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No.67逃脱者 ...
-
话一出口，步黎感觉到身边人的身体僵住了，连着呼吸仿佛都有些紧张。
良久，布亓把头低了低，才缓缓开口：“你问这个做什么？”
“……”步黎伸手，轻轻抵着布亓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借着月光，面前人的一双碧绿眼睛在黑夜里异常明亮，闪烁着认真又执著的光芒。
布亓很少被人这么认真地盯着看，扭头想要别开，脸颊忽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掐住。
“我认真地想过了我们之间的问题，只是我思来想去，只剩下一个我不太确定的事情……”
“你当初说你接受不了与自己性别相同的人，可为什么？”
“……我无法接受别人的指指点……”
“不对！”
步黎打断他的话，一针见血：“这只不过是你搪塞外人的理由，我跟你生活这段时间，你根本不像那种会因为别人异样目光改变自己的人，你别用这个理由来骗我！”
“我……”
布亓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
“你，有把我当成自己人么？”
身旁的人侧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让他不由得生出一些紧张感，手心漫出了一层浅浅的汗意。
“当然……”
“那就不要对我撒谎。”
“我……”布亓垂眸，抿着嘴唇，半晌，才缓缓启唇：“……我很害怕，很厌恶……”
“我么？”
“不是……”叹了口气，布亓抬眼看他：“是我自己。”
那些记忆从脑海深处涌来，像一股夹杂着恶意的海浪毫不留情地拍打在布亓的心头。
“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
布亓的声音融在沉沉夜色中，语速不疾不徐，声音平缓，仿佛在讲述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故事，可是微微蹙起的眉头却烙在了步黎眼中。
只是因为自身温和的气质和柔和的五官受到人的倾慕，而逐渐变成被人嘲笑的把柄和由头，原本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却要承受着身边同学们的非议和嘲讽。
步黎虽然无法将自己完全地安放到布亓的位置，去切身体会他当时的心情和感受，但是从字里行间也感受得到布亓那时候委屈却不低头的倔强。如果不是布亓亲口讲出这些事情，他大概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的身上曾经有过这种糟糕的经历。
自己幼年在游狼族长大，虽然其中有些经历不堪回首，并未波及心理，也未曾涉步黑暗。而听完布亓这些话后，他竟觉得，布亓仿佛曾经跌落过比他更深一层的深处，那时候或许他也不知道如何从深渊爬出。
他印象里的布亓虽然会对别人保持礼貌距离，但是行为举止却优雅得体，与他在一起时仿佛冬日站在阳光下，美丽又柔和，而正是这温润的人，口中讲出的黑暗更让人心疼。
“……啊，终于说完了……”
仿佛一块巨石终于落地，布亓松了一口气，同时眉间微动，几乎不可察觉地闪过一丝失落。
布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些事情的确是他心底最深处的黑暗和痛苦，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不会轻易把这些东西翻出来。
“现在感觉有没有好点——诶？”
被人拉过来抱住，布亓愣了一下，紧扣在他背后的手像是顺毛一样在他脊背上一下一下地安抚，一只手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强势却很温暖，姿势并没有让布亓觉得难受，反而窝在他怀里很舒服。
过了一会儿，背后的手停下了动作，布亓感觉自己的后襟被人往上提了一下，随后映入一双碧色的眼睛：“……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想起这么多不好的事情，
对不起让你自己撕开伤口暴露无遗，
对不起让你为了给我一个‘解释’把自己不愿示人的东西全都倾倒出来。
被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弄得懵的一批，布亓看了看他，那少年眼里不易察觉的心疼被他收入眼底，而同时心中一明，便知道了这狼崽子的心思为何。
唉，他最不喜欢别人道歉了。
“……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讲，你不必那么严肃。”布亓的目光温温柔柔的，像一汪潭水平静而深沉，投入其中也不过激起一阵淡淡涟漪。
“嗯。”
步黎知道布亓的包容和温柔，无论自己会带给他多大的困扰，他也会付之一笑，不会责怪。就像是当初他以为布亓会恐惧、厌恶自己一样，因此销声匿迹在黑夜之中，不想他的离去给布亓带去了什么，只身一个人跑到废弃工厂，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现他的身份。
