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往世书》星河繁露

212、第210章 沙鲁瓦的心情

　　国王们处在愤怒与恐惧中，他们默不作声。这时，安静的尴尬气氛下，传出串呵呵笑声。俱卢的实权者，王室大长辈毗湿摩笑起来，“婆苏提婆不愧为当今新一代权贵，镇服诸王，气势犹如转轮圣王驾临。国王们不敢答话，可能因为仍心存疑虑，童护的话虽然荒谬，可他提出的疑问，我们应该解释清楚。婆苏提婆不是国王，但婆苏提婆本身就在国王之上，他是神的化身，他就是神，比人祖更久远，论年纪与辈分，他都在我们之上，首宾之位当之无愧。”

　　“毗湿摩大人说得太正确了！”

　　“没有比婆苏提婆更适合的人选！”

　　国王们一片赞同。

　　坚战面带微笑，“那么我们继续王祭吧！请婆苏提婆上座。”

　　黑天被请上宝座，坚战亲自为他洗脚，以代表对所有宾客的敬意。

　　音乐响起，大殿内外无数双眼睛注视，各种微妙表情挂在人们脸上，无论细节差别如何，表现在外的都是一个个笑脸。

　　沙鲁瓦夹在人群中，面色苍白，他是童护的朋友，想假意地笑，却实在做不出来。

　　“沙鲁瓦王，你脸色不好，身体不舒服吗？”广声靠近他，问道。

　　作为俱卢族的旁系，广声自然也来了，看到熟人在此，过来关心一翻。

　　“我没事。”沙鲁瓦强压情绪，“继续观礼，要是这时候退出，某人不知会怎么想了。”

　　迎宾仪式结束，接着便是坚战的加冕典礼。被牛奶、清水等液体一遍遍灌顶，坚战最后戴上金冠，坐上王座。他的妻子德罗波蒂坐在他身边，正式成为王后。坚战又以国王身份主持火祭，接受婆罗门和国王们的祝福。

　　王祭进行到天黑才基本结束，华美的宫殿里准备了宴席，招待成千上万的国王。沙鲁瓦这才有机会脱身，离开人群，吸几口新鲜空气。

　　“沙鲁瓦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广声扶着他，问道。

　　“没事，其实我的年纪也不小了，半老头子在这种人多的场合呆太久，有些闷而已。”沙鲁瓦答道。

　　广声是个有话直说的人，“可以前未见你有这毛病啊？是因为童护吧？”

　　沙鲁瓦沉默。

　　“果然，童护不该死，他大闹王祭确实不对，可不该在王祭上杀他。黑天说，妖连王要在王祭上杀死国王，是犯罪。他自己又是怎么做的呢？”广声为童护之死愤愤不平。

　　“你说话小心点儿。”沙鲁瓦赶紧提醒他，“这里到处有黑天的耳目。”

　　广声无所谓，“他不高兴也可以杀了我。连国王都随意杀，更不用提我这种王子了。我对他们宣称的正法实在难以理解，黑天和坚战，他们嘴上说的和实际做的不一样。”

　　“其实他们那种才是正常的处事态度，你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免得污了自己。”沙鲁瓦坐在石凳上捶腿，他满心懊悔，“我本来不赞成童护参加王祭，他说黑天会原谅他一百次，我也想看看黑天会怎么处理，就与他一起来了。没想到啊，黑天的处理方式如此无耻。什么原谅一百次的承诺？只是口头上的许诺而已，黑天动起手来，比谁都狠决。”

　　“你说得对，他们都虚伪。下过的承诺怎么可以不认账？”广声恨道。

　　“童护的父母知道了消息，该有多伤心啊！”沙鲁瓦陷入了自责中，如果当时自己坚决反对，童护可能不会来参加王祭。自责之后，他下了某种决定，“只有崩德罗迦才治得了他们。广声，水祭生也曾承诺过原谅胜军一百次，假如水祭生为了登上王位，要撕毁这个承诺，你还会继续支持他吗？”

　　广声被问得一愣，“怎么问这个？难道水祭生也会……”

　　“他不撕毁承诺就做不了国王，我曾为他担忧该怎么办，现在黑天已经提供了解决之道。但这与你的原则相违背，你还会做他的朋友吗？”

