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缘与君书》南南的南

20、第 20 章

　　那裂天兕还在挣扎着向外，似乎还未完全摆脱死狱的束缚。
　　星盘转动，斮戮剑瞬间变大，从星盘中陡然变出千万只利剑，呼啸着朝裂天兕刺去。裂天兕挥动着爪子却也不敌千万只利剑，竟将裂天兕慢慢逼回了死狱中。
　　天尊大喝一声：“去。”只瞧见那斮戮剑直直的朝裂天兕刺去。与此同时，死狱的出口在天尊的控制下，也在慢慢缩小，最后由千万只利剑组成的剑网将裂天兕牢牢的控制在死狱之中。
　　天尊居然仅凭一己之力，又重结死狱封印。
　　此时七十二将也将其余恶兽斩杀完毕，裴然也撤掉了囚锢之阵。
　　星辰斗盘渐隐，天尊收了神力，重新回到岸边，并命七十二将速去查清其他魔族余孽。
　　“本尊用神力暂压了裂天兕，但却不是长久之计。”天尊对元烨吩咐道：“你回去禀告天君，并命司器监重铸仙器，用来重塑东海死狱。”
　　“是，天尊。”元烨五殿下领了命便带着众天将返还了九重天。
　　我看着天尊，发觉天尊的比往日都要少了几分血色，还以为是方才仙力消耗过大的原因，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就听见周围接连惊呼道：“天尊！”
　　天尊在我面前直直的倒了下去。

　　天尊晕倒了，裴然急忙将天尊带到了蓬莱岛上。
　　蓬莱结界一打开，我就看见了竹溪的身影。恶兽来袭的时候，裴然怕她像往日那般冲动，趁她不注意开启了蓬莱的结界，将她也留在了结界里。
　　但我的注意力好像一直都在天尊的身上。天尊晕倒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天尊深色的圆袍下还微微渗着血。
　　少辞为天尊疗伤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裴然也令人封锁了天尊晕倒的消息，似乎都在害怕天尊向上次那般，再次沉睡七万年。
　　而我好像也在害怕，心慌、不安。祁夜只当我是第一次瞧见这种情景害怕，安慰道：“小朝暮你也别太心急，少辞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朝祁夜点点头。
　　在这种坐立难安的情况下又等了许久，到了暮色渐起的时候，少辞出来了，却也是满头的大汗。“天尊出关不久，神力还未完全恢复。那囚锢之阵、裂天兕都耗费了天尊不少的神力，所以天尊才神力不支晕倒。”
　　“那叔父多久才会醒？”竹溪开口问道。
　　“少则几日，多则可能有一两个月。”少辞回答道。
　　众人顿觉松了一口气，就算一两个月也比七万年好的太多。

　　少辞说天尊此时需要静养，却独独将我留了下来。
　　我推开门，瞧见天尊安静的躺在那儿，领口处却隐约能看见深浅不一的血痕。
　　“怎......怎么会？”倏地心上一紧。那分明是冰刺的伤痕。
　　“当时你被裂天兕攻击，那铭章替你挡了伤害，我便察觉不对”少辞看着我说道：“裂天兕
　　攻击突然，换作旁人根本来不及抵御，但那铭章却像是能提前预感到危险一样，替你挡了所有的伤害。就算再怎么强大的防御术法也不可能在裂天兕那样级别的凶兽攻击下抵挡如此久的时间。”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是天尊独自承了那些伤，为了保护你和祁夜。”
　　少辞的话在耳边炸开，我死死的捏住手心，身体却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他说的没错。
　　当时谁都没料到裂天兕会突然转了方向，就连离我们最近的元烨都来不及施展法术......琉璃章是保护了我们，却是天尊通过琉璃章承受了裂天兕的伤害。
　　少辞突然转了话题，问道：“你在凡间，可曾受过伤抑或被魔气入体？”
　　“有。”我想起在烟阳镇时，天尊曾说过我被魔气入体。
　　“那三清丸可也吃了？”
　　“吃了。”到现在也还记得那三清丸苦的离奇。
　　少辞手心灵光渐现，顺着法力丝丝流入我体内。每每为他人治病时，少辞便是用此种法术探查。
　　我不解的看着少辞：“这是怎么了？”
　　直到片刻少辞才收了法力，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魔气入体本不是大事，寻常仙者过个两三年也能将那体内的魔气净化。但你不同，你本属人参，靠着天地至纯灵力修炼，妖邪魔气对你的伤害便就大的多。”
　　以前少辞和祁夜没少提醒我，因为修炼汲取的是至纯的灵力，所以修炼的也比旁人要缓慢的多。可在烟阳镇的时候，魔气入体我并未有任何察觉，那七日也从未感受到任何不适。
　　“天尊说，七日过后服下三清丸，魔气便能消散。”我不安的说道，心里却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三清丸能消散魔气不假，但却要仙者在魔气入体后利用自身仙力运转七日。”少辞盯着我：“可你不过是个修为才四万年的小人参，自身仙力少的可怜，更何况你自身的灵力还被魔气所影响，便是那点魔气都能让你直接入了魔。”
　　少辞的话像利刃般朝我的心上狠狠一击，这些天尊从未对我提起过。
　　少辞接着说道：“那日，天尊到药王宫来找我，说是你魔气入体，需要我炼制三清丸。你本质温性，但那三清丸却是大寒的药物。为了帮你中和药性，天尊还特意去了赤热之地寻来了火尾草。”
　　“我答应了天尊，这些事本不该给你说，现在也算是违背了天尊的命令。可看你这幅模样，估摸也是不晓得。如今你体内魔气尽散，体内的仙力更是雄厚温和，想必也是天尊日日为你输送仙力的结果。”
　　一瞬间，手心被我捏出血痕。
　　怪不得那段时间我频繁嗜睡，却只道是春日乏困。
　　少辞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叹息道：“虽不知道天尊为何对你有所隐瞒，可天尊却真的将你保护的极好。”说完便推门离去。

