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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四章 ...

  •   靠近舞池内侧的位置摆着一张长形的环状沙发,此刻或坐或站着围满了人,女人的调笑声、小范围的尖叫和打闹吸引了酒吧其他顾客的视线。

      不住有人频频探头望去。

      曜仪向来言出必行,在希子喊来一大帮女人陪着她谈天说地唱卡拉OK,甚至还有兔女郎装扮的女调酒师当场表演了一个花式调酒,把她哄高兴了之后,爽快叫人过来开香槟塔。

      气氛一下子达到了高.潮,只差一个火星就可以引爆全场。

      穿着马甲的侍应生一排排走过来,动作迅速地行动起来,黑色冰冷的大理石桌面上肉眼可见地垒起了一摞高高的香槟塔。酒保戴着白手套手持酒瓶,在黑桃A注入立在顶端的玻璃杯的一瞬间,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澄金色的酒液从一个个杯子里满溢,至上而下沿着弧度流淌下去,肆意冲撞着透明的杯壁。

      起泡酒的特性让酒液中升腾起无数细小的气泡,旋转破裂,在灯光的映射下呈现出一种五彩斑斓的梦幻景象,让人目眩神迷。

      五层的香槟塔,光是灌满就开了整整十几瓶的黑桃A,仅仅这一出就花费了将近两百万。

      这样的大手笔让周围的漂亮姐姐们心头火热,都纷纷朝坐在中间的曜仪挨蹭过去,柔情蜜意地陪她喂食聊天。

      小姑娘指名的是希子,难不成是个同?

      不过没关系,只要有钱,在这里就是上帝。谁都不会在乎你本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哪怕他是个恶棍。

      栗色短发的女人没挤进去,干脆端了一杯酒走到了希子身边站着。

      刚刚获得了一笔百万订单也没见这女人激动,还是懒懒散散地靠坐在单人沙发上抽着烟,间或酌一口酒,看上去惬意的很。

      “怎么,不看紧点儿?难得的肥羊不怕那群小婊.子给你截胡了?”短发女人轻抿一口酒。

      黑桃A啊,她这种级别的指名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有人给她点。

      偏偏当事人还不当一回事儿的样子,真是气死人了。

      希子用手指夹着烟深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谁要有那个本事就去吧,反正人在那儿,跑不了。”

      本来她的目的就不是钱,这笔意料之外的横财倒是让她现在的心情不错。

      小姑娘果然像看上去一样有钱。

      短发女人听了她的话顿时不免心头泛酸,“这样的你还看不上啊?早知道我就上调酒师那要人过来了。”

      当然了,这只是杵人的酸话。

      到时候要真让她去,恐怕还不敢呢。

      短发女人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自嘲似的撇撇嘴。

      也就是希子,长得漂亮是店里的头牌,圈子里有不少有钱有地位的“朋友”,人脉广资本雄厚,还不受酒吧老板药物的控制……

      才有底气和那个恶魔抢人。

      换了其他人不被吃干抹净了还算好的。

      这么说起来。

      短发女人遥望向被团团围住的红发少女,感叹道:“长得真漂亮啊……”

      难怪在现在这种紧要关头,调酒师也想下手。

      这还没完全长开呢,要是到对方彻底成熟的那一刻,不知道有多少男人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希子咬着烟嘴眼神暗沉。

      是啊,真漂亮啊。

      太漂亮了,才会吸引到那些腐烂肮脏的苍蝇过来。

      希子把烟盒往茶几上一丢,伸手把还剩半截儿的烟身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大踏步朝人群中心走过去。

      *

      而身为被人关注的主角,曜仪惬意地歪倒在左侧小姐姐的怀里,然后张嘴,吃掉了另一个美人儿递过来的冰好的草莓。

      咬破表皮,酸甜的草莓汁液流淌在口腔里。

      绝顶的味蕾享受。

      她伸出舌尖舔掉嘴角溢出的果汁,懒洋洋地听着小姐姐们互相说话,遇到感兴趣的时不时地搭上一两句。

      脸上带着几分沉迷其中的陶醉,眼底却是一片冷静,脑中飞快地收集整合着她们谈话间透露出来的信息。

      自古以来,销魂窟这种地方就是消息流窜最发达的场所,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这里的人知道的东西可是比其它地方的想的还要多。但是只有不动脑子的才会全信,一分真九分假,剩下的只有靠自己分辨了。

