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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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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谨给人的感觉第一是长的好,第二就是随时随地萦绕周身的那股子随意和懒散,仿佛世界上什么事都和他无关。
和虞慎在一块的时候,他多数时候是笑着的,十句话九句带笑,另外一句是撒娇,谈什么聊什么都能得到他配合的回应,相处起来着实轻松,几乎感觉不到压力。
但相处久了,尤其是关系亲昵的两人,能有意无意看到对方不显山露水的另一面。
比如,虞慎时常会觉得闻谨心思很重,并不若平日里表现出的那般轻松自在。
可他有心向闻谨投去带着审视的关怀视线,又发现不了什么。
闻谨还是那个闻谨,笑眯眯的看他,拥抱他,喜欢亲吻他。
和他原本的样子没有区别。
这曾经让虞慎很迷惑。
他没能揣摩出道理原因,但这种印象一直沉在他心里。
眼下,闻谨千里迢迢跑来明市,又傻逼似的吹着冷风在楼下等了这么久,如果能让几句话或者一个“滚”字给赶跑,虞慎反而会觉得奇怪了。
他想让闻谨离他远点,又清楚的知道以闻谨的性格,普通的沟通无效。
他听到心底深处的某个声音在冷笑:“想让他走,就要一次性做绝。”
怎么做绝?
提一个他绝对做不到的条件。
可另一个弱弱的声音又弱弱的嘀咕:“你其实也想知道答案。”
写字楼扎堆的地方,热闹和冷清都集中在某几个特定的时间,近晚上十点,加班的也走的差不多了,只有零落的几枚人影盯着路灯光快速晃过。
闻谨和虞慎站在光线最为显眼的位置,两人又都身高腿长的惹人瞩目,离的这么近,几乎每个路过的行人都会投来匆匆一瞥以示好奇。
虞慎不愿被人当某种景观,皱了皱眉朝旁边阴影处挪过去。
闻谨赶忙跟着移动,始终和他保持不超过五十公分的距离,亦步亦趋的生怕跟丢。
后悔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虞慎站在暗影里转身,再次盯住闻谨的眼睛,又问了一遍:“说吧。”
闻谨伸手抓了把自己的头发,脚尖在地上捻了几下,深深呼吸。
答案其实很简单,无非是“行”,或者“不行”,可他的开口开的异常艰辛,似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字眼:“我,其实……”
准备长篇大论了么?
虞慎觉得闻谨挺磕碜的,而自己则着实是有点可笑。
闻谨还在那大费周章的从肚子里往外吐字眼:“我和他们的关系……”
OK ,了解。
“五分钟到了。”
闻谨猛的抬头。
虞慎抓着车钥匙冲他笑了笑,语气意外的温和:“我得回家了,天气冷,闻少爷早点回酒店吧。”
闻谨抿紧了嘴唇。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瑞琪的发布会上,满场揣着笑容的环境里,那时候彼此互不相识,又是那样隆重的交际场所,虞慎一直在微笑,说话的时候时不时还会高扬嘴角,略显狭长的眸子里蕴满笑意,只一眼对视就能感觉到真诚。
这会在他眼前的虞慎,也在笑着,但笑意未曾到达眼底,像在脸上挂了一张微笑面具,皮笑肉不笑的让闻谨心惊。
虞慎的这一面,闻谨第一次见。
以前即便是闹矛盾吵架,虞慎生气发怒,眼内也是有情绪的,可现在除了一点倒映的路灯光泽,他什么都看不到。
闻谨惴惴不安的同时又不解,下意识的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啊。”虞慎的姿态像是在应酬客户,每个动作都带着敬意,“要不要我帮闻少爷叫车?”
