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IF线》五揖

22、速度与激情第八章

　　不管沈束姿解说得怎么样，她们最后还是进了小楼里面，和沈束姿的几位师弟师妹打了个招呼。

　　抱玉楼的人口真的很少，满打满算也就二十来个。祁不忧她们见到了其中四个：在不厌其烦戳窗户纸的帅哥老二、在含着筷子练倒立的冰山老五、在拼命发传讯飞剑的少女老七、在画春宫图，看到有人来就怒吼“滚！”的暴躁老九……

　　逛完一圈之后，沈束姿问：“感觉如何？”

　　祁不忧上下扫视一眼。她们站在三楼的天台处，琉璃色的地板映着远处的夕阳红光，空气有些湿润，暖风似有似无，不怕人的雪色大鸟在几米外走来走去，发出悦耳的啾啾声。

　　“环境好得没法说。”祁不忧评价道，“人嘛……也没法说。”

　　“有个你能接受的孩子暂时没回来，今天轮到他守山门——不是你们闯的后山，而是劫山真正的门户。外人通常从那儿来……”说到此处，沈束姿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等等——你们是怎么到后山的？怨鸟怎可能让你们过来？”

　　祁不忧一头雾水：“什么怨鸟？”

　　“天下三大凶物之一，劫山怨鸟。其展翼而飞，遮天蔽日，拢翼而立，高逾百尺。振声而鸣，万里可闻，兴至而击，则山川毁为白地。”沈束姿挑眉道，“你们没见到它？”

　　祁不忧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有。”

　　沈束姿也是一怔，惯常的嘲讽微笑都变了形：“怎么？白雾散了？”

　　“白雾这个倒是有。”祁不忧连忙说，“可白雾里没有大鸟，只有一些……呃，超恶心的东西，追着我们跑。”

　　“那是死在怨鸟爪下的亡魂残渣，他们生前，哼，大多数都是抱玉楼里的白痴。”沈束姿沉吟片刻，转身下楼，“不管怎么说，怨鸟放任生魂经过了它的领地，这是一桩异事，我得去调查一下……”

　　她把祁不忧和楚多交给了还在一楼戳窗户纸的俊朗帅哥，然后深深看了她们一眼，身形一晃就消失了。

　　她动作这么干脆，祁不忧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恶趣味美人儿已经丢下她们，走掉了。

　　“小妹妹？小妹妹？”

　　抱玉楼的二师兄唤了她七八声，她才回过神：“……啊，在！”

　　“嗯哼，让我想想，你们是要先吃饭呢？还是先睡觉？”二师兄斜斜靠在窗户边，桃花眼里浮出促狭的笑意，说，“还是——”

　　祁不忧立刻惊了：“你怎么连这种梗都懂！文化入侵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比你想的还要严重。”满脸都挂着“风流”二字的帅哥师兄笑道，“你相信我会说英语么？”

　　祁不忧难以置信地摇摇头。

　　“嗯，猜对了，我还真不会说……管他呢，我们先去吃饭吧。两位厨娘的住所旁边就有空屋子，你们吃完饭正好住进去。屋子里通常是有避尘宝珠的，不用担心不干净……”

　　二师兄一挥手，像是确定了什么军事重大决议似的，昂首阔步向外走去。祁不忧正要跟上，忽然见他站定，漫不经心回头道：

　　“啊啊，对了，名字……我的名字是杨瑾。你们呢？”

　　楚多看了看祁不忧，说：“楚多。”

　　祁不忧对楚多笑了笑，口齿清晰地念道：“薛梨。”

　　“原来是楚妹妹和薛妹妹……你们也和大师姐谈了场交易么？就像曾经的那个游者一样？”

　　曾经那个游者……指的是简灵予？

　　祁不忧忍不住问：“那个游者，呃，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瑾嘿然道：“叫声杨二哥，我就告诉你。”

　　“……”

　　祁不忧去翻身上有没有带防色狼喷雾或者水果刀，结果楚多在一旁干脆无比地屈服了：“杨二哥，告诉我们吧。”

　　祁不忧震惊地说：“学姐，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楚多一脸天真纯洁善良，扑闪着大眼睛看她。

　　祁不忧捂着脸把头扭到一边。

　　杨瑾失笑。他先是皱眉头回忆了一会儿，等走出抱玉楼，见到晴空万里、斜阳如织、群山巍峨，他才摇头道：

　　“那个人嘛……性情古怪，心眼小，也不知被谁宠出来的，凡事都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别人半分也忤逆不得。要是不开心了，我猜……她怕是会让所有人都陪着她不开心吧。”