      森鸥外给她的仇人名单上,超过三分之二的人都来过这家酒吧消遣。曜仪喝了一口香槟,眼神迷离似醉非醉。

      再考虑到刚进门的那杯酒,她合理怀疑,这里是“华九会”的一个据点。

      刚才通过周围女人们口中敏锐抓住的几位华九会干部的蛛丝马迹,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曜酱是哪里人呢,来福冈是旅游的吗?”抱住她的手臂,自认为已经哄好这个人傻钱多的大小姐的女人状似好奇地询问。

      曜仪反应略迟钝,半晌挑了挑眉毛,“嗯?我为什么不能是本地人呢,这么肯定?”神色中带着点儿被拆穿了的不悦。

      女人顿时见好就收,忙笑嘻嘻地又喂了她一块梨子,“曜酱是本地人话,福冈这样小,即使是惊鸿一瞥相信姐姐我也会有印象的,毕竟,曜酱这么漂亮不是吗?”

      她递了一个眼神,两边的女人们都笑着附和,夸赞的话不要钱似的张口就来。

      谁都没有再接着问。

      曜仪吃下水果,听得浑身舒畅,对她们的业务能力表示了肯定。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呢。

      至少她喜欢。

      她一高兴,就又给每人开了一瓶酒。

      乐得女人们喜上眉梢,娇娇嗲嗲地冲红发少女撒娇道谢,个个媚眼如丝妖娆迷人。

      希子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心下好笑。

      看来小姑娘没骗她,还真是常客啊。

      夜场的规则摸得透透的。

      见到她过来,周围的女人们颇有些不情不愿地让开了路,挤出一个空位给她。

      本来就是人家的客人,之前还叫上了她们来,做人还是要识趣点,她们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了不是。

      希子笑盈盈调笑道:“哦呀,妹妹看起来可滋润得很呢,怕不是已经忘了可怜的姐姐我了。”

      曜仪背后倚着的女人自觉退开,红发少女没表示什么,无视了旁边坐下的希子,缓缓直起身子向后倒,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手肘自然抬起放在真皮沙发的靠背上,双腿交叠踩上桌子边沿。

      歪头看着她:“是吗?我还以为乐不思蜀那个人是你呢。”虽然是笑着却眼角下垂,没有多少温度。

      这是对她刚才没凑过来表示不快了。

      希子心下无奈笑。

      还是小孩子心性啊。

      “谁让妹妹你这么耀眼,左拥右抱美人儿们真是让人感到吃醋呢……”深棕发色、酒红眼眸的女人幽幽环视了周围一圈这么说道。

      曜仪挑了一下眉梢,没有说话。

      她从手包里翻出烟盒,单手抖出一根细长的烟叼在唇间。

      然后撩起眼皮看了希子一眼。

      美艳的女人嘴角含笑,举着打火机凑到她面前,一手按下滚轮一手护住周围,一簇火苗腾地升起,照亮了两人精致的眉眼,描绘着浮世绘的打火机外表为这幅画面增添了一丝色气。

      曜仪轻轻吸了一口烟,涂了口红的唇在滤嘴上留下一圈艳色,慢慢喷了出来。

      喉间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算你过关
      。
      紧绷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惯会看人眼色的女人们也不再压低声音笑闹起来,一下子周围温度都像是升高了不少。

      又有人过来缠着曜仪撒娇耍赖,红发少女低笑着,捏捏她的脸,心情大好地陪她们喝酒聊天。

      不知有意无意,一杯酒也没让旁边的美艳女人喝。

      希子不以为然,只认为她还在生气,自顾自地抽着烟,不时听听她们的谈话。

      然而就是这个“不时”,让希子发觉了一个大问题。

      有几个非常不妙的名字,出现的频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希子渐渐挺直脊背,额头渗出一层层冷汗,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不会吧,不可能……

