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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沉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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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从一开始就知道江妄的存在,那个年少时唇红齿白的阳光少年任谁都会记忆深刻,她不想做个坏人,所以一直都是以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默许着两人关系,可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刘云绝对会毫不留情的牺牲掉江妄。
“就这么说定了,下午的访谈录完后,记得去晚上和《云烟》剧组的聚餐,聚餐尽量在十点前离席,十一点半的航班飞c市,明天一早去陈导那儿试镜,千万不能迟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明天陈导那儿见。”刘云翻出平板,雷厉风行的重复了一遍明天的行程后推着行李箱准备离开。
安子这时正好推着餐车进门,“云姐这就走吗?吃点东西再走吧。”
“不用了,我还有事,你好好照顾连城,盯好他的行程。”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声音越来越小,听着外面传来电梯叮咚开门的声音,许连城抬头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安子,你知道谁在给你发工资吗?你还记得谁是你老板吗?”
安子听见这话顿时后背发麻,磕磕巴巴的说:“那......那什么,哥,我不敢瞒着云姐,你这边真出了什么事云姐那边来不及反应,我必须得提前通知她一声。”
“给我订今晚飞s市的机票。”
“可是今晚得去c市,明天还有新电影的试镜,陈导......”许连城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安子像是被一把掐住了脖子,瞬间不做声了。
夜晚的酒吧街充斥着无处安放的躁动和放纵,在这个地方没了烦恼,好像只有全身心的投入欢畅才能让自己显得合群。江妄失神的站在酒吧门口,没了在家时那股赚钱的冲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江妄觉得自己很奇怪,酒吧外的自己仿佛局外人般看着局中人的狂欢,洁癖发作似的想要逃离这种混乱不堪的环境,回到那个炽热暖阳直触心底,满心温暖压倒颓唐不安的白天。可扰人心绪的迷乱之音总是如触手般轻轻浅浅的勾引着江妄内心最深处被阴暗困苦灌溉长大的荒唐。
江妄没有意识到穿梭在两种状态的自己早就失了平衡,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潜意识里自我暗示所营造出的求生欲总是凌驾在心绪上空,任凭醉生梦死的枝蔓在暗处生根发芽环环缠绕都视而不见。
手指触摸到长期笼罩在冷气里冰冷无情的铁制栏杆时,江妄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在犹豫踟蹰间不知不觉走了进来。地下酒吧还跟走的那天晚上一样,三三两两的人群和旁观者清的梁黎。
“今天人挺多,来了不少凑热闹的小姑娘,估计是那些博主的功劳,今天的酒水分成算你一份。”梁黎抽出根烟递到江妄嘴边,又忙不迭的拿出打火机帮忙点上。点点火光在呼吸间有了燎原之势,东风压倒西风,不适感悄然退场,江妄完美的融合进放纵里。
“你去换件衣服,先让巍巍他们热热场子。”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乖乖仔们回家找妈妈了,再过一个小时就是成年人的频道了。江妄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手边放着的是今晚要穿的衣服。手里的烟早就换了一根,听着外面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江妄心里毫无波动。
巍巍他们几个跳的是钢管舞,力与美的展示对身体素质要求极高,江妄在第一天来酒吧时看完了整场,从那之后就再也没看过。
不得不承认,他嫉妒了。
他嫉妒别人可以在舞台上肆意伸展,挺直腰背完成一个又一个自己熟悉却又无能为力的动作。在自己二十三岁以前,舞蹈贯穿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从少儿组到后来的成人组,比赛冠军的奖杯从一开始的惊喜到后来的理所应当,江妄这辈子都忘不了舞蹈带给自己的自信和荣耀。
现在呢,一切都没了,江妄在医生宣布自己再也不能跳舞的时候就把家里所有的奖杯证书都丢掉了,不是什么洒脱,只是不想触景生情。
外面响起了串场歌手的声音,很快就轮到江妄的午夜场了,碾灭了指尖还剩一半的烟,江妄去换了衣服,仿佛经历过暴力撕扯的破洞白T,松松垮垮的裤子,是江妄的战袍,理想腐烂后的新衣。
狂欢已过,几个小时前摄入的酒精已经开始发挥作用,昏昏沉沉的灯光里是众人嘶吼放纵后的疲惫,喑哑的女声从角落的音响中传来,厚重的底噪平添了几分风尘气,该江妄入场了。
接近二十年的舞蹈生涯,江妄对动作的拿捏如同吃饭一样信手拈来,他知道怎么展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怎么搅乱整场迷离的气氛。腰背力量的不足让动作总是不够完美,众人期待中动作的登顶一次次落空,总是差那么一点,不过没有引来反感,反而有一种隔靴搔痒般逗弄的情趣,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伸手扶着他的后腰,推着他更进一步。
整个酒吧里最亮的一束光追在江妄身后,漆黑一片恰如其分的做着背景墙,刺眼的灯光与黑暗交错,眨眼间片刻的失明感让江妄的的目光逐渐专注在脚下这半尺光寸间。
动作间的起承转合,黑暗处的阵阵欢呼,江妄有了一种时空错乱似的快感,再快一点,再高一点,江妄饮鸩止渴般享受着这片刻的迷乱,仿佛脚下还是昔日的舞台,一切都不曾改变。片刻的失神里心底忽而响起一个声音:这醉生梦死的乌托邦不好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不快乐吗,我还能跳舞,我还有观众,这就够了。
音乐声在暧昧的气氛即将登顶时猝不及防的戛然而止,斑斓的灯光从四周亮起,没了黑暗的保护色,腰背如针扎般的刺痛感让江妄有了片刻的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往日清清冷冷的模样,酒吧里的客人反而被勾起了一股心痒难耐的不满足,气氛前所未有的腻人。
午夜场的dj响起,舞台的围栏被撤下,观众也成了参与者,俨然一派群魔乱舞的沉沦,江妄身边围着不怀好意蠢蠢欲动的男人和拿着手机沉迷于基腐无法自拔的女人。本就破破烂烂的白T总是被不知归属的手撩起来,长期缺乏锻炼的身体早就没了年少时的人鱼线,白的的发光的平坦腹部若隐若现,惊起阵阵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