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谷·冥玄》白熊君

3、冥玄2.

　　冥玄冥玄城集市
　　平原地区的寒霜季大多数时候都是多云或晴的，这样稳定的气候让人觉得很舒适。
　　因为过了寒霜季不久之后就是祭祀，祭祀对于冥玄与扎娜的人民来说是神圣与重要的，所以人们开始准备祭祀的大小事宜。自然集市上的人们渐渐多了起来。
　　排排街道传来抑扬顿挫的叫卖的声，鹰眼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此时他已经脱下执行任务的制服，换成便装。宽松的白棉衣上套着皮质衬衫，经过细心编织的羊毛裤子，把浑身的犀利减退了大半。
　　而之前杀人不眨眼的鹰眼，现在正提着两个大菜篮子出现在集市出售各种菜品的地方，且摆出一番悠然自在的样子，能猜出这是常事。
　　他走至一家相较其他店铺宽敞整洁的菜铺门口，叫了声大伯。
　　没一会，一个笑眯眯的老人从楼上下来迎接“来了啊，嘿嘿，昨天晚上就收到你的信了，刚准备好你要的菜你就来了。”
　　“让您等着我，我同您一起整理，这样您没那么累。”鹰眼把两个篮子放在地上，又把装满铜币的袋子放在桌子的柜子里，边理衣服边道，“钱先给您放这了。”
　　老人帮鹰眼把菜都抱到篮子里，嘴也没闲着：“这人老了啊，就是想找点活干，不然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您膝下无子女，无人照顾，别太劳累，有损身体。”
　　老人把菜搬完了，整整齐齐的放在两个大篮子里，走到鹰眼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别这么说，你在我这买了那么多次菜，还都是大单子，也总来我这帮忙。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像家人一样。多亏了你的照顾，我的日子可是一日比一日好过啦！”
　　“您这菜好吃，价格也很实惠。这些买卖的，就讲究这些。您一个人种这么大一片田，还要管理店铺，我没有家人，没几个朋友，闲着就来您这帮帮忙也挺好。”鹰眼从桌上的纸盒里抽出几张纸巾帮老人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擦完，拿起茶几上的水壶，往两个杯子里倒水，跟在自己家似的。
　　老人坐到椅子上拿起杯子喝水，没喝几口问：“从军营走到集市可远了，要留下来休息一下吗？”
　　“今天不能了，我待会还得去一趟屠宰场买肉呢。”鹰眼把倒好得水一饮而尽，和老人挥手道别后便提着满满两篮子的菜走了。
　　刚走到军营门口，鹰眼就看到得吴坐在军营前的大树下等他，嘴里还咬着草根。
　　看到鹰眼终于来了，他便窜到鹰眼前面，双手抱胸道：“昨天你不是给城主传讯了吗，然后我就去会议室找城主，城主不在，我又去城主家找，管家说也不在。所以…额…”
　　鹰眼看着得吴嘴里的草随着他一直都很快的语速晃动，没细想他在说什么，回了声没事，就放下一边的菜篮子，仗着身高优势拍了拍他的头：“每次说话都那么快小心咬着舌头。”
　　“所以那传讯……”得吴还是不放心。
　　“吴婆婆也知道，她会跟城主商量的，也交给调查部调查了。”鹰眼不等他犹豫，打断道。
　　“哦。”得吴帮鹰眼提另外一个篮子，跟鹰眼走到厨房，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道：“对了，你买了肉吗？”
　　“别再拍了，再拍保不准会傻，”鹰眼笑着说，“正准备去呢，你先和他们把素菜煮好吧。”
　　鹰眼刚走到集市附近，就闻到一阵麦香，才想起来早餐没吃，便向到那香味的来源。是一家买面包的小当铺，门口拍着几个人，鹰眼站在那几个人的后面跟着进去。
　　他出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袋面包，手里拿了一个，一边啃一边走。