      她僵硬地转头,一抬眼就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眼睛,过分明亮的色泽让她呼吸一窒。

      钟表转动,这会儿已经是后半夜两点。

      舞池依旧喧闹,人影依旧痴缠。

      喝了大半宿的女人们都已经神志不清,黑暗中只有那抹纯金还在熠熠发光。

      近乎成年的少女坐在皮质沙发上,修长双腿交叠,指尖夹着一支烟,幽蓝雾气氤氲间,只有一点火星红亮。

      云似的烟雾从涂了艳红口脂的唇瓣间逸出,红发散乱,侧脸隐入黑暗里,破碎昏暗的灯光转动到这方天地,不过是微微昂着头颅,便显出种既傲慢且放肆的风情来。

      美得不似凡间人的少女半边身子陷进阴影里,缓缓向前伸出手。

      白得发光的手指触上肌肤,指尖沿着脖子的线条温柔向上,轻轻托住了女人的下颚,“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哦,”她宠溺地笑了笑,摩挲着手中小巧的下巴,“再仔细想想回答我也不迟哦,真的——是他吗?”

      委顿在地面攀附在她膝上的卷发女人也是喝懵了的一员,恐怕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不具备了。

      不然怎么可能像个三四岁的孩童一样,红着脸拍着沙发不高兴地高声嚷嚷着:“什么嘛,你要相信我啦!我是真的真的看到了,亲眼所见………”

      “…跟着那个人之后进去的………就是市长哦!”

      希子瞬间感觉像是被雷劈中,从天灵盖直到指尖都在发麻,脸色惨白,看着曜仪惊恐地瞪大双眼。

      居然、目标居然真的是他!

      说完话卷发女人就一头栽倒了下去,酒精上头人事不省了。

      曜仪动作轻柔地把她放在沙发上,还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如果不是听到了刚刚那耸人听闻的话题,希子或许还有闲心赞叹少女的体贴。

      现在她想到的只有庆幸音乐声太大,幸好只有靠的近的自己听见了刚才的对话。

      一种劫后余生感袭上希子心头。

      回过神来后,她才发现曜仪一直默默看着她。

      希子回望过去,眼神复杂。

      “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她尾音艰涩。

      曜仪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柔和笑说:“不过是个该死却没死的人罢了,至于我想干什么……”

      “姐姐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到吧。”

      希子无言,这个时间段找原田正太郎那个男人的,目的都只可能那一个吧。

      ——福冈市长选举。

      才这么大的孩子,难道就已经是哪个组织的棋子了吗?

      难以置信,她不住摇头,“你一个人能做什么,不可能的放弃吧,那个男人……是恶魔。”眼神既痛恨又绝望,隐隐覆着一层水光,看得人心头发紧。

      “那么,就这么让晴子白白死去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希子心头大震,眼神顿时一厉,宛如刺刀“唰”地剐了过来,“你从哪里知道的?!”

      曜仪丝毫不害怕:“晴子告诉我的。”

      “哈…”希子怒极反笑,“一个死人,该怎么告诉你?真是荒谬!”

      两人距离不过半臂,曜仪一伸手就能拉住发怒的女人,她微微俯身,手掌覆上希子的眼睛,一抹而过。

      略带炽热的温度透过眼帘传到眼球表层,希子猝不及防怔愣在原地。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你亲眼看看吧。”

      再次睁开眼,眼前的世界变了。

      还是那个酒吧,还是那些人,但是在黑暗的角落里凭空出现了许多拥挤着的形态扭曲的不明物体,那丑陋狰狞的模样让希子不禁胃里一阵翻滚。

      不同人身上笼罩着深浅不一的灰黑色雾气,隐隐绰绰遮住了人们的面庞,世界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纱布,朦胧不清。

      一片昏暗中,只有她们身前有一抹亮色。

      看到白光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外表强硬的女人顿时泪如雨下。

      希子嘴唇颤抖,“晴子……”