讲真的，如果步黎站在当时布亓的位置，他笃定自己绝对会转身离开，离这个可怕的、又会带来无尽麻烦的东西远一点。
不过布亓没有，不仅没有他所顾虑的那些，反而还额外在他身上倾注了不少包容和陪伴。
而这两者，恰恰是步黎十几年中最最缺少的。
“时间不早了……”
布亓看看手机，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从步黎怀里爬出来，钻进被窝，平躺在床上：“该睡了，明天还要演讲要去听。”
“嗯。”
步黎掀起被子一角，也钻了进去，离布亓只有一掌的距离，平躺在他旁边。
就在布亓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声低沉的男声对着漫漫黑夜道：“相信我，我不是他们，永远也不会是。”
布亓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说了什么，他只记得好像喃喃了几个字，就闭上了眼睛。
我相信。
步黎听见一声困意十足的声音，却还是给了他回应。
月光斜打在床单上，两个紧靠在一起的身体彼此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房间里，只听见交叉匀称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
接下来几天里，布亓跟着学校的队伍参加不多的活动，步黎就在人群中等着他，等到自由活动后，便从人群中走出来，陪布亓四处闲逛，两个人的关系逐渐走入正轨，气氛也变得异常融洽。
布亓似乎也从那晚之后消除了顾虑和隔阂，看着步黎的脸，多年前的阴影仿佛逐渐散去，只留下光亮照过的地方；同样的，步黎也不动声色地继续默默拉近两人的距离，如今布亓的顾虑已经打消，他相信只要自己耐得住性子，布亓最后一定会被自己握在手心的。
如此，两人‘如胶似漆’的第五天，在两个人在外滩闲逛时，忽然发现不远处一对颇为乍眼的情侣。
路过的行人似乎都对那对情侣的容貌表示惊叹，却又惋惜两人竟同为男子。
看见布亓和步黎朝着这边走过来，其中个子较高的那个弯弯嘴角，抬起手臂摆了摆手，懒懒道：“好久不见呐~”
“你们怎么在这？”
步黎脸色微沉，就在刚刚他本来时有机会挎到布亓肩膀的，结果某人朝这边一转身，手臂就扑了个空。
“本来也打算带他出来走走，谁知道临出门之前竟然听说出了这种事……”比翳把连稚拉到自己身旁，身体一半重量都偏到了他的身上，连稚抗议地挣扎了几下，被男人带回了怀中。
“嘉禄跑了。”
……
…………
“所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大概几天前吧……”
四个人坐在一处市内的咖啡厅，挑了个比较隐蔽的角落。
比翳把刚端上来的热可可推到连稚面前，抬头见步黎面色不善地看着自己，讪讪解释：“蛮狼又不像游狼那么频繁出入这里，对这边不太熟悉，找路也得找几天……”
“……”
步黎没说话，把布亓刚要喝的咖啡拿到自己面前，放了两块方糖又放了一小盒奶精，搅拌了一下后，无比自然地小酌了一口，觉得口感适宜，才把咖啡重新放回布亓手上。
这些天这种亲密的举动太过频繁，不知不觉中布亓似乎也默默接受了这种无微不至的体贴和照顾。
反而坐在对面的比翳和连稚一脸惊讶，仿佛见到了什么惊世骇俗之物似的，尤其比翳，用手掌遮挡住，对着步黎做着口型：
你、们、做、了？
随即听见‘叮’的一声，步黎不轻不重地把咖啡匙扔在了杯子里，眼神三分警告地盯着比翳。
比翳不得不在嘴前做出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你是多久前知道的？”
“啊……就前几天，知道之后我们就立刻……”
在步黎的注视下，比翳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也越来越薄，这事比翳自知理亏，其实他在三天前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只不过当时自己正在陪自家小孩在民宿‘度蜜月’，所以自然而然地将此事排到了蜜月期后……
“好吧，抱歉。”比翳破天荒地道了歉：“这件事的确是因为我耽搁了。”
嘉禄出逃，在座几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一个犯人从监狱出来，那么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谁？
毫无疑问，是让他进入监狱的人。
步黎蹙眉，嘉禄出逃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虽然嘉禄对他构不成多大威胁，但并不意味着对他身边的人没有威胁。而且，他感觉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No.67逃脱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