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赋》小葱秀香菜

2、第 一 章

　　空旷的房间里，四周有的只是仿佛能吞噬人心的黑暗。
　　那种黑不是密闭的黑，而好像是四周延展开去无穷大的空间。
　　她赤着足踩在光滑冰冷的地面上，在漫到胸口积水中前行，双手的在水面上滑动，身体由于水的浮力，一会能踩到地面，一会又忽然腾空。
　　拍打水面激起水花的声音和水波一起一圈一圈地扩散开去，又好像在很远的地方被墙壁反弹，悠悠袅袅地传回，强烈的不真实感就像水一样压在她胸口，把肺里的空气都给挤了出去，很难捕捉到一丝的氧气，像濒死的鱼，张着嘴，大口吸气。
　　冷，水真的很冷，双脚仅仅有一点能感觉到实地的触觉。那种刺骨的冰凉，让她觉得，甚至浓墨般在游动的空气也时不时地被冻住。
　　脑中是一片死样的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这里是哪儿，不，应该说即使是清醒是她也不知道。在黑暗中几乎窒息。
　　意识再一次恍惚，飘散在无边的虚无之中。

　　猛地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李浅拼命的把在脸上缠成一团的空调被扯下，薄薄的窗帘遮不住的阳光一下子撒在脸上，李浅抬手捂在脸上，从指缝里一点点适应着刺眼阳光。
　　又是白天了。
　　靠，她已经开始考虑下次要不要把自己绑在床上，自己睡觉怎么跟个多动症似的。
　　走下床一边揉着酸痛的脖子，一只手挑开窗帘，阳光一下子射进来，照亮了整间不大的屋子的每个角落。
　　李浅给牙刷挤上牙膏，端着杯子来到阳台上，远处的市场熙熙攘攘的吆喝声和汽车鸣笛的声音一齐涌入耳中。
　　前天的时候，“好友”时媛媛给她打电话，约她到海边写生。
　　虽未至盛夏，但人们早就忍不了清爽的海水的诱惑了。浅水区，下饺子似的，沙滩上三三两两，到处都有人。
　　李浅走到靠近海边的礁岩的一片碎石头较多的海滩上，这里人相对少些。
　　李浅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画的，这个地方就像个巨大的露天澡堂，一点没有沙滩大海还有的美。她拿着笔，望着远处高峻黝黑海边礁岩发呆，思绪一会东一会西。
　　远处的礁石上站着一个女人，很靠近悬崖的边缘，淡白色的裙子和一头长发被风a吹动，看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的样子。
　　李浅的视线，只是一扫而过，眼神飘忽，就没有再聚焦。
　　忽然一阵哄闹声将他拉了回来。
　　不知不觉海滩边竟聚集了很多人。
　　有惊叫的，吵闹的，小声讨论的，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她听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像有人跳崖自杀了。
　　抬头看去，果然，悬崖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往人群中挤了挤，发现已经有警察来了，抻起了黄色的警戒线。
　　即使知道跳崖的场景不怎么“美观”，看热闹的还是蜂拥而上，一脸兴奋地奔走相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超市在搞促销。
　　人越围越多，围观的人还有抱着孩子的。
　　有些人实在忍受不了这画面的刺激，想要退出去，却被后面涌上来的人挤得不得不越来越往里，几乎要把警戒线压倒。
　　警察不得不亲手维持秩序。
　　被挤到最前一排的李浅看到，面前浅灰色的石滩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先前见到的那个穿白色裙子的女人正仰面躺在地上，乌黑的头发披散，乱糟糟的缠在脸上，不过头肯定已经裂的像个粉碎的西瓜，手臂也以一种极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无疑是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死的。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雪白的裙子上衬得血污格外的刺眼，眼前开始有些一阵阵发花。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哦呦，还这么年轻的姑娘，怎么就想不开了寻短见。”
　　“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是被哪个负心汉伤了心呢嗤嗤。”
　　“自杀也选个好地方啊，这地方以后谁还敢来游泳。”.....

　　“她不是自杀的。”李浅忽然说了一句，声音不大不小，但是旁边的几个人听的清清楚楚，闭了嘴眼神古怪地看着她，安静，好像瘟疫一样传播开来，刚才还在吵闹的众人忽然之间就安静下来了，相互迷茫的望着。
　　丝毫没有在意众人的表情，李浅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怎么说？在场的有人见到她自己从悬崖上跳下来。”陈柯走了过来。
　　“对对对 ，我就看着她站在老半天了，忽然就从上面掉下来了。”有个大爷说。
　　“嘴唇乌紫色，脸发紫，脖上的血管扩张的很厉害，还有，脸上的表情扭曲，不像是因为疼痛，反而像是因为，窒息。
　　这个人在掉下来之前就心脏病突发死了，只不过恰好在悬崖边，所以摔了下来。”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李浅就那么死死地盯着摔了粉碎的人的脸，好像被梦魇住了一样。
　　陈科很向一旁的法医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问李浅：“姑娘也是学医的吗？”这是一个肯定句。

　　李浅正在盯着地上的尸体走神，忽然被警察一问，竟不由得一个激灵，下意识向后退去，随便含糊的答应了一句，转身逃出的人群。

　　陈科皱了一下，有些疑惑，但是顿了顿，没有追上去。

　　一直上了回家的公交，李潜的心还是一个劲儿的跳个不停。提着一口气舒了下去，忽然放松之下手脚都有些发软。

　　那种紧张压抑慢慢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无尽的疑惑，以及，什么都不知道的茫然与无措。

　　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些话是哪儿来的，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潜并没有什么正义感，既不是想出风头，也不是想为那个可怜的人辩解什么，那种感觉熟悉而又陌生，就好像，就好像这是一个习惯罢了，一个一直以来再熟悉不过的事。

　　还有更令人费解的是，为什么自己那么害怕警察，明明没有做什么坏事，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至少，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