　　祁不忧心口一紧。

　　“可她长得是真可爱啊，小小的，软软的，发脾气也像在撒娇，哥哥我当时就控制不住地向她求婚了……”

　　“你是变态吗！”

　　祁不忧算是服气了。劫山一个两个都是神经病啊！

　　等等，把她和楚多从地球拉过来玩养成的某神主——看起来也没正常到哪里去……

　　这世界大概就是个特大号的神经病院吧。

　　杨瑾还在断断续续回忆着。

　　“哎，别看我这么说，当年那个游者妹妹本事厉害着呢……听说她预言出了一个女魔头，就是能毁灭整个神灵冢的那种大大大大魔王，好像叫祁什么的……现在满世界都在找那个魔头，可惜没人能找得到，这不，悬赏金都飚到天上去了……”

　　祁不忧心里又是一紧。

　　然后她就听见杨瑾兴奋地说：“天下第一魔头妹妹啊！真希望我能找到她——不不不，钱什么的我才不在乎，我只在乎魔头妹妹！啊，我一定要向她求婚，亲吻她的黑色小皮靴，告诉她我有多爱她……”

　　祁不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毫无疑问，那是一双廉价的旧运动鞋，刚买的时候是蓝灰色的，现在只剩灰色了……

　　“放弃吧。”她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认识那家伙，你没希望的。”

　　“她有男友了？那算什么，作为天下第一女魔头，她开后宫我都不介意……”

　　我介意。

　　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女魔头……

　　祁不忧继续用没有起伏的语调说：“抱歉，那人和你一样——她喜欢女人。”

　　“……”

　　杨瑾一下子哑火了。

　　接下来的路程沉闷得不像话。杨瑾垂头丧气地在前面带路，耷拉着脑袋，驼着背，不发一言。

　　祁不忧则眼观鼻，鼻观心，一丝不苟走着路，打定主意不去看楚多——她不太敢知道学姐听了她刚才的宣言之后有什么反应。虽说大概率依旧是面瘫脸，可万一不是呢？

　　楚多惯常地修炼闭口禅中……

　　到了目的地之后，杨瑾往小院子里一指，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祁不忧想了想，一半可怜一半嫌弃地开口问：“你去哪儿？”

　　杨瑾有气无力道：“唉，梦想破灭，道心大损，我这辈子修道之路算是到此为止了……还能去哪儿？我去跳往生崖……”

　　祁不忧吓了一大跳，既惊讶这位的神经病程度，也惊讶她刚才一句话的威力——往生崖的高度且不论，那地方底下是白雾，有着沈束姿也要郑重对待的“劫山怨鸟”，这二师兄真的要去寻死？

　　她一句话就逼死了劫山二师兄？

　　“听老二鬼扯！他说这话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每回被女孩子甩就这样——要我说，你赶紧真跳了干净！”

　　他们到达的小院子里走出一个穿束腰束腕紧身衣、绑长长直直高马尾的俊俏女孩儿来，那英姿飒爽的风姿，活脱脱一个古典女侠模样——如果忽略她手中的漏勺与锅铲的话。

　　杨瑾一下子又来了精神，瞬间挺直腰杆，两眼放光：“今天是你当值吗，梁妹妹？哎呀好久不见——”

　　姓梁的女孩儿一声暴喝：“闭嘴！人送到，你可以走了！”

　　她一手揪住祁不忧，又用凶恶的眼神给楚多示意，在一秒钟之内就把两位女生拉进了院落之中，接着砰的关上了大门。

　　杨瑾在门外鬼哭狼嚎，女孩儿冷着脸说：“不用管他，我们走。对了，我姓梁，你们可以叫我梁厨娘，或者不叫也没关系——只要好好吃饭就成。”

　　“哦。”祁不忧愣愣地说，“我们是——”

　　“游者。”厨娘不耐烦道，“路过的客人，食客。我知道这些就够了。”

　　这人的脾气性格又是个奇怪的。

　　祁不忧张开嘴，想了想，很无奈地又重新闭上。

　　楚多忽然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游者？我们和土生土长的神灵冢人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但这世界的人如果来劫山，那绝不是客人，而是敌人。”

　　厨娘先是沉默了半晌，好半天，才硬邦邦地抛下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她指指院子里面三间小屋中的一间，甩甩马尾，昂着头去了另一间。

