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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那个男人 ...


  •   回到家后的第二天,肃穆的诺特庄园一间不小的窗户里,一个黑色头发的男孩正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虽然他一直挺直着背脊坐在书桌前,但是一个下午过去了,那本书只翻动了不到十页,更别说他的眼睛还时不时地望向了窗外。

      ——好吧。

      西奥多叹息着合上了面前的书页,他不得不承认,对于如何安慰女孩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不知怎么的产生了莫名的兴趣。

      ——当然,绝不是因为那个讨人厌的小巨怪。

      他站起身,在桌子前徘徊了一下,最终,坚定了坐了下去,拿起羽毛笔,写起了一封信。

      在自己快要彻底被这个念头影响前,他决定询问一下布雷斯——如何哄好一个爱哭鬼。

      尽管这个决定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愚蠢。

      -------------------------------------

      黑色的猫头鹰迅速地飞着,穿过了繁华的街道和茂密的树林最终停留在了一个悬崖边。

      悬崖下是天蓝色的海水,波涛一下接着一下打在峭壁上,只有少数的人会来到这里,欣赏一下天空与大海接壤的景色,或者单纯地坐在那里,发发呆。而这个少数的人,正是这封信的收信人——布雷斯。

      那是在悬崖旁的一个小小的身影,棕色头发的男孩正抱着膝盖注视着不远处的地平线,一双浅绿色的眼睛里一片柔和。

      这一年过去得真快啊,大家似乎都有了不小的改变,就连自己在维持那个日复一日的笑容时,心里也多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潘西变得会打趣人了,达芙妮也比以前调皮了不少,就连西奥多都多了不少的表情,虽然生气多于开心就是了。(小朵:那都是因为谁啊!)

      要真说谁没有太多变化的话,男孩有些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可能就是那个没有任何烦恼的小少爷了吧?

      ——只有没有任何顾虑的人,才会将完整的自己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吧。

      不对,还有一个。

      男孩的眼睛轻微的闪烁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浅笑,那只傻乎乎的小兔子。

      他还记得第一次遇见对方时,她就站在不远处,歪着脑袋,一双淡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手上的糖果。

      第二次是在马尔福庄园,她那不熟练的礼仪动作和笨拙的找借口方式差点没把西奥多气死。

      那时候她看到自己总会不自觉地红了耳朵。

      还有......

      她穿着西奥多的袍子坐在自己旁边砸吧着嘴的样子。

      ——不过,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西奥多亲密起来了呢?

      他皱了皱眉头,说起来,自从圣诞节以来,他好像好久都没有看见那个跟在自己身后,脸颊红红的浅金色头发了。

      一声鸣叫打断了他的思绪,熟悉的猫头鹰缓缓落在了他的面前。

      ——西奥多?

      布雷斯从猫头鹰的脚下取下了那封对方纠结了不少时间的信。

      ——如何哄好一个爱哭鬼?什么呀~

      棕发男孩发出了一个轻笑,虽然是他本就打算教对方的事,但是最近怎么感觉西奥多越来越孩子气了呢?

      布雷斯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居然直接向海的方向走了过去,但是他没有从悬崖上落下去,而是消失了?

      原来这是一个施了魔法的结界,在普通人看来只是一个海面,但是当穿过了那个屏障之后,是一个桥,桥的那头有一座纯白的建筑——扎比尼庄园。

      或许是因为主人的爱美之心吧,整座府邸被设计的就像是立在大海中央的一座雕塑,没有一丝的瑕疵,布雷斯眨眨眼,想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一些模糊的的记忆。

      1985年,他和母亲参加了第五个父亲的葬礼,那是一个雨天,雨并不大,只是轻轻地落在他们黑色的西装上,周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低语声,他有些不舒服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一旁的女人跟着皱了皱眉头。

      黑色,就像是被诅咒的颜色。

      就像是面前,棺材的颜色。

      已经是第几次了呢?

