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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第二日寅时,夜未尽、星未阑,温敛再次敲开了燕妙妙的房门。
      “师妹,晨起练功了。”
      望着黑沉沉的天色和榻上正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孩,燕妙妙想换本书穿。

      *

      作为道门正宗,莽山仙门的弟子们有严格的作息与修习规范。
      诸如——
      寅时,宁心静气,冥思入定。
      卯时,诵读心经,清静自身。
      辰时,运转周天,修习功法。

      今日寅时,温敛领着师妹和师弟端坐殿中进行第一次打坐,旨在清神明智、灵悟通窍。
      寅时一刻,殿中响起了两道均匀的鼾声。
      他压着性子将两人叫起,从头来过。

      今日卯时,温敛领着师妹和师弟端坐殿中进行第一次诵念,旨在开蒙明理、传授典籍。
      卯时一刻,殿中响起了两道均匀的鼾声。
      他压着性子将两人叫起,从头来过。

      今日辰时,温敛领着师妹和师弟端坐殿中进行第一次修炼,旨在洗髓通脉、固本培元。
      辰时一刻,殿中响起了两道——齐刷刷的“咕噜”声。
      燕妙妙举手:“大师兄,我们什么时候用早膳?”
      温敛顿了一顿。片刻之后,早已辟谷多年的他,领着两个小孩进了厨房。

      半个时辰之后,燕妙妙对着眼前烧得焦黑的锅,太阳穴突突突地跳。
      “大师兄,”她真心发问,“在你修行辟谷之前,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山林野果、菌菇鲜食,皆可入口。”
      ……那您可真健康。
      又是过去了半个时辰,燕妙妙从山林中回到门派,肩上扛着一个竹篓,衣衫半湿,额上沁着薄汗。
      在温敛与南葛弋一大一小双双迷惑的眼神中,她将竹篓里的几尾鲜鱼扔进了水缸。
      “师兄,今日我请你尝尝鲤鱼刺身。”

      *

      暂时解决了用餐问题,燕妙妙和南葛弋开始正式入门练功。
      莽山仙门虽有大大小小上百分支,但万种法门汇聚,终究都是隶属于修炼元神的道修一宗。
      孤鸿境一支,虽无固定的修习法门,但由于飞升前的临光道君是以剑入道,连带着温敛和日后的南葛弋都走了剑修一脉的路子。穿云破月、御剑飞行,细细品来,倒也颇有几分意境。
      ——不过这不是燕妙妙此时应当想的。

      作为一名修道界的幼稚园生,她得先从理论学起。
      她抬头,望向殿中看不到尽头的书架和半空中漂浮着的各式卷轴,觉得自己回到了高三。
      路漫漫及其修远兮,吾将上下左右前后远近而求索。

      无尽头的理论轰炸中,时间过得飞快。
      不知道是不是男主光环,温敛身为未来莽山第一仙君,不仅术法拔群,就连教学水平都堪称一流。虽然态度严厉疏离,可同样耐心细致。典籍上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在他的讲解之下,似乎也没那么难了。
      待到入夜后,在燕妙妙的强烈要求下,南葛弋终究还是住回了璇玑院。只不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某位师兄一脸冷漠地暗搓搓对自己的亲师弟施了术法,将他周身的空间用无形的茧缚包裹了起来。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小师弟日日在自己的尿渍中醒来,可却再也不曾沾到大师兄的床榻之上半分。

      *

      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
      温敛百岁这一年,失踪了八年有余的临光道君回到了孤鸿境中,还顺便带回了一柄洪荒神木精魄凝练而成的宝剑。
      “阿敛,”临光道君捂着心口,做出颇为不舍的模样开口,“这柄剑你可要好好修炼,要知道这可是师尊我从洪荒泥泽中费尽心机寻到的程若神木,为了降服这精魄,师尊算是豁出了这条老命、弄得遍体鳞伤……”
      边说着还便撩开自己的衣袖展示手臂上的伤疤给温敛。

      燕妙妙在一旁凉凉开口:“师尊,那伤疤不是您十年前同隔壁山头广元真人比试时……”
      嘴被瞬间捂上。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临光道君心虚地呵斥道,“你都入我道门多少年了,怎的记忆错位的毛病还未治好?是不是洗髓没给洗干净?”
      想起之前数次洗髓时经历的剧痛,燕妙妙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求生本能让她变得虚伪。