　　广声被这个问题难住，“真要这样吗？我想水祭生会找到别的办法。”

　　“他或许有别的办法，但如果他真这么干，你怎么选择？”

　　广声认真想了想，他慎重说道：“我会阻止他，言而无信的人没有资格做国王。他不会有机会那么干的，因为他一旦作出这种决定，我就会杀了胜军，不会让他违誓。”

　　这个回答让沙鲁瓦意外，沙鲁瓦感到欣慰，“好，我放心了。”

　　广声不知道他为什么放心。

　　“黑天应该是崩德罗迦最难缠的对手。”沙鲁瓦低声说。

　　“是的，而且黑天越来越强。他神器在手，自身修为深不可测，恐怕他早就冲破了刹帝利的修行禁忌。婆罗门居然当了睁眼瞎。”

　　沙鲁瓦如同看穿了人情世故，淡淡笑道：“知道他每年给婆罗门多少布施吗？他都成神的化身了，婆罗门敢管他？反到是这位‘神的化身’威望越高，婆罗门获得的好处越多。因为有神显现世间，信徒会更虔诚，送给祭司们的奉献也就越丰厚。好了，我得走了。”沙鲁瓦说着，突然起了身。

　　“你要走？”广声意外道。

　　“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你替我对里边的主人说一声吧！”沙鲁瓦说完，呼唤仆人。

　　广声送了他一段路，才返回会堂。

　　大会堂中，音乐声吵得人们说话都大声了些，不然旁边的人听不见。广声穿过国王们的座席，来到坚战面前。

　　“有事吗，广声？”坚战问。

　　黑天笑道：“广声，你不是与沙鲁瓦王在外边谈心吗？怎一个人进来了？沙鲁瓦王呢？”

　　“我过来就是要跟你们说这件事。”广声回道，“沙鲁瓦王身体不适，已经离开了。”

　　“他病了吗？怎么不跟我说？无种精通医术，比任何医生都高明。”坚战惊讶道。

　　怖军念道：“我看他没病，他与童护一伙的，童护掉了脑袋，他吓破了胆而已。”

　　广声厌恶怖军的态度，“沙鲁瓦王确实病了，他一整天脸色都不好。”

　　毗湿摩笑呵呵插话，“广声不会说谎，沙鲁瓦应是真病了，他是我的同辈人，早已不年轻，你们不必怀疑。”

　　坚战马上回话，“老祖父说得是。沙鲁瓦王是我们的长辈，长辈说的话，晚辈不能怀疑，这是对长辈最基本的尊重。”

　　“听了坚战王的话，我们又学到正法了。”

　　“坚战王真是时时刻刻都在遵守正法啊！他是正法之王！”

　　周围的国王们又是一阵使劲奉承。

　　坚战面露笑容，接受众人赞美。

　　听着赞美声，广声真的高兴不起来，他难以掩饰厌恶之色。毗湿摩赶紧叫他回到他父王和兄弟身边。广声马上遵命，他一刻都不想与这帮虚伪的家伙呆在一起，猜测他们那深不可见的心思。

　　黑天对沙鲁瓦的离开没有任何评价，虽然面带笑容，但可以猜到，他不信沙鲁瓦病了。

　　束发坐在旁边听他们说话，她将信将疑，童护死在沙鲁瓦身旁，沙鲁瓦或许受了些刺激，要说病，也说得过去。自从变成了男人，她也不好意思再与沙鲁瓦他们打招呼，虽然断了来往，但心中仍旧担心。

　　沙鲁瓦回到梭波城，大臣和侍者都围拢过来。“陛下，您没事就好。我们都听说了，王祭上出了大事。怎么发生这种悲剧？听说您病了？哪里不舒服，快传御医来看看！”

　　“不用！”沙鲁瓦拒绝请御医，他打起精神，“你们看，我像病了吗？不这么说，怎么离开天帝城？”

　　“是该离开！离开得好！”大臣们都赞同。

　　“我要干件大事，你们愿不愿跟我一起？”沙鲁瓦问他们，“自愿选择，不愿意的马上走。”

　　“陛下，无论什么我们都跟随您！”大臣们回答。

　　沙鲁瓦点头，“好！我可能是梭波国最后一任国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