　　又过了几分钟，祁不忧终于等来了吃的东西。

　　从中午就惦记着吃东西的她扑到餐桌前，看着脸前四菜一汤，激动得涕泪连连：“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老天爷保佑，我都饿了三顿了……”

　　楚多疑惑道：“现在大概下午四五点，你不就错过了一顿午饭吗？”

　　“晚饭这不还没吃呢么，而且我早饭也没吃。”祁不忧一口气先喝了半碗紫菜汤，满足无比地呻吟一声，“啊啊啊，味道真是好！棒呆了！”

　　可惜她的赞美没能让厨娘听到。那位帅气小姐姐把饭端上来之后，板着面孔，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去，仿佛在她俩身边多待一秒都是一种折磨。

　　祁不忧不想、也不敢追出去问，而楚多就像没看见这种情况似的，无动于衷地吃着饭。屋子里的气氛静默了三五秒，但很快，热闹的碗筷碰撞声响起来，压住了一切尴尬。

　　她们花了十分钟就解决了战斗。楚多是吃得不多，而祁不忧是吃得特别迅速。她很欣喜地发现饭菜都属于地球上的“家常菜”范畴，没多少异世界奇异成分，于是吃起来就很舒畅——她出身穷苦，所以从不挑食，家常菜里面的葱姜蒜她都能吃得有滋有味。

　　“你说这算是沈束姿答应请我们吃的那一顿吗？”嘴巴里饭菜不那么满的时候，祁不忧鼓着腮帮子，一边咀嚼一边问。

　　“不算。”楚多小口小口喝着汤，说道。

　　“为什么？”

　　“她会觉得这些菜配不上她的身份吧。”

　　“……你说得好有道理。”

　　吃完这异世界的第一顿饭——普普通通的一顿饭——之后，祁不忧坐在类似小型食堂的屋子里，疑惑地四处打量。

　　“木头椅子和木头桌子，小瓷碗和小瓷碟，纸糊的窗户，土木建筑……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祁不忧问。

　　“有幻术，有神明，有所谓山门，有凶猛的大鸟……”楚多道，“还记得我早上说的吗？这应该是个奇幻世界。”

　　“还是偏东方的那种。嗯……仙侠？”

　　“大概吧。”

　　“学姐，你看过无限流小说吗？”祁不忧放轻了声音，用手挡住嘴，悄悄道，“你觉得我们的处境，像不像书里写的那样？”

　　说完这话她才想起来，这位学姐是个奇葩物种，都上大学了还没手机。就算平时看小说，恐怕也不会涉及无限流啊、快穿啊这些“时髦”玩意儿……

　　果不其然，楚多皱起眉头：“什么叫无限流？”

　　“唉……”

　　祁不忧三言两语给她介绍了一下，结果楚多一抬手，从虚空里抽出一本出来，翻了几页：“这个？”

　　祁不忧凑过去一看，是《无限○怖》，可看起来不太对劲儿，里面主角的名字诡异地多了一个字……

　　祁不忧下意识说道：“请支持正版——”

　　楚多已经放下书，解开左手的绷带，祁不忧只觉得眼前一花，楚多那原本就在渗血的左手手掌呼啦啦一下子涌出大股血来，铁锈味顿时充满了整间房屋。

　　“学、学姐！”祁不忧惊呆了，愣了几秒钟，才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你——又割了自己一道口子？！”

　　“是啊，这是代价。”楚多用平静的语调说。

　　她用另一根干净的绷带紧紧裹住手掌，因为疼痛，苍白的脸稍微有些扭曲。可她身形依旧挺拔，淡色的眼眸看着祁不忧，目光宛如冰雪——安静，柔软，却隐隐有种冰冷的死寂。

　　“谢谢你提醒我，学妹，版权意识的确很重要。但我一向尊重人类的法律和道德，随意窃取别人劳动成果这种事……放心，我还做不出来。”

　　祁不忧呼吸一窒。

　　“虽然我说我的能力是造假，不过你也发现了吧……其实呢，我干的事儿和造假还有那么一些区别的。以后你会知道，那是本质上的区别。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在努力做个好人的嘛。”

　　楚多说着，露出一个颇为微妙的表情。不等祁不忧开口，她又摇摇头，用没受伤的右手拿起桌子上的书，语气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行了，咱们赶紧走吧。去问问客房在哪儿……如果厨娘要我们洗碗刷筷子的话，学妹，你可得帮帮我。”

　　她浑不在意地挥了挥左手，悠然道：“毕竟——我是个伤员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