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吸血鬼想杀我》归燕辞

3、2

　　到达17楼，宴会厅里优雅的钢琴乐已经隐隐约约传了出来，临到门口，叶予安突然想起了什么，碰了碰口袋，空荡荡的。
　　他停下脚步，转身朝来路走去，两步之后，身影在原地消失，一只蝙蝠从窗外飞了出去。
　　半分钟后，城市的某一隅，他从阴影里走出来，推开了一家超市的门。
　　超市的人不算多，一楼柜台的店员见有人进来，连忙迎上来：“先生，最新款的商务手表，来看看吧——”他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耐着性子躲开，目的明确地直达地下一层超市，取了烟。
　　付款的队伍有点儿长，他看看表，虽然那边已经开始了，但是他并不着急，慢悠悠地排着队。
　　“先生，一共是34.7，有会员卡吗？”叶予安摇头，示意用手机付账，眼角状似无意地朝后扫了一眼。
　　“先生慢走。”
　　从超市里出来，夜风扑面而来，叶予安叹了声气，像是有些无奈，然后抬脚朝旁边的黑暗里走去。
　　不一会儿，一道人影从超市里出来，悄悄地跟了上去。
　　宁城是有主人的，但是，他不属于宁城——他是个流浪儿。他已经好几天没进食了，却也只能趁天黑找落单的人下手，避免暴露后被驱逐出去。
　　若是平时，他可能还得费一番口舌把人哄到偏僻的角落里，今天倒是运气不错，这人竟然主动往人少的地方去，穿着挺阔的西装，皮肤透着健康的粉色，看起来就是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血液一定很香甜。
　　想到这里，流浪儿不禁加快了脚步，舌尖似乎已经品尝到人血的鲜美。
　　又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瞳孔骤缩，心头有种不详的预感。因为前方，那人停了下来，面朝自己的方向，指尖一模亮光明明灭灭，好像早已猜到了身后有人跟踪。
　　被发现了？
　　原本以为只是个落单的富二代，但现在以他多年生存的经验来看，似乎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你是什么人？”他有些防备，脚步悄悄朝后移了移，身子微侧，只要前方一有异常，他可以随手逃走。
　　叶予安没有回答，他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人。
　　空气里，“蜃龙”的气场缓缓蔓延开。
　　流浪儿察觉到不对，脸色骤变，转身立刻逃遁，但是只迈开一步，突然面带痛苦地倒在地上。
　　眼前的光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漫长生命里，那些他最不敢触碰的回忆。
　　他看到自己那些如同阴沟里老鼠般的日子，看到那些所谓的秩序守护者的，毫不留情地杀掉他的最爱，鲜红的血液溅到他脸上，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吸血鬼的血是那么冷，落在雪地上会结冰，会凝固。
　　叶予安走过来，高高在上地看了眼地上的蝼蚁，眼里划过一丝意外：“是你？”
　　面前的黑暗猛然消散，他抬起头，这才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哪里是一个普通人，分明是一个穿着华丽礼服的吸血鬼。
　　他嘴角流出冰冷的血，自嘲般地笑了笑：“是你。”
　　“如果我没记错，你被要求永生不得踏入我的领地。”
　　“你的领地？”他冷笑道，什么吸血鬼世界的守护者，实际不过一群丑陋的强盗。
　　狭窄的胡同尽头，隐隐约约有说话声传过来，叶予安看了眼不远处渐近的人影，不再与他废话，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隐隐约约一只黑色蝙蝠的身影一闪而过。
　　躺在地上那人，耳中突然听到叶予安冷冷的声音：“一日之内，滚出我的城市。”