　　晚风四起，紫竹叶顺着风吹进屋里。天尊一袭白衣静静的躺在那儿，倒有了些支离破碎般的美感。
　　我连忙关了窗，却开始踌躇不敢向前。
　　天尊瞒着我，为我做了如此多的事情，甚至现在受伤躺在这都有我一半的原因，现如今要我该怎么去面对天尊。
　　我虽然不过四万岁，但对于情爱觉得一向通透。没有话本上的一见钟情，但就是不受控制般的喜欢上天尊。可对我而言，始终都觉得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感情。对天尊的感情，就像一棵本不该结果的树，突然有一天，告诉你这棵树这它结果了。
　　我坐在床榻边，想去碰碰天尊的手，最后却还是缩了回来。
　　这可是天尊啊，高高在上的九天神祗，却因为我受伤。
　　风不知从哪儿吹来，带着紫竹的气息，却阵阵的飘进了我的心中。

　　天尊昏迷的第一日，我守了一晚。
　　天微亮的时候，少辞来替天尊把脉。少辞说天尊归根还是由于七万年的伤未好全，而天尊七万年前究竟受了什么样的伤，怕是只有他师父药王真君才晓得。而自从七万年前给天尊治病后，药王真君也闭关了，天界好似都对天尊的伤闭口不提。现在，他只能暂且回到天上给天尊寻一些滋补的药方。
　　少辞走时，我半开玩笑的对他说：“怕是也要给我带点补血的药才好。”我将一白陶小罐递给他，让他给天尊炼丹的时候用，因为里面是我满满一罐的心头血。
　　论起恢复仙力，怕是没有什么会比我的心头血更有用。
　　少辞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无奈的摇摇头。
　　祁夜也嚷嚷着要留下来照顾天尊，却少辞提溜着也带回了九重天。
　　少辞祁夜刚走，我急忙寻了个墙角蹲着，胸口处还微微渗着血。昨夜取了那么多的心头血，让我现在虚弱的连站着都勉强。
　　都说人参极为补血，也不知道自己啃自己一口有没有用。

　　天尊昏迷的第二日，祁夜偷偷溜回来，在天尊的面前哭天喊地，最后是竹溪受不了将祁夜一脚踹了出去。
　　天尊昏迷的第三日，裴然送来了给天尊的药，顺带也塞给我了不少补气回血的丹药。
　　天尊昏迷的第四日，我又将那为抄完的经书翻了出来，搭了小木桌在天尊的床前，寻思着将剩下的几遍抄完。
　　天尊昏迷的第五日，那经书一个字都未动，光顾着看天尊发呆了。
　　......
　　天尊昏迷的第十日，小木桌上的经书依旧只字未动，而我却见到了天君。
　　阳光和煦，我正打算推门出去晒晒太阳，恰巧碰见了天君。
　　本以为天君是特意来看望天尊的，却没曾想是特意来找我的。天君还是印象中祥和慈爱的模样，只是与天尊的相貌相差甚大。

　　我朝天君行了礼。
　　天君问道：“宸渊可好些？”
　　“回天君。早前吃了少辞仙君送来的药，伤势已经大好，只是还不见醒来。”
　　“宸渊此次受伤本君也有所耳闻。错不在你，无需太过自责。”
　　我原本觉得天君此番必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却没料到天君竟是让我不要太过于自责。
　　天尊受伤，终归是和我脱不了干系的。是我嚷着想去西昆仑，后来也是为了保护我，天尊才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天君问道：“你可还记得本君第一次和你见面？”
　　不明白天君为何突然转了话题，还是点点头，回答道：“朝暮记得。天尊刚刚出关的时候，在太泽殿。”还记得那个时候，我被那些女仙强行塞了许多东西带给天尊，当时还不晓得为何天界的女仙对天尊都如此疯狂。
　　“那可不是本君第一次见你。”天君一笑：“本君第一次见到你，也是在太泽殿，不过却是在百年前。”
　　我不解的看着天君。
　　百年前，那不就是我刚刚到北辰宫的时候吗？
　　“三界事务繁冗，需要本君处理的事情太多。”天君微微叹气：“当本君得知南禺那二皇子从下界带了个地仙时，只当他贪玩，所以便默许了你的存在。”
　　“你应该也听说过，宸渊在七万年受伤后便一直闭关于太泽殿。其实宸渊的伤要远比外界知晓的严重的多，与其说是闭关，却根本是重伤难愈。这么多年，本君一直向三界隐瞒着宸渊受伤的事实。纵然是本君，都不知道宸渊到底还会不会醒来。”
　　天君摇摇头，眼中多是无奈。
　　也难怪，三界虽然都知晓天尊在三族大战中受伤，可就连少辞都不晓得天尊究竟受了何种伤。
　　原来竟被天君压着，所以也没有人敢去调查。
　　天君突然看着我：“但本君没料到的是，你出现后不久，宸渊便醒了。”
　　“他万年的长眠中，唯独只听见了你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你和宸渊之间到底有何种联系，但的确是你的出现唤醒了宸渊。宸渊醒来后，旧伤依旧，并没有因为数万年的沉睡而好转。不得已只能继续向三界隐瞒他苏醒的消息，在太泽殿闭关养伤。”
　　“你本性活泼，让孤寂已久的北辰宫都热闹了不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本君第一次透过宸渊的目光看见你，一个不过四万岁的小人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