虞慎是个很敬业的人,以前曾为了招待客户喝到人我不分,也曾凌晨亲自赶往机场接机,他从不觉得憋屈难过,反而在事成之后回顾自己在事件中起到的作用而欣喜自得。
一步步从实习员工爬到总监,再到分公司副总,虽然不是什么世界五百强,职业生涯也算拿得出手了,该有的职业道德他不仅有,而且非常厚实。
闻家旗下的高端购物业态遍布全国,瑞琪要想发展,不可避免要和闻家保持良好关系,严格来说,他应该好好招待闻谨。
闻谨下意识拒绝这样的虞慎,尤其那个“闻少爷”的称呼,让他又火大郁闷:“喊我名字。”
虞慎从善如流:“那么请问需不需要我帮闻先生您喊车呢?或者您告诉我地址,我送您过去。”
闻谨一口卡住的气又在听到后半句后顺畅了回来,立马点头:“好。”
“那好,请稍等,我把车开过来。”
闻谨扯了扯嘴角,忽然又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坐进副驾驶后第一句话就是提出异议:“不要喊我什么‘少爷’‘先生’,和以前一样喊。”
虞慎专心致志的目视前方路况:“开车不能聊天。”
“……”
闻谨忿忿的瞅了眼车窗外成排的监控,他这下看出来了,虞慎就是故意的。
行,他就等着。
闻谨定的酒店距离瑞琪不算远,直行过三个红绿灯就到了。
夜深,风反而小了许多,虞慎刚准备做足样子送闻谨进去,冷不丁双手被抓住。
闻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安全带俯身过来,车厢狭窄,这个动作难度不小,可闻谨坚持贴着他的肩膀,小声问:“你给我一点时间。”
呼出的热气漾在虞慎脖子上,这地方本就是他最敏感的位置,而且闻谨不知道有意无意,嘴唇还在他脖子上摩挲着,在外面呆了许久嘴唇很凉,贴在他最敏感的位置,虞慎差点弹跳起来。
不得不承认,这人是撩人的一把好手,想当初第一次见面,自己就是被这么撩过去的,偏偏他的一言一行很自然,完全没有“我在撩你”的刻意感。
可以说是天赋型选手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啧,真的当局者迷?
虞慎按下安全扣,不客气的跨下车。
闻谨从另一侧跳下,仍然保持委屈的姿态神情:“虞慎,我需要一点时间,你给我一点时间。”
虞慎没接这一茬,自顾自说自己的事:“我作为瑞琪集团明市分公司的副总,有义务好好招待闻先生,不过我新到任,许多事情需要时间适应,您看这样行吗,我一会把您过来的事情报告给陈总,由他亲自接待您,可以么?”
“……”
一句句的“您”像锤子一样狠狠砸在闻谨胸口,他再也装不下去,紧紧蜷起的手指压住掌心,一阵一阵的泛酸。
他盯着一车之隔的人,一下一下的咬出每个字:“你故意的是不是?虞慎。”
他有意加重虞慎的名字读音,带着警告意味。
虞慎挑了挑眉,默认了,他没指望自己的拙劣演技能瞒过谁,闻谨又不是傻子,但当前的情况下,这是他能找到的最优解。
于私无话可说而闻谨又不打算放过他,哪怕他今天把闻谨打进医院,明天醒来说不定又能看到他,来来去去的浪费光阴,不妨换个角度于公来说,谁让他们两方正好有合作关系?
何况能膈应他一下呢。
闻谨从不知道自己也有被虞慎气到无力的一天,他知道这人不好掌控,但从没这么实际的体验过:“你给我一点时间,不用太久,我,我现在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虞慎略略顿住,收起虚假的笑容,反问:“你需要多久呢?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
闻谨被他问住。
“我今年二十九岁,您如果要考虑十年,我岂不是要等到三十九岁?又或者再久一点,二十年,我就要等到四十九岁。”
虞慎双眼一弯:“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年,在这件事上消耗时间,不值。”
闻谨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想和虞慎分开,想让他给自己时间理清楚那些事,可他不能确定自己到底需要多久也是事实,在什么都不能保证的前提下,虞慎凭什么白白等他?
就凭一年多不清不楚的关系?虞慎显然不会答应。
夜深到酒店都没人进进出出,虞慎看了眼时间,又恢复恭敬的语气:“闻先生请早点休息,我得走了,明天陈总会跟您联系。”
“不用了。”闻谨绕过车头来到虞慎跟前,“我是来找你的,不是公事。”
“好的,再见闻先生。”
虞慎快速坐进驾驶座,毫不留恋的发动车子,留给闻谨一个敦厚的车屁股和一片尾气。
闻谨抄着手目送车子驶入马路,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呵呵嗤笑出声。
“去你的闻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