      名唤晴子的女孩儿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眉眼细细的,皮肤极白,笑起来带着点儿怯生生的羞涩,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她身体表面有一层白色的光圈,周围黑色的雾气还没靠近就被弹飞,保护着她不受伤害。

      晴子小跑着来到她面前,手指虚虚地抚摸上希子的脸颊,眼泪透过她的手掌滚落,她还是执着地擦拭着。

      “希子姐,不要哭,我会心疼的。”她认真地说。

      希子连忙扯纸捂住脸,闷声叫道:“不要看我!妆花了好丑的……”

      自己却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对方,生怕向之前那样一没看住人就没了。

      晴子笑了起来,上前一步双手虚虚环住窘迫的女人,隔着空气顺着她的头发,“没事的,没事的,希子姐不管什么样子,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漂亮的哦。”

      希子不敢动,手指抽搐了一下,慢慢合拢,“…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才不是希子姐的错,不要自责。”女孩儿神情严肃,努力板着一张脸道:“坏的是那些人不是吗?不要把别人的错误变成自己的过失啊。”

      “只可惜,好不容易想活下来的,不能再和希子姐你一起走了。”她有些失落地笑了笑,眼圈红红的。

      明明经历了那些事情,那么多天都活下来了。

      明明自己已经堕落到泥里,身体已经肮脏不堪了还是活下来了。

      拼了命打败了想死的念头,那样姿态丑陋地挣扎着熬过去了,决定再怎么痛苦也要活下去。

      结果还是死了。

      一滴泪划过眼角,晴子笑容苦涩又无奈。

      真是,不甘心啊。

      半透明的身体开始发光,变成金色的粒子四散开来。

      年长的女人惊慌失措,伸手抓去,光点直直穿过手掌,她猛然转头看向曜仪,“这是怎么回事?晴子怎么了?!”

      曜仪平静道:“她的执念已了,该去转世了。”

      “……转世?”希子怔怔愣住。

      双腿已经消散大半,晴子向曜仪深深地鞠躬,“感谢大人的帮助,让我能和希子姐道别,感激不尽。”

      红发少女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谢。”

      晴子直起身,努力朝希子抿出一个笑容,梨涡微陷,“我要走了希子姐,祝我下一世幸福吧。”大大的眼睛含着笑,些微羞涩。

      希子看着,内心忽然往下柔软地陷了一块,又酸又甜又苦,声音出口,轻柔的仿佛下一刻就将消散在空气里:“一定,一定会幸福的。”

      “晴子你。”

      女孩儿满足的笑了,最后一个光点彻底消失。

      曜仪手肘支在膝上,侧头托腮看她,“那么,需要我吗?”

      深棕发色的女人像是脱去了无形的枷锁一般,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明亮了起来。

      她的眼神不再畏惧,坚定的信念扎根眼底,神情肃穆直视曜仪,“请务必,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下一世与此生无关。

      但是这一世的恩怨,她怎么也得替晴子作个明明白白!

      曜仪笑道:“当然。”

      “什么当然?”旁边醒过一轮酒的女人们正好听见了,软软依过来。

      璨金色的眼底浮现笑意,一只手托住自己的下巴侧过头,语调暧昧,“我正给希子姐说呢,给我一个联系号码,我就给她开两瓶路易十三。”

      闻言女人们霎时沸腾,不依地扭着她撒赖,吐气如兰地说:“妹妹就偏心希子姐,其他姐姐也要嘛~”

      曜仪勾唇低声笑,就着举到嘴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天色未明,又是一轮狂欢。

      ……………

      时间走到四点整。

      因为昨晚曜仪狂洒四百万的壮举,酒吧营业时间往后延长了两小时,整个舞池依旧人满为患。

      深冬的白天来的晚,外面还是漆黑一片。

      曜仪作为里面喝酒最凶的一个,整个人都有些飘了,摆手拒绝了小姐姐们热情的搀扶,借口准备去卫生间打理一下。

      一走进卫生间关上隔间门,迷离的眼神瞬间清醒。

      无声默念。

      「缚道之二十六·曲光!」

      周身的光线霎时扭曲覆盖住少女的身体,下一秒人影消弭无踪。

      曜仪攀上隔间门板跳出去,落地无声。

      回忆着希子所说的地方,她沿着走廊向酒吧未开放的楼层走去,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二楼,金属门向两边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

      听见响动警惕竖起枪支的黑西装门卫们愣在原地,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没人啊。

      难不成是下面的人按错了?

