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师尊是个工作狂》黯宿

38、闹剧

　　两人最终还是没有离开。

　　洛荷比顾疏想象中更隐忍冷静，她显然看清了当下进退两难的局势。

　　今晚前来参加宰相府晚宴的宾客中，大部分也将出席明日于宫中举行的婚宴。眼下胡应海身负重伤八成难以赴宴，而如果连顾疏而人也一同缺席很难不引起非议。最糟糕的情况便是与胡长老彻底决裂，让对方在其他势力面前反咬一口，这会将两人彻底逼入窘境。

　　洛荷平静下来后，拒绝了顾疏的提议，勉强地应付了胡长老一番，便借口说累了，将扶着胡应海的人送出门外。

　　今夜过后，她恐怕很难回到以前那种天真率直的性格了，这件事将会在她心里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痕迹。

　　只是洛荷后知后觉地怀疑顾疏在自己心中的印象。

　　她分明记得自己这个师兄处事圆滑，自私自利，向来擅长在权势面前讨好周旋。又怎么会在自己遇到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甚至为了自己的感受而不惜得罪胡长老呢？

　　但一旦仔细回想她才恍然发现，自从顾疏收徒仪式后回到紫宁峰时就仿佛性情大变。尽管接触不多，但比起从前那个左右逢源又自诩正人君子的人，现在的顾疏待人接事皆是一副冷淡模样，反倒更像是一个以心证道，与世无争的清高之士。

　　洛荷只感到庆幸和感激。

　　她莫名有种顾疏本该就是这幅性子的错觉。难以想象，如果今晚顾疏没有出现，她会遭遇什么——清誉尽毁不说，很有可能被这群歹人趁机抓住把柄，从此被卷入泥潭，沦为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

　　这份恩情，她决心涌泉相报。
　　***
　　次日，胡应海果然没有参加宫中的宴席。

　　盛大的婚宴在傍晚举行，顾疏一夜未眠，第二天婉拒了一干丫鬟去正殿用早膳的提议，便拿着剑出了宰相府。

　　也许顾疏只是一副出去散散心的状态，无人阻拦。可惜这宰相府美轮美奂的亭台楼阁此时却无人欣赏，幸而胡长老并没有厚颜无耻到一早便来凑近乎的程度，洛荷想必也没有用早膳的心思，顾疏刚走出离住房最近的那道侧门，便足尖点地，径自跃上了不远处的一座高台。
　　宰相府周围少有人烟，直到登上高处，顾疏才看清里这里的地理环境。

　　不远处的那片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想来就是皇城，而西南方向的那些灰白色的庄严建筑，极有可能就是城主府。

　　这几处象征着高位强权的建筑物，却是纷纷被囊括在白藏城境内，那些热闹繁盛的廊桥水榭和鳞次栉比的砖瓦房屋仿若众心捧月，将其环环包围。

　　兴许是因为正值长公主大婚的良辰吉日，白藏城比顾疏上次来时更加热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百姓忙活生计时其乐融融的模样。

　　一个荒淫无度的宰相，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这样的统治者无论怎么看都难以治理好一个国家。然而这样矛盾的现实就明晃晃摆在顾疏面前。

　　他不由得联想起白藏城边境外那片荒芜的景象，只觉得引人深思。

　　夜幕很快降临，皇城周边万家灯火通明，大大小小的夜市间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胡应海宝贝的独子见父亲卧床不起，面色如同吞了苍蝇一般难看，却在胡长老的眼神示意下什么也没有问。

　　而顾疏等人也按时入宫，在宫中侍从的接待下 ，一贯宾客进入设宴的宫殿之中上座等候。

　　即使早已见识过宰相府的恢弘气派，但那分明近几十年才兴建起来的府邸自然比不上百年来象征着至高权重的龙楼凤池。琉璃瓦顶，汉白玉栏，金楠木内柱上飞龙盘踞，殿中宝顶上，数不清的夜明珠如同明月般熠熠生辉。

　　即墨穹今日倒是及早前来赴宴，对于胡应海没有出席一事似乎并不惊讶。在所有宾客纷纷到齐后，只听见门口一声瓮声瓮气的“陛下驾到——”众人纷纷跪拜：

　　“陛下万岁！”

　　这凡间的至高礼仪赦免了其中包括顾疏在内的修士，以及其余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几人只是拱手作揖以示尊敬，不必行跪拜大礼。

　　经免礼后，顾疏抬头，这才看清了这当今圣上的真面目。

　　原本是十八九岁最为青春勃发的年纪，却看着像是个弱不禁风的药罐子，脸色惨白，似乎被那身雍容华贵的龙袍压得喘不过气。

　　即使如此，小皇帝仍然露出亲和的笑容向众位宾客点头示意，虽没看到宰相的身影但也不显疑惑，然而他的目光在经过仅次于皇座席上的即墨穹时显然僵硬了一瞬，随后被很好的掩饰了下来，在几位太监的侍候下登上了龙椅。

　　接下来便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这皇帝虽然年纪轻轻，但无论是言语间的缜密与气度还是举止间的礼数都无可挑剔，只是说不了几句话就得咳嗽两声的模样实在毫无威压可言。

　　最后，随着小皇帝一声令下，晚宴终于开始了。

　　也不知这宫中的礼节与哪一个朝代更为相似，但按照此时的情形来看，今夜的宴席主要的宴请对象应该是额附及其旁系，还有些身份显赫之士。长公主正式出降之日至少会在明日之后，由宰相府隆重迎亲，悬彩设宴。

　　但今日之后的事，就不在顾疏的考虑范围内了。

　　宴席正酣，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撞钟舞女琴音绕梁。纵使宾客之间多少都怀有不单纯的心思，但此时此刻都早已沉浸在了这奢华的酒池肉林之中。

　　殊不知这歌舞升平的良辰佳景，众人却是无福消受了。

　　先是一位行色匆匆的贴身太监从宫殿的一侧快步过来，附在皇帝耳旁不知说了些什么，小皇帝瞳孔一缩，手中的金足樽“哐当”一声便摔在了地面上。

　　众人纷纷停止寻欢作乐，抬头望龙椅上一看，才发现小皇帝双眼一翻，竟是昏了过去。

　　“陛下！”
　　宴席间顿时混乱起来，几位近臣连忙大惊失色地起身，却是无人敢上前一探究竟；那些太监手忙脚乱地唤侍卫宣太医，一干宫女则是俯首跪地装鹌鹑，而诸位宾客也被这突发状况弄得措手不及。

　　顾疏正犹豫是否要插手此事，只见即墨穹先一步站起身来问道：

　　“发生何事了？”

　　他的嗓音低沉厚重，一出声就平息了宴席间的纷乱。只见那些贴身太监竟然连忙朝着即墨穹跪了下去：

　　“回城主！长公主殿下她……她……”

　　“她吞药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