      看着一个男人被逐渐埋没在泥土里,在那块木质的牌子阖上的那一刻,就像是这场雨,将与之的所有记忆都冲刷而尽,于自己而言,不过是一个过路人而已。

      ——嘶。

      男孩有些吃痛地缩了缩手,弱弱地抬起头,看见身旁女人低垂着脑袋,漂亮的脸被头发遮住的大半,只能看见被咬得有些发白的嘴唇。

      他当然知道母亲反常的原因,那些围绕在身边的低语声有几个,不是在谴责她是一个会克死每任丈夫的女人呢?

      周围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里。

      ——雨,停了吗?

      他伸出手,看了看自己干燥的手掌,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疑惑地抬起了头。

      那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棕发男人,撑着一把木质的宽阔雨伞,穿着一身纯白的看起来有些突兀的得体西装。

      周围的寂静渐渐被更加吵闹的议论声代替。

      “扎比尼是不是疯了,怎么敢穿白色的西装参加葬礼?”

      “这可是他兄弟的葬礼!”

      “哦,拜托,他和他兄弟什么时候好过。”

      ……

      ——原来这一个,也叫扎比尼啊。

      杰西卡抬起头,有些湿润的头发紧紧地贴在她的额头上,没有一丝的妆容,只有一个苍白的唇色,但是却仍没有遮挡住她的貌美,还多了一种让人怜惜的病态,更何况,她满是泪痕的脸庞呢。

      然后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让周围人愤怒,但是却让一个女人愣在了原地的话,不是那么优雅,甚至简直不符合礼节。

      亚撒扎比尼像是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一样勾了勾唇,“杰西卡,我可以追求你吗?毕竟今天对于我而言,可是幸运的一天呢。”

      杰西卡皱了皱眉,一张惨白的脸染上了一抹红色,就在自己丈夫刚去世的这天,男人的话显然冒犯到了她,那天的闹剧以女人毫不犹豫地一个巴掌做了结尾。

      在那之后,这件事逐渐变成了人们午后的谈资。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开了个玩笑,包括布雷斯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个他前任父亲的兄弟,除了知道他风趣的性格和价值不菲的身家以外,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印象。

      但是当他开始频繁出现在庄园里(这里指上一任丈夫的府邸)时,他逐渐发现了这个男人不一样的一面。

      他不像其他人一样,通过热烈的追求和非凡物质来夺得母亲的欢心,他总是会在不同的场景,不同的时间突然出现,往往会给出一个杰西卡无法拒绝的说辞从而获得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例如自己哥哥的资金出现了问题,自己有一个非常好的投资伙伴想要介绍给她认识……

      刚开始的时候杰西卡总是会皱着眉头,脸因为气愤涨得通红,她形容那是一个狡诈爱说谎话的男人,但是她仍然一次又一次地掉进了对方的陷阱里。

      逐渐的,布雷斯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母亲是否太傻,太容易相信别人。

      直到他发现,那个棕色头发的女人在回来时眼睛里逐渐出现了光芒,因为愤怒而产生的涨红逐渐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1985年的年末,那个男人出现在了扎比尼庄园(原)里。

      为了好好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怎么样,棕色头发的小男孩站在楼梯上,抱着手臂,像个小大人一样抿着唇看着下方带着笑意的男人。

      “嘿,小帅哥,要不要直接考虑叫我父亲算了,你看,咱两不仅有血缘关系,连姓氏都不用改~”亚撒勾勾唇坏笑着说道。

      布雷斯踉跄了一下,差点从楼梯上栽了下去,而正哈哈笑着的男人也毫无意外地挨了杰西卡一个爆栗。

      与其他追求者不同,亚撒在追求杰西卡的同时对布雷斯也可谓是尽心尽力。

      他会带他去吃甜点,去买衣服,去做那些,布雷斯曾经向往却无法和父亲完成的事。随后他们找到了共同的爱好——旅行。

      当棕色头发的女人牵着男人的手出现在布雷斯面前时,双手间的那枚闪烁第一次让男孩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1986年4月1日,他们来到了新的扎比尼庄园面前,在第一次看见那座立在海面中的白色府邸时,亚撒笑着说,杰西卡就像这座洁白的庄园一样纯洁美丽。

      似乎,并没有人把这句话当作一个笑话。

      一个讲着谎话的人又怎会有那种神采飞扬的神色呢?