      这么想着,他们放松下来,收好枪回到了门口继续站着。

      而曜仪早就在他们举起枪的那一刻,悠悠然从两人中间穿过去,脚步轻快地闪进了身后守着的房间里。

      房间里面一片黑暗,只有挑高的天窗放进几束稀疏的月光,照亮了一小片空地。

      看起来像是个废弃的储物室。

      曜仪凭借着丁点光亮扫视着周围,微弱的呼吸声和心脏跳动的声音在她耳边清晰可闻。

      她绕过铝制的简陋办公桌,站在被挡在后面的柜子跟前,蹲下.身子打开柜门,

      黑发黑眼的女孩子蜷缩在锈迹斑斑的柜子里,头上套着黑色的布袋,衣衫凌乱,双手反折被麻绳绑在身后,此刻身体正轻轻颤抖着。

      敏锐听见了开门的动静,女孩儿内心抑制不住地慌乱起来。

      是谁?是那群把她绑架过来的人吗?

      她之后会遭遇到什么?

      像以前听过的那些恐怖的事情吗?一想到这里,她就心头发冷。

      下一刻,头上的束缚被抽离开。

      女孩子来不及想太多,紧张地向外面望过去,顿时惊恐地瞪大眼睛。

      看见她恐惧的表情,曜仪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解除缚道,在别人眼里是个透明人。

      大半夜的有个看不见的存在对你动手动脚。

      就问你害不害怕?

      嗯,看对方的样子,是很害怕了。

      曜仪略有些心虚地解除了遮蔽,身形显现在她面前,“没事吧?你放心,我是来救你的。”

      清冷的月光下,如同暗夜中燃烧的火焰一般的少女突兀地凭空出现,红发飞扬,背光的金色双眼灼灼逼人。

      女孩儿一瞬间仿佛目睹神明降临世间。

      “你叫什么名字?”神明如是问。

      略带沙哑的的尾音也是如此动人。

      她昂起头颅,喃喃出声:“我叫……侨梅,林侨梅。”

      曜仪解绳子的手一顿,重新抬头打量她,“中国人?”

      “啊,是、是的。”感到绳子松开的林侨梅连忙抽出手腕,有些紧张不安地揉了揉,面色窘迫,以为对方不喜欢外国人。

      曜仪沉默,仔细描绘着眼前人的样貌。

      黑发黑眼,黄皮肤。

      略带口音的日语。

      是了,她闭了闭眼,自己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是中国人啊。

      是——她的同胞啊。

      流淌在灵魂里的血脉跨过世界相连接,曜仪一时心潮澎湃,思念祖国的情绪前所未有的高涨起来。

      全身心都在催促着她更多、更多地询问她所爱的家乡的事情。

      曜仪吐出一口浊气,强制冷静下来。

      时间地点都不对,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

      最重要的是先把人偷出去。

      她收拾好情绪,看向林侨梅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柔和下来,“我是华原曜仪,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她唯一的,真正认同的名字。

      曜仪眉眼含笑,动作轻柔地抱起她,“我可以叫你侨梅吗?”