　　北方的秋季多雨，缠缠绵绵可以下两个礼拜，外面寒风萧瑟，室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刚进大厅，一个金发男生滑着步子迎上，递过来一杯香槟：“Surprise！”
　　叶予安漫不经心地抬手虚挡了一下，淡淡地扫了眼男生怀里的人一眼，接过酒杯，喝了口，又塞回那人手里，半是玩笑半是警告，笑道：“肖恩，别玩儿过火了。”
　　肖恩哈哈大笑，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低头喂进女生口中，蓝色的眼睛里有戏谑一闪而过：“放心~”
　　两人转身离去。
　　“呵——”魏云淮走到叶予安身旁，看着肖恩的背影，冷笑道，“果然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不死，太嚣张了。”
　　叶予安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含警告。
　　魏云淮无所谓地挑挑眉，嘴巴倒是绷严实了。
　　为了贴合几位欧洲客人的习惯，宴会厅特意进行了重新装修，夸张的水晶吊灯，长桌铺着一层白锻桌布。男生穿着黑色燕尾服，女生各色洛可可式长裙，来来往往，一派纸醉金迷。
　　叶予安脸上划过一丝不耐，绕开人群，朝一旁的角落走去。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魏云淮跟上来，语气有些揶揄：“是不是有情况了，难不成碰到美女了？也不带过来……”
　　“如果你想见的话——”魏云淮眼睛一亮。
　　“可以去垃圾桶里找一下。”叶予安在沙发上坐下。
　　魏云淮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得，他们说的“情况”不是一回事。
　　他有些无聊地从旁边端起一个五彩斑斓的酒杯，叹道：“老头子也是心大，这么多人类，也不怕出事。”
　　静了会儿，他又突然想到什么，笑起来：“哎，忘了你这么一个大bug了……”
　　这次叶予安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目光始终黏在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上。
　　舒缓的钢琴乐响起，人们结对走向舞池。
　　肖恩牵着的女生穿着一字肩的长裙，露出修长的脖颈，隔着薄薄的皮肤，能看到浅青色的血管，仿佛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肖恩虚抱着她，鼻息在她肩上反复流转，最后长叹一声：“亲爱的，你真美……”
　　周围男女的视线都似有若无地朝着他们的方向，仿佛暗夜中一双双盯着猎物的眼睛。
　　叶予安百无聊赖地靠在沙发上，脸上没什么表情。突然，他眼神一凛，听到舞池里传来一声低弱的呻吟。
　　魏云淮一愣神，身旁掀起一阵风，原本坐在那儿的人瞬间消失，再出现，已是舞池中央。
　　叶予安的手刚碰到女生的胳膊。
　　“Stop.”肖恩的唇贴在女孩儿耳边，眼睛却倏地看向她身后，他的能力名为“deus”——我即上帝，无法拒绝。
　　叶予安的身体突然碰到一层无法逾越的屏障，硬生生停在原地。
　　肖恩轻轻推开他的手，轻蔑地笑了下，摇摇头：“叶，抢夺别人的食物，可不是个好习惯。”
　　叶予安眼睛微微眯起。
　　“Back.”
　　叶予安后退一步。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穿着精致的人群突然躁动，有人仰起头捕捉到空气里淡淡的鲜血的味道，仰起头贪婪地呼吸，喉间发出兴奋的“咯咯”声。
　　“你疯了吗。”叶予安一字一句道。
　　“That is your part～”肖恩无辜地歪了歪头，独特的英伦腔，尾音微微扬起。
　　女生捂着肩膀的手指间，开始有鲜血溢出来，血气更浓。
　　玻璃杯碎掉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在空气中炸开的信号弹，猎人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双眸中露出浓浓的欲望，有些控制不住露出獠牙，眼底猩红弥漫。混在其中的人类，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晚会彻底失控了。
　　在众人扑过来前，肖恩收回视线，拉开女生的手，任由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语气温柔而迷人：“Follow me，darling.”两人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只有空气中残留若隐若现的血腥。
　　叶予安面无表情，突然冷哼一声，“蜃龙”霎那间毫不保留席卷而出，遍布整个大厅。局势骤变。
　　所有人迷茫地看着自己，一时间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有人眼底的猩红未完全褪去，使劲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像是犯了瘾一样。
　　叶予安转身从舞池离开，身后的人慢慢找到了音乐的节拍，又开始翩翩起舞。宽大的衣摆划过美妙的弧度，宛如一只只翩迁的蝴蝶。
　　无人看到一道穿着黑色礼服的背影，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