　　鹰眼三两下便把手上的面包吃了，快步走进集市的人流中，朝着屠宰场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道是走到哪一处，鹰眼看到前面有一个卖刀的地摊，一位中年男人在那里弓着腰磨刀。四排刀都是同一款式，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粗劣的毛毯上，吸收太阳的光芒，化成森森的白光。
　　这里离屠宰场不远，有卖刀的并不出奇，鹰眼还是下意识地想要离那个地摊和中年男人远一点，但碍于人群，他不得不从地毯前经过。
　　鹰眼经过那地摊，不出所料的被拦了下来。那位中年男人就这么站起来，把刀横在他胸口前，锋利的一面对着他。
　　“买刀吗？”那个男人说，语气很强硬，给人的感觉是强制而不是询问。
　　鹰眼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男人转头望向别处，鹰眼循着他的视线，穿过人群望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右边的胡同里，又看了看他手上的刀，发现跟他手上的刀跟地毯上的刀不一样，他手上那把是七年前与沼泽发生“皮埃尔”战役时用于清理行进道路的军事砍刀。
　　鹰眼蹙起眉头，男人收起刀道：“不买就走。”鹰眼避开人流向那个胡同走去。
　　周围的人都绕开那个胡同走，因为这个胡同连通一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城中村。垃圾塞满了水沟，散发出恶臭，还能看到几只又肥又丑陋的水蛆在黑绿色泛着油光的污水中蠕动。不知名的蚌壳类生物躺在沟里，吐出粘稠的泡。一群飞虫聚集在一条漂浮在水沟的死鱼上空。一栋简陋的砖楼的窗口钻出廉价劣质的麦酒味。
　　鹰眼捂住口鼻，走在水沟旁爬满青苔的石砖路上。不远处传来一阵争吵声，听起来是一对夫妇发生争执，
　　鹰眼走到一个拐角处，忽然感到小腿一沉。往下一看，一位满身脏乱伤痕、缠着乱糟糟的绷带的男孩子倚在墙角，双手抱着鹰眼的双脚，仰着头，双眼湿漉漉的，漆黑的眼珠子直盯着鹰眼的眼，仿佛看着救命稻草似的。
　　是家暴吗？鹰眼满腹疑问。
　　“救救我、救救我们…好不好？”那个孩子带着细微的哭腔开口道。他讲的并不是冥玄城本地的语言，也不像扎娜城的，或许是冥玄城周围小村落的方言，也有可能是外境迁来的。但还是能分辨出一些他所讲的。
　　鹰眼在那孩子面前蹲下，一只手捏着纸袋，伸出另一只手想帮他整理那些缠得一塌糊涂的绷带，但他像是受了惊吓，一个劲地往墙上靠，发现向后不了，就畏畏缩缩地坐在那里看着鹰眼。
　　“发生什么事了？跟哥哥说一下好吗？”鹰眼朝着他笑了笑，表示友好。
　　孩子的瞳孔猛缩，发疯了似的沿着拐角泥泞的石路往前跑。可没跑多久，鹰眼就看到他的左小腿怪异地扭曲了一下，然后重重跌在狭窄的石路上，因为惯力再加上石路湿滑，他往前打了一个滚，鹰眼趁着这一瞬间，瞬移到男孩身前，一扔纸袋，面包洒落一地，用一只手握住他的脸，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身子，以免他再摔更重一跤。
　　那个孩子终于隐藏不住他的情绪，脸埋在鹰眼的手里哭了起来。
　　起初是呜咽，像极了受尽了委屈小奶狗，咬着牙跟，抖着肩，忍着不哭出声音。然后哭声越来越大，变成了撕心裂肺。鹰眼松开握着他的脸的手，让他靠在自己胸口哭个尽兴。
　　鹰眼低下头，看着孩子的发旋，仿佛看到曾经蜷缩在冶炼厂废墟的角落里捂着脸痛哭的懦夫，浑身脏兮兮的散发着酸臭，没人愿意搭理。鹰眼叹了口气，心道:希望这样的事情能不再发生。
　　不远处的争吵声停了，一对夫妇跑了过来，看到鹰眼，神情有惊讶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呆滞。
　　那个孩子似乎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哭声戛然而止，背过身去，一抹眼泪，跟着两人走了。
　　鹰眼踌躇了一小阵，认为这件事情绝不简单，便隐匿声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