      林侨梅被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抓住她的肩膀,滑嫩细腻的触感让她双颊一红,结结巴巴道:“当、当然可以。”

      曜仪轻笑出声,双手拥紧她旋转出柜子,黑色和红色的长发在空气里划出两道优美的弧度,“好的,侨梅,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她疑惑。

      “嘘——别声张。”红发少女闭着一只眼睛,漂亮的眼睛里有几分狡黠闪过,“接下来要上演的是——落难公主月夜归家记,还望小姐敬请期待。”

      足尖轻点,「曲光」顷刻间掩去了两人的踪影,高跟鞋踩上天窗窗棂,轻轻一跃,霎时腾空而起。

      黑发女孩子捂住嘴压下喉间的轻呼,周身一轻。

      月色皎洁,侨梅能感受到晚风吹拂过自己的发丝,挟带着点深冬的寒凉,扑面而来的是自由。

      一条运河隔开了光明与黑暗,月光轻柔洒下,水面波光粼粼仿佛洒着点点碎银,静静地缓慢流淌,亘久不变。

      曜仪抱着她踩过水面,辗转腾挪间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

      过了河就是另一个世界。

      运河的外侧伫立着数目可观的居酒屋和料理店,这个时间段还在营业的有不少,曜仪找了家位置隐蔽的居酒屋,在门口放下了林侨梅。

      拉着她进去点了碗热乎乎的拉面,热气扑面而来蒸腾到眼睛前的那一刻,一直表现的还算镇定的女孩子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眼泪止都止不住。

      曜仪语调沉稳,抬手揉了揉这个比她大几岁的女孩儿的头,“哦,你这是嫌拉面的味道不够,还要给它加点盐吗?看不出来侨梅你口味挺重啊。”

      “去你的。”林侨梅听见这话哭笑不得地去拍她作乱的手。

      曜仪飞快躲开,笑嘻嘻地往后跳了一步,双手背在身后,嘚嘚瑟瑟,“打不着~”

      侨梅好气又好笑。

      心知对方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安慰她,胸口涌上一股暖流。

      曜仪看她情绪好了点儿,笑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在酒吧里还有点事,弄完了就过来找你。放心,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找到你的。”

      她在居酒屋外面布置了结界,心怀不轨的人一步也踏不进来。

      林侨梅对这个第一次见面就救了自己的女孩子发自内心的信任,听了这话顿时开始安心吃面。

      热腾腾的面汤喝进嘴里,立刻抚慰了她这两天的心身俱疲,她满足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了下来。

      ————

      曜仪原路返回到洗手间隔间里,时间刚刚过去十分钟。

      她打开门,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顺便补了个口红,从洗手间走了出去。

      回到前面,再次扑面而来的舞池音乐声震得她耳朵发疼,她加快脚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看见曜仪回来,尚且清醒的漂亮姐姐们又将她团团围住,隔着人群,她和希子对视了一眼。

      少女蓦然对深棕发色的女子抛了个轻佻的媚眼,惹来周围姐姐们的好一阵调笑。

      希子却骤然放松了身体。

      重新叼着烟懒洋洋地窝回了沙发里,眉眼疏懒。

      ………

      纵情享乐的黑夜终于结束。

      客人散尽,陪酒的女人们也结着伴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只剩下几个适应生留下来收拾残局。

      狂欢过后的寂静总是让人感到些许的凄冷。

      曜仪站在酒吧门口,拢了拢肩头披着的外套。

      这是希子送她出来的时候看见早晨温度骤降,折身回酒吧拿来给她披上的。

      虽然她不觉得冷,但是这份妥帖无法不让人动容。

      “就送到这里吧。”她颔首,“你也累了一晚上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希子停住脚步,笑意盈盈看不出半点不对,“还是曜仪妹妹心疼我,最后的那瓶路易十三没喝完真是可惜。”

      曜仪哼笑,“可惜什么,下次来再给你点就是了,到时候喝不完我才要罚你。”

      女人眼波流转,轻启唇瓣:“妹妹想怎么罚姐姐呢?真是让人好奇呀……”

      “贪心不足可不招人喜欢啊。”红发少女伸手抚上她的脸,染了艳色蔻丹的指甲摩擦着眼角那块儿的皮肤,嗓音低哑,“——希子姐姐。”

      “嘛,我见过变心的客人多了,妹妹这样喜新厌旧的这么快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希子眼神凄凄,假意哀怨道:“这会儿子已经不喜欢姐姐了么?”

