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木瓜很贵

23、（三）

　　郑白站在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之上，身影单薄。春风微冷，吹动郑白带有血迹的、斑驳的白袖。郑白听见了动静，微微转过头，望向了我，道：“玥儿。”
　　我身随心动，快步走到郑白身边，握着郑白的手，盯着他的眉眼，道：“久等了吧，抱歉。”
　　郑白朱唇微微上扬，摇摇头，没有说话。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郑白此刻情绪有些低落。我紧紧牵着郑白的手，道：“大白，我们一起回去。”说完，我牵着郑白慢慢走在这回环的走廊中。
　　明明是中午，天空却有些发灰，走在高高的走廊上，风吹得人十分冷。我紧紧握着郑白的手，感觉到温暖在手掌间传递，凭着来时的记忆上上下下，道：“大白，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郑白停下了脚步，紧握着我手。我不解，转身看着郑白。
　　淅淅沥沥的雨，没有任何征兆，十分随意，带着冬天的寒冷，敲打在屋瓦上。我没有带伞，有些懊恼和自责，如今竟要连累郑白跟自己一起淋雨。而初春的雨，又是淋不得的。
　　郑白面色严肃，闭着眼，道：“许久未来得及问，玥儿最近过得好不好？”
　　我疑惑了。
　　怎么说呢？水土不服，我有些想念家中的桃花酿了。身处异乡，我有些想爷爷、敏明和大宝了。唯一认识的人，宋逸之不知去了哪里，郑白如今才从狱中放出，常常没有人一起说话，应该是孤独的吧。再说到身负债务，我就脑壳更痛了。
　　我握着郑白的手，笑了笑，道：“你如今已出来了，终归是过得好的。”
　　郑白停顿了一会儿，微笑道：“玥儿，你现今住在哪里，能带我去转转吗？”
　　“当然好。”
　　郑白愿意去了解我。
　　我很开心，却又想到今天翘了半天的班，我的眉头又蹙了起来。房间里还没来的及收拾，我眉头又蹙紧了些，暗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郑白发现，自己过得如此不靠谱。

　　很容易借到了一把伞，终于走到了朱门前，看见零星几个往来的人。我突然意识到，往日前往竹林石洞都是飞檐走壁地走，这到底该如何从小巷中穿出去，前往聚客来酒楼，我……我不知道。
　　要不背着郑白飞檐走壁地离开？可是……在下雨，郑白在我背上不会全淋湿吗？就在我一筹莫展之时。
　　“哎，停轿！”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朦胧的烟雨中尤为突兀，一只纤细的手撩开了绫罗的轿帘，一个女孩笑着从轿子的窗露出面庞，道：“是你！”
　　我们认识吗？
　　我朝四周张望了一会儿，确定女孩是在跟我说话。
　　“你不记得我啦？”女孩伏在窗子旁，笑嘻嘻道：“那日你满身酒气，还在我面前吐了一番，你不记得了？”
　　咳，听闻女孩的话，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扶额，这姑娘怎么不说我曾经救她的那一段，却偏偏提我狼狈的一段呢。我连忙转身，想跟身旁的郑白解释。
　　郑白紧握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这位……是你哥哥吧？”女孩好奇地望着郑白。我见她如狼似虎的眼神，连忙用身形将郑白挡在身后，不让她瞧。
　　“让我看看怎么了，这么小气。”女孩撇嘴，笑道：“忘记问你们要去哪了，要不要我捎你们一段啊？”
　　我本是想拒绝的。但眼下却没有更好的方法回聚福楼，天空下着细绵绵的雨，我转身望了望郑白，点了点头。
　　我小心扶着郑白上轿子，郑白上轿后牵着我上了轿，郑白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上轿后，原本坐在对面的女孩，她骤然蹭到我身边，笑道：“你们去哪啊？”
　　比起女孩去纠缠郑白，我是更庆幸女孩纠缠自己的。但闻着扑面而来浓郁的胭脂气味，我依旧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聚客来。”
　　女孩眉眼弯弯地看着我：“原来你住聚客来啊，对了我叫林展霞，你叫什么名字？上次你走得太急了，我没来得及问你，今儿告诉我好不？”
　　坐在他人的轿子上，对方又如此热情，我从女孩怀中抽出被挽住的胳膊，咳嗽了声，道：“我不想告诉你。”
　　我似乎听见郑白低笑了一声。
　　“为什么啊？”女孩就不依不饶抓着我的胳膊，道，“你不告诉我，我也会去找你的，反正我是知道你的住处了。”
　　我脑袋有些疼，我竭力往后靠：“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就不去找我了吗？”
　　“不会。”林展霞软硬不吃，往我身上蹭了蹭，肯定道。
　　我无法，躲着林展霞，靠在郑白身上，考虑着郑白的伤势，又没法往身后更退几步，我的眉头紧蹙，前后为难。

　　“公子，我日后再来找你！”
　　林展霞坐在马车上开心地向我招手告别道，她的声音随着马车越来越远。我松了口气，没有回头，牵着郑白没有任何犹豫地走进聚客来酒楼。
　　心想着以后就不见了。
　　“你们感情真好。”郑白牵着我的手，在身后笑道。
　　……哪里看出来的？
　　终归是称赞的话，我勉强地微笑，耸耸肩道：“一般般。”在就要踏入聚福楼的那一瞬间，我陡然想起今日已翘了半日的班。
　　“大白，在这里等等我。”我微笑地对着郑白道。
　　郑白颔首，笑着松开了握着我的手，站在聚福楼门外。
　　见状，我火速跑进店中，转了一圈，确定没发现老板娘的身影，松了口气。见到刚清理完房间卫生的小张，我溜到他面前，小心翼翼试探道：“今天，没什么事吧？”
　　小张本端着水盆，身上搭着一块白色布巾，见我神神秘秘的样子，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小心翼翼问道：“什么事？”
　　“没事就好。”我松了口气。
　　“你穿成这样……又没看见你浇花，哦……”小张恍然大悟，指着我，笑道：“被我发现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没有说话。
　　小张还是讲义气的人，他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小声道：“没事，今儿老板娘一大早去各店铺收租去了，还要去钱庄，我估摸着晚上才能回来。”
　　我疑惑：“收租？”
　　我有些吃惊，老板娘还有地呢？
　　“你才来不久，不知道。”小张八卦地向我透露道：“别光看聚客来酒水生意，我们家老板娘产业可大了去了。”
　　“哦。”
　　我一介穷人布衣，不精理财之道，只能点头称赞。
　　“不和你说了，我还有一个房间就收拾完了。我做完就要去休息了。”小张挥挥手，转身弯进了另一个客房。
　　没被发现就好，我再次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