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题无解》放开那颗树

1、他

　　2018年12月19日，天气晴，湿度52%，温度2~8℃。
　　某未知名公寓里，咱们的主人公付煦经历了从茫然到震惊再回到茫然等情绪波动后，付煦同志终于感觉到了饥饿，在他翻箱倒柜一番后，他在这个奢华的公寓的冰箱里发现了雪糕，也只发现了雪糕，然后他彻彻底底的明白了这些雪糕是这间公寓里的唯一食粮。
　　嚯，这该死命运。他呲呲牙，脑仁疼的拽出一袋雪糕，仔细一瞅，好样的，还是过期的。付煦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命运戏弄了。
　　付煦把雪糕又扔回冰箱，疲惫而心酸。不仅仅是替自己，也替这被他鹊占鸠巢的身体的原主人。在付煦觉得自己快要咽气之时，他总算在洗手间的某个角落里找到了原主人的手机，有幸在手机关机前，成功地在APP上点了外卖。

　　公寓客厅的沙发是真皮的，大概因为是冬天的原因，原主人在沙发上铺了一层绒垫，阳光洒进来，颇有一番温暖的感觉。付煦调整好姿态在上面一躺，因醉宿而头痛不已的脑瓜总算有了片刻的安宁。

　　程析，付煦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名字。要说付煦为啥认得这个人，还得从高中校园的某个角落讲起，不过这追溯的有点远了，三言两语讲不完，咱就说说昨天吧。昨天程析这位仁兄刚刚获得了金雕奖，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完美诠释，总之说是人生的巅峰时刻也不为过啦，过了今晚，娱乐圈谁人不认识他？可是眼下，就不太好说了。

　　公寓的门铃突兀的响起，直接把搁沙发上追忆往事追忆的差点睡过去的付煦给惊醒了。
　　不过这门铃相得非常邪门，从开始发出声音开始，就以锲而不舍的姿态响到付煦开门结束。
　　门开，屋外有冷风袭面，带着点泥土与枯叶的气息。快要下雪了吧，付煦心想。
　　“付煦。”屋外的人语调沉沉，眉目紧蹙，山雨欲来。
　　“程析。”付煦朝他点点头，事实上，是朝着拥有着名为“付煦”的身体的程析点头，他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心里早已经懵逼树下你和我了。

　　程析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绒服进了屋，他弯腰换拖鞋时，付煦发现他羽绒服内里穿的还是他昨晚换上的睡衣，不由的笑出了声。
　　“我以为这种时候你应该笑不出来。”程析换好鞋，熟门熟路的在客厅茶几的储藏柜里找到了烟，用打火机点好火之后，出言嘲讽。
　　付煦收了笑容，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座，反击道：“我以为这种时候你应该没心情慢悠悠换鞋进屋。”

　　“哼”程析冷哼一声，吐出一口烟，问道：“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给我打电话？对你自己的身体你好歹负责一下吧？我生怕我回来后看到自己凉透的尸体。”
　　“手机没电了，忘了我其实还没死这件事。”这句话付煦说得到是实话，它是真的给互换身体这一出给震懵了，完全忘了去联系本来的自己。
　　“操，付煦，你这德性这么多年过去都是呈负增长走向吧，现在差不多成负值了吧？”程析咬牙切齿，眉头皱的更深了。
　　“彼此彼此”付煦反唇相讥：“您抽烟这一陋习依旧如此叫人厌恶，现在还是霸占着我的身体为所欲为。”
　　“你以为我稀罕待你身体里面？我程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昨天还得了奖”程析把手中的烟在烟灰缸里碾了碾，说到这，却微妙的停了一下：“下周我要去拍戏了，你…...”
　　付煦挑眉看向他，语气得意：“哦？”
　　“你给我好好背台词，敢给我办砸了，我打死你。”
　　“这可是你自己的身体喔，你舍得么？”
　　“.…..”
　　“新晋影帝前脚得奖，后脚演技严重下滑，背后所欲为何，究竟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付煦觉得自己找到的程析的命门，笑意再也是止不住了。
　　“付煦”程析喊他的名字：“我知道你现在是在聚宇娱乐旗下。”
　　付煦不乐意了：“是啊，不巧，前几日刚刚签合同。目前是个没演技、没资源、没名气的三无选手。”
　　“你……”
　　程析话还没说完，门铃再次声清脆响起，这次就响得有礼貌多了。

　　“去开门，程影帝。”付煦抄起旁边的抱枕抱着，用脚踢了踢旁边的人。
　　“凭什么我去？”程析躲开他的脚，挪了挪屁股，坐得离他远了些，勉强克制住了拿抱枕的手。
　　“你觉得现在的我去合适么？”付煦骄傲的仰起头。
　　程析看着还裹着一身睡衣，头发犹如打仗似的一撮撮纠缠在一起的付煦，满身无奈地起身往门外走：“我摊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过奖，我的荣幸。”
　　程析真想表示自己不认识这号人，但是他又庆幸他们的重逢。
　　屋外是外卖小哥送来的快餐，程析接过快餐，向快递小哥说了声谢谢。