      曜仪闷笑起来,“是了,但是如果睡觉之前能在电话里听见姐姐的声音,说不定,就又喜欢上了呢?”她微微眯起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说。

      “哎呀,那我可要抓紧机会呢。”希子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心知肚明的调情结束,曜仪潇洒转身,外套被风吹起又落下,背对着她摆手走远了。

      天色将明有雾气。

      人影没入薄雾中,空荡的大街上只能听见高跟鞋敲击青石地板的“哒哒”声,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远离。

      *

      曜仪把林侨梅带回了酒店,吃饱喝足了之后还要收拾一下自身。

      林侨梅被绑了将近一天,窝在柜子里衣服脏乱得不成样子,曜仪把她赶进了浴室让她好好洗洗,顺便再泡个澡放松一下心情。

      侨梅也受不了自己的这一身,女孩子大多都爱干净,忙不迭地冲进浴室洗刷起来。

      曜仪把人赶进去了之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林侨梅比她高了整整二十公分,自己的衣服对方穿不上啊。

      没有换洗的衣服怎么办?

      总不可能再穿回去吧,那澡不是白洗了。

      纠结了半天,最后曜仪还是不爽地让酒店侍应生帮忙去买一套衣服回来。

      当然还有她目测出来的贴身衣物。

      好吧。

      曜仪耸耸肩,她承认,自己就是不爽抬头看人的感觉。

      她当初订的是大床房,睡下两个人绰绰有余。

      抓的人莫名其妙失踪,华九会肯定会派人去林侨梅的房子附近盯梢,短时间内她是不能回家的了。

      同理,学也不能继续上了。

      林侨梅目前是大二生,昨天无故被动旷课了一天,好几节课的学分都有些危险了。

      打完请假电话后,她坐在床上把绑架自己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显然人在愤怒的时候,会不自觉切换回母语骂人。

      听着耳边熟悉的国骂,曜仪莫名有些感动。

      果然还是中国话好听啊。

      骂人都这么带劲儿!
      ?

      ???

      醒醒,姐妹,脑子已经不正常了吗?

      等女孩子抑扬顿挫地骂完一大串,曜仪适时地递上一杯水。

      润润喉咙润润喉咙。

      侨梅接过杯子一饮而尽,长舒了一口气。

      爽了!

      见她缓过来后,曜仪开始询问她的一些基本信息,并且愉快地表明自己会中文,她们可以用中国话交流。

      开玩笑,她一级甲等的普通话是放着好玩的吗?

      林侨梅对此惊喜非常,异国他乡能听见母语,那种感觉是别人所不能体会的。

      就是一个日本人的普通话都比自己好,实在是有点心酸。

      两人的交流过程很愉快。

      曜仪知道了林侨梅是云南昆明人,今年大二,比她大六岁,来日本是为了留学顺便寻找自己从小失散的哥哥“林宪明”。

      “唔。”曜仪皱眉,“那侨梅你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要绑架你吗?”

      听到这个问题,林侨梅不禁身体发抖。

      她回想起被绑架之后听见的只言片语,“我好像听到他们说……现在到处盯的很紧,找人的动作要小心。”

      顿了一下,像是难以启齿道:“还有,有人把我献上去,要把我送给什么人……玩。”

      说完不堪忍受地闭上嘴,死死咬住下唇。

      光是听见那个字眼,就知道里面蕴含的意味有多么恶心。

      侨梅一想到就感觉自己的胃在翻滚。

      曜仪坐起身,移到对方身边揽住她无声地安慰着,双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低垂的眼睫下若有所思