      那是最美好的一段时期,像是整个世界都被欢笑声充斥了个干净,亚撒带着杰西卡和布雷斯参加了各种各样的宴会毫不掩饰地向人们夸赞自己的妻子是多么的完美,自己那有着血缘关系的儿子是多么的优秀。

      12月下旬,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的一天,亚撒决定出发去法国办理公事顺便做个旅行,他在门前和杰西卡做了个贴面吻,给了男孩一个大大的拥抱并承诺会捎回来一个让人惊喜的礼物。

      布雷斯坐在楼梯上看着门口,一天天的等着,杰西卡笑称他就像是一塑守望的雕像。

      但是他没有等到心心所念的高大身影,却只等来了一封黑色的信——法国飞往英格兰的航班坠毁。

      那一天,整个扎比尼庄园像是被一片乌云笼罩了,当年轻的扎比尼夫人端着糕点出现在客厅时,楼梯上除了一封黑色的信空无一人,女人笑了笑走过去温声说道,“布雷斯?你去哪儿……”

      在看到落在地上的信件上的内容时,伴随着她的身影轻飘飘地跌落,手中的瓷盘掉落在了地上。

      空荡荡的庄园里响起了压抑着的呜咽声。

      -------------------------------------

      三天后。

      在殡仪馆幽深的走廊里,静得只能听见微微的呼吸声。

      只有一个棕色头发的男孩坐在木质的凳子上,手里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的木盒,尽管那里面除了一枚戒指,什么都没有。

      钻石恒久远,但是那个人,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罗西有些为难地看着他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一天前,就在她们正在为飞机失事丧生的人们惋惜时,他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喊着要要一个叫做亚撒扎比尼的骨灰盒,并强调自己是对方的儿子。

      然后便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呆滞了一整夜,无奈之下,她们只好通知了男人的妻子。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口出现了一个棕色头发的女人,一张令人艳羡的姣好面容上却带着两团乌青。

      杰西卡看着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像是失了神一样的男孩,走过去,毫不犹豫地甩了对方一个巴掌,“给我醒醒,你在这儿干什么?!”

      “嘿,你干什……”罗西连忙开口想要制止,但是在受到了杰西卡的一个通红的眼神后,她适时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布雷斯愣了愣,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终于清醒了过来,他抬起头,一双浅绿色的眼睛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棕色头发的女人咬咬唇,从男孩的盒子里拿出了那枚戒指,就像是站不住了一般摇晃了两下,蹲下身,毫无形象地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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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巴掌,打在了布雷斯的身上,但是真正丢了魂儿的人,确是杰西卡自己。

      杰西卡没有蜕下手中的戒指,她没日没夜地出席着各种宴会,甚至在庄园也办起了喧闹的酒会,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看上去冷漠而又难以接近。

      对于追求者,她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强调自己已婚的事实。

      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

      久到曾经喜欢黏着她的男孩也变成了默默无言的提线木偶。

      在长期空无一人的宁静和时不时彻夜的狂欢声中布雷斯逐渐变得沉默了起来,他总是会坐在床边或是庄园外的悬崖边上静静地发着呆。

      ——他很难过,但是他甚至找不到任何发泄的地方。眼泪将枕头浸湿了个干净,但是每当他躺在上面时,那种压抑感就会毫无保留地渗透进他的梦里。

      遗忘,有时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当人们询问他的父亲亚撒扎比尼是如何死去时,男孩的眼睛波动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道,“亚撒扎比尼?那是谁?”

      “我的母亲?她不过是在臆想罢了。”

      久而久之,人们逐渐对这条八卦丧失了兴趣,但是对于布雷斯而言,黑夜中仰望的闪烁时常让他想起了一些模糊的场景。

      ——如果没有拥有过的话,是不是就不会为此难过了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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