      此时的燕妙妙,已然长成一个妙龄少女。山中日月无常,早在数年前,燕妙妙和南葛弋的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外形容貌就已随心停滞衰老。
      虽然记不清具体的年龄,但是两人的外貌,仍如十六七的少年人。

      抛去临光道君的鬼话不谈,这柄剑,倒真是一口难得一见的仙家至宝、神兵利器。
      眼见得宝剑飞纵九天,一袭白衣当风、衣袂翻飞,男子神清骨秀、绝尘拔俗,在天光耀目之下,那剑带动这莽山千里草木无风自动,隐隐竟有电闪雷鸣之声响彻耳畔。

      “哇。”
      尚是首次见到这般阵仗的南葛弋,此时直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燕妙妙扯过他来:“师兄是不是特别厉害?”
      少年年岁虽不小,但仍是奶娃娃的心性。虽然平日最害怕的便是冷若冰霜的大师兄,此时也十分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那师兄是不是特别好?”

      南葛弋顿了一顿。
      燕妙妙没留意,自顾自地继续教育道:“阿弋日后可一定要记着师兄的好,要知道,师兄可是这世上最疼阿弋的人。”
      南葛弋又顿了顿。

      想起日日罚他抄经练功时不近人情那张面瘫脸,他不禁想问问自家师姐,他们师门是不是还有一个隐藏的大师兄。
      倘若师兄疼人的法子便是将人往死里练,那他师兄约莫是疼他到了骨子里。
      但是师姐不知道是眼神不济还是脑子不行,似乎一直以来偏偏认定师兄对他极好。

      南葛弋犹豫一瞬,决定换个话题:“……师姐也好的,阿弋以后也记得师姐的好。”
      比起动不动就体罚的大师兄,师姐才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好吧。

      “啧,”燕妙妙眼睛一弯,摸了摸他的头毛,“崽崽现在嘴就这么甜,以后长大了怎么得了。”
      南葛弋皱了皱眉,故作老成道:“师姐,好歹我如今也三四十岁了,在人间怕是连孩子都长成了,师姐怎么还将我当成小孩?”
      “呵,”燕妙妙冷笑一声,“不知是谁前日刚被响雷吓得睡不着觉,跑到我屋里缠着我说了一整夜的故事。”
      “哼!”南葛弋闻言,只觉得下不来面子,撅着嘴犟道,“那都是前日的事情了。师兄曾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师姐不知道吗?”
      燕妙妙抿唇笑道:“好好好,你家师兄说得对,师姐以后一定对你刮目相看。”

      自己这个招人疼的小师弟,如今就这么听未来夫君的话,以后狗粮不得撒到天上去。燕妙妙内心一阵欣慰,望向半空中温敛的眼神也不禁带上了几分姨母笑。
      温敛御剑的脚下忽地一个不稳。
      为何师妹笑得如此瘆人。

      见到燕妙妙和南葛弋两人在一旁十分羡慕的模样,临光道君心念一动,便道:“趁着这剑还未认主,妙妙和阿弋也来试试,也好叫为师看看这些年你俩修行进境如何。”
      温敛闻言,便收了法力,从半空中缓缓落下,将那剑一掷,直朝着燕妙妙和南葛弋两人飞来。

      “我先来!”南葛弋兴奋道,当场便催动法诀,操纵宝剑。
      只见少年周身忽然荡起一股疾风。他脚尖一点,飞跃半空之中,一举执了宝剑,舞动起来。同试剑的温敛不同,南葛弋少年好胜性子,此时更带了些在师尊面前卖弄的意思,这剑便也舞得格外好看。

      万里霞霓之中,见一少年凌空飞扬,穿云破空,长剑在他身侧逡巡,虽没有温敛试剑时的迅雷烈风之感,却也引得流云汇聚、日月彰辉,端的是气势不俗。
      “阿弋舞得好!”燕妙妙十分给面子地大声赞道。
      听见了燕妙妙的话,南葛弋回身一笑,便操纵宝剑飞向燕妙妙。
      “师姐你来。”

      燕妙妙一笑,并不推辞,眼瞳中明光一闪,那迅疾如风的宝剑登时便乖乖地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这时,她伸出手指,只轻轻一捋剑身,那宝剑周身便一颤,自行飞向了半空。
      “师姐,你不会操纵不了这剑吧?”南葛弋落地后,玩笑道。
      燕妙妙笑:“师姐给你看个好玩的。”说着便纵身飞入了云间。