　　“点这么多，吃的完吗？”程析看着摆满了一桌的菜，对付煦发出了灵魂质问。
　　“花的别人的钱，不用白不用。”付煦用手衔了一块排骨，含糊不清的说到：“而且人类在极度饥饿，却发现家中只有过期雪糕供你果腹时会变得毫无理智。”
　　“用筷子。”程析从外卖袋里拿出筷子递给他：“你这人就是人类世界的一朵奇葩。”
　　“我乐意。”
　　“我们这情况怎么办？”
　　“你不吃吗？味道还不错诶，不愧是我，真会选。”
　　程析拿起了碗筷，吃了口茄子：“你说咱这情况还有救么？”
　　“这个鱼好吃，你多吃点。”
　　“……”
　　“姓付的。”程析再次不依不饶。
　　“在呢，亲。”
　　“你能不能长点心？”
　　“长心已经被买完了哦，亲。您要不要考虑换别的产品？”
　　程析突然觉得庆幸重逢的自己就宛如一个傻.逼。
　　“戏，必须得拍，你逃不掉的。”废话，这部戏从导演到编剧无一不是百里挑一，他程析舍不得放弃这样的机会。
　　“你这话好像在说‘女人，你逃不掉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付煦继续转移话题。
　　“那我是不是该接一句‘你不要过来啊’，嗯？”程析快被他气笑了：“何佳佳已经结婚了，你真的没有必要为了她还是如此抗拒演戏。”
　　“和她没关系。”付煦把筷子伸向了麻辣小龙虾：“我还是有演戏的心的，所以聚宇娱乐签了我。”
　　“合着你哥的公司签了你你还挺自豪。”程析说：“你签公司不就是打算演戏的吗？我以为你已经走出来了，这么多年……”
　　“我会去演戏的，不会给你惹事”付煦打断他：“当然，你也好好完成作为付煦时应该做的事。”
　　“那是自然，现在我们俩别无选择。”

　　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两人各自安静的吃起了饭，不一会，付煦终于受不了尴尬似的，开口道：“你女朋友……”
　　程析夹菜的手顿了顿：“分了，几个月前。”
　　“哦，挺好，免得我还要……”
　　“听你这语气还挺高兴？”
　　“对啊。”付煦已经端起了第二碗饭，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程析不想再和他交流了，埋下头愤愤的吃饭。自从大学毕业后他们就渐渐疏远了，也许是因为彼此太忙，也许是因为从事着不一样的工作，总之曾经的无话不谈，如今却是无话可说。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操，这桌布忒难看，影响我胃口。”程析暴躁了，因为在他回忆往事时，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和付煦的疏远，付煦功不可没。
　　“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纯白色的桌布。”付煦咽下口里的饭菜，提醒道。
　　“.…..”
　　“还有，不要用我的身体说脏话，要讲文明。”

　　在他们对进行了一番对未来的“规划”后，决定搬家合居，毕竟这样的确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付煦在程析的压迫下好好捯饬了一番，然后双双出门，当然，程某人也爱面子的换下睡衣穿上了不那么合身的毛衣。付煦看着程析一脸我自己衣服我还穿不了的表情，笑的前仰后合。
　　程析对从屋内笑到屋外的付煦，忍无可忍：“在外边呢，注意点形象。”
　　付煦不笑了，可是带着口罩只露出双眼弯弯，明显在憋笑。
　　程析无奈地摇头。

　　到付煦家时，已经是正当午了，把车开进停车场时，付煦说了一句话。光影从明到暗，他的表情不甚明晰。
　　程析的心却狠狠的颤了一下。
　　停车场光线暗暗的，停车时后置灯亮起，染得周遭都是红光，温柔而热烈。片刻，红光暗了下去，可程析却觉得莫名的热度在体内攀升。
　　心跳如鼓。
　　付煦打断他的沉思：“走吧。”
　　程析下车默默的跟在他后面，现在的付煦比他高半个脑袋，后脑勺的头发利落而干净，和付煦的性格一点也不搭调。明明看的是自己，可是他还是能从每一个姿态中，看到属于付煦的身影。
　　随意而慵懒，深藏决绝与锋芒。
　　进家后，付煦说：“搬吧。”
　　付煦家的阳台种满了花草，虽然冬天大多凋零，但仍有几株冬季生植物灿然挺立，散发着盈盈幽香。
　　那一瞬间，程析觉得自己被这香气蛊惑了，他转过身对付煦挑眉一笑：“我真的逃不掉了吗？有本事抓住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