁不怕“遇怨鬼纠缠”损了真元魂魄?这展昭一心认定是鬼,却亲近更胜寻常,还说出这等话头。
      莫非……竟是誓盟来生?
      白玉堂只觉身心沉醉。
      他秉性向来不细思后果,一心一意激荡求索之际,素日对展昭的敬畏便全不顾及,一发任了性子,急恼道:“就算逆天行事报应不爽,届时该挫骨扬灰还是魂销魄散,五爷自己担当!你休呶呶,依我便是!”
      瞟一眼隐约似泛白的窗纸,展昭深深叹一口气,眼神突然幽深,道:“玉堂定要恣意而为,展某奉陪。”
      一言未毕,已放开钳制,舒展了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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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九 救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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