      有女孩子被绑架关在酒吧二楼,这件事是希子告诉她的,并且希望曜仪能救出那个女孩子。

      同时也给她说了那间酒吧私底下里的肮脏勾当。

      酒吧隶属于华九会,表面上经营的是一家合法的娱乐场所,实际上是专门供权贵们各种见不得人的犯罪行为享乐的地方,还兼有洗钱的职能。

      调酒师挑选到酒吧里玩乐长的好看的一些女人,用药物控制她们为其工作赚钱,或者是送人牟利。

      晴子就是这么被害死的。

      晴子是孤儿,原本只是高中毕业和朋友一起来酒吧开派对,结果因为姣好的容貌被调酒师盯上,下了迷药送给了某个官员。好不容易在希子的照顾下挺了过来,又被市长儿子看上了。

      当时希子在陪客没看住,被人偷摸带走了。

      当天晚上只有一具尸体送回了酒吧。

      尸体被人从楼顶扔了下去,伪造成了跳楼自杀的场景。

      深棕发色的女人说到市长的儿子,面上不复以往的散漫和轻佻,眼神仇恨嘶声道:“那个男人就是恶鬼,原田正太郎很宝贝他的这个儿子,替他收尾的动作很隐蔽,都伪装成了各种意外事故。除了原田正太郎身边的几个保镖,没有人知道,他的儿子好色成瘾,而且……喜好虐杀。”

      “这几年福冈市内频频出现的年轻女性死亡事件,几乎都是他们干的。”

      曜仪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这种秘辛的。

      左不过是见多了。

      她厌恶地皱紧眉头,真是。

      从根子上就烂透了!

      酒吧的老板是华九会的干部,也是她要报复的仇人之一。

      曜仪立即决定,第一个就拿他开刀。

      她一定会好好招待那个渣滓的,绝对!不会那么轻松地就让他去死。

      红发少女偏头看向窗外,原本明艳张扬的五官,在外面霓虹灯的照射下显露出了几分凶戾和扭曲,比希子说的男人更加狰狞可怖如恶鬼。

      曜仪安抚着林侨梅睡下。

      伸长双臂怀抱住她,灵力源源不断地通过接触的地方灌入对方的身体里。

      所过之处,疲惫尽消。

      ————

      第二天一早。

      两人起床洗漱完毕,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

      今天的行程就是去购置一些生活用品,以便侨梅之后的酒店生活。

      林侨梅有些过意不去。

      她现在身无分文,不仅不能帮上她的忙,反而还要比自己小的后辈来照顾自己。

      侨梅:“这太麻烦你了”

      曜仪随手给她拍了个混淆视野的咒术,拉着她就往外走,“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又没说不让你还,先说好,你可要做好卖身的心理准备啊。”

      猝不及防被扯出门的侨梅一愣,然后慢慢笑起来,重重应下:“嗯!……救命之恩小的无以为报。”

      “——只有以身相许才能略表心意了。”

      出口是晦涩的中文。

      但是她知道少女听得到。

      俗话说,没有什么是一场购物不能解决的,如果没有解决。

      那一定就是买的不够多!

      女人的天性被两人发挥到了极致,疯狂的购物过后,林侨梅压在心头的最后一丝阴云也悄然散去。

      笑容如同往常一样明快动人,毫无阴霾。

      东西已经让人送回了酒店,侨梅一身轻松,抬手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吃午饭了。”

      “再逛最后一家!”红发少女挽着她的手臂,坚定地走进右边卖水手服的女装店。

      林侨梅还能拿她怎么样呢?

      还不是依着她。

      曜仪进门,一眼就看中了一套白底红格子的及膝水手服,让店员帮忙取下来。

      一把塞到旁边人手里。

      她眼神跃跃欲试,“换上看看?绝对很适合你。”

      林侨梅抱着衣服,面色窘迫,“不了吧,我都上大学了,穿水手服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曜仪挑眉,“你这就是偏见,哪有什么合不合适的,只要喜欢,我爱怎么穿怎么穿。”

      “好了,快去试试。”她转过对方身体,推着她往前走,“相信我的眼光。”

      林侨梅无奈,害羞又带着点兴奋走进了更衣室。

      拉上幕帘。

      和她门对门的更衣室同步关上,闪亮的金色从缝隙里一闪而过。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姐姐真美味……不对!等等等等(疯狂摇脑壳.jpg)
    真爱是中也先生,真爱是中也先生,真爱是中也先生,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但是,小姐姐真的好好吃哦,说实话,我写小姐姐的时候比中也先生顺手多了_(:з」∠)_感谢在2020-05-19 04:02:07~2020-05-20 23:4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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