      少女不善使剑,便只在心中暗念法诀,借助法力御空飞行,指尖却在半空中一捻,引了一道流霞为兵器,当场催动数道霞光同那宝剑对打起来。
      兵戈金鸣之声从半空中传来。
      流霞为柔、宝剑为刚,两两相缠,不分上下。只见这孤鸿境的半空之上,两者斗得厉害,炸出道道七彩的流光,四周有罡风凛冽。明艳的少女一身红衣悬在空中,指尖捻出一个个繁复的法诀,神色颇有余裕。

      宝剑渐渐落了下风。燕妙妙脸上笑意渐深。
      可正是此时,那渐显颓势的剑却突然反击起来。只听见“噌”地一声,宝剑流霞相撞,激起一阵火花。
      燕妙妙怔愣一瞬,编织法诀的手势立时快了一倍。
      “师兄!”她睁大双眼,瞪向下方的温敛,“你耍赖!”
      白衣微动,一跃站到燕妙妙对面。

      “你欺负一柄剑,就不算耍赖了?”男子掀起眸子,神色温和,嗓音澄澈冷冽如林间深泉。
      此时的温敛,已褪去了少年的稚嫩,身量颀长,线条分明。那一双上挑的凤眸在经年岁月中变得越发脱俗淡漠,眉宇之间凝着万年的腊月飞霜。长发如墨,齐整地束在脑后,是丝毫挑不出差错的孤鸿境大弟子。

      两人半空中比试起来。一时间云散霞飞、碧空如洗,其中一白一红两道残影纷飞,声势极大。四周灵气渐渐凝聚,晴空之中隐隐有雷鸣之声传出。
      南葛弋睁大了眼:“师尊……大师兄应该是在让着师姐吧?我怎么感觉……他俩似乎……不相上下?”
      临光道君望着空中缠斗的两道身影,收了往日的嬉笑:“你大师兄的确未尽全力。若说二人不相上下,还早了些。”温敛是万年难遇的神造之才,如今不过百岁,便已隐隐有了飞升之象,寻常道门弟子已全然不能相比。
      可燕妙妙入门短短数年,居然进境如此之大,却也教他心惊。

      “不打了。”半晌之后,卷云疾风之中出现少女的声音。
      红裙率先落了地。
      “怎么不打了?”南葛弋冲上前去。
      燕妙妙扁了扁嘴:“又打不过。”

      温敛在她身后缓缓落下,收剑入袖。
      “师妹比前几日又有了进步。”就连称赞似乎也毫无波澜。

      燕妙妙回身瞪他一眼,并不答话。
      她转向临光道君:“师尊,师兄仗了兵器之力欺负我,我咽不下这口气。这样吧,您再寻一个上古神木神骨什么的精魄,也给我打一样兵器,然后我跟师兄再来一决高下……”
      话未说完,燕妙妙就遭了一个爆栗:“你这个小崽子,还当那上古精魄遍地都是么?”临光道君觉得好笑,“我这么多年就寻到了一块,正好应和了你们大师兄的修习路子,这才给他筑了剑。”

      可见着自己的二徒弟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自己,临光道君便也妥协起来:“行啦行啦,下回我若是遇见好的精魄,一定给你们弄到手?行了吧?”谁让他这辈子就收了这么几个徒弟、又都是修仙炼道的好苗子——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燕妙妙这才笑了出来:“哎呀我就知道师尊最好啦。”

      “后日是莽山一脉仙门的弘法道场,”临光道君想起了这事,“咱们孤鸿境一支多年未参加,也说不过去。你们师尊我一会要去同南极仙翁下棋,阿敛你便带妙妙和阿弋去看看热闹,充个场子。”
      “是。”三人答道。
      燕妙妙和南葛弋相视一笑,兴奋起来。

      由于孤鸿境师门规矩严谨,两人这些年来一直在孤鸿境内修习,不曾离山。
      燕妙妙倒也不是不曾试图带着南葛弋偷溜下山,只不过由于这孤鸿境的封山大阵着实厉害,凭着两人的修为,如今都还未曾破开第一层。是故也只得放弃下山,乖乖在山上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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