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IF线》五揖

19、速度与激情版第五章

　　“当然是……自有倚仗。”

　　面对如此“欢迎”，楚多眯了眯眼睛，叹口气，慢吞吞道：

　　“嗯，粗略估计一下，你有百分之十六点六的概率打不过我，有百分之八十三点四的概率和我同归于尽，算来算去，我怎么着都不会输，还怕你做什么？倒是你，要么打输，要么平手，还揣着一肚子火气不好吧？要认清形势，端正态度，好好说话啊。”

　　她说得很诚恳，很温和，一副掏心掏肺的样子。但细究其内容……完全就是在挑衅，还是很不客气的那种。

　　对面那人笑容顿时一敛，柳眉狠狠一拧，寒声道：“……你再说一遍？”

　　楚多闻言，立刻大摇其头，更诚恳地说道：“是，对不起，我错了，你厉害，我认输。”

　　“……”

　　一场吵架刚刚开始，就宣告了结束。

　　那女子瞪起眼睛，张开嘴，又闭上，露出吃多了噎住的表情。

　　楚多云淡风轻地再叹口气，背对那女子，慢悠悠蹲下身来，姿态放松，动作舒缓，仿佛完全不担心对方从背后偷袭。

　　她看向祁不忧，问：“怎么样，学妹，你还好么？”

　　祁不忧抬头也看着她，刚想回应，突然发现有些不对。

　　她这位神通广大的学姐听声音似乎没问题，可正面瞧着，问题就大了！

　　楚多不知何时脸上没了血色，虽然语气依旧稳得很，但整个人显得极其憔悴，简直——简直就像个大病久不愈、命悬一线的垂危之人。

　　祁不忧一下子唬出一身冷汗，蹭的坐直，感觉劲儿又回来了。

　　“怎么样？”楚多又问了一遍。

　　“我——”祁不忧张嘴，声音比她想象得更为沙哑，她咳了一声，“我——我没事。倒是你——”

　　“放心啦，我也没事。”楚多拍拍她的肩膀，摇摇头。

　　终于调整好情绪的古装美人走过来，倒没有动手，只是蹲在她们俩身旁，冷着脸，皱着眉，看着她们。

　　听到祁不忧的话，她打量了一番楚多，凉凉道：“没事？你这个人，说什么‘也不算难’，说什么‘我不会输’……哼哼，有自信是好事，但自信成你这样，硬撑着有什么意思？小心点儿，别一口气上不来，横死当场啊。”

　　这人谁啊，干嘛敌意这么重，还老想别人死？

　　祁不忧丢过去一眼，觉得有意无意喜欢噎人的楚多和她一比，简直可爱得不得了。

　　楚多倒没有生气：“很多人在很多时候都以为我要死了。”

　　女子挑眉：“然后？”

　　“然后就到了现在，你又以为我要死了……多谢关心。”楚多礼貌地回答，不温不火的样子很容易让别人窝火。

　　祁不忧嗤的笑出声来。

　　那长发女子却没那么容易退败。她往楚多身边凑了凑，瞪圆了眼睛，端详楚多半晌，尤其是楚多裹着绷带的左手，忽的一怔，继而一笑。

　　“有趣，真有趣……竟然如此……原来如此……”

　　这位美人儿啧啧叹了两声，问道：“瞧你破我幻境那手段，怎么，也是幻术侧的？”

　　楚多谦虚：“不，我不懂幻术，只懂一点儿造假的小把戏，最多，再加几个打架的招式罢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虽不懂幻术，但所谓一法通，万法通，关于幻术的眼力劲儿我还有那么一点儿。我瞧这方圆近五十里像是有个超大型的幻术之境，比刚才困住我俩的那幻境大了数百倍，却又在脉络上隐隐相通……想必也是你的手笔了？”

　　“废话。”女子自傲地笑道。

　　“那么，我想问问，”楚多放慢了语速，说，“占据了半座山头，用幻境标出地界的你……是谁？”

　　美人儿没有立刻回答。她按住裙角，慢条斯理站起来。等祁不忧和楚多也站起来之后，她才抬起下巴，用睥睨万方的姿态念道：

　　“我？我是劫山抱玉楼首席大弟子，姓沈，双字束姿，通常人们都唤我为……‘大师姐’！”

　　大——师姐？！

　　楚多眼神一动。

　　祁不忧也吃了一惊——这个“大师姐”，会不会就是她们要找的那一个“师姐”？

　　看着她俩的表情，这位呵的一笑，又补充了一句：

　　“说起来也巧，就在今天早晨，我听说有人接了谋杀我的任务。所以我便等在这儿，想看看……嘿，又是哪两个游者这么倒霉，被迫选择了与我为敌！”

　　果然是她！

　　这位把话说得霸气十足，祁不忧给狠狠震了一下。但她更在乎的，却是沈束姿话里点出的另外两个关键词：

　　“呃——任务？游者？”祁不忧问，“什么意思？”

　　沈束姿用悲悯的目光看向她：“不知道？难道……是新人？”

　　“新人？”祁不忧被她的目光看得牙疼，“什么新人？新人又怎么了？”

　　“没什么。”沈束姿说着，把脸转到一边，噗的笑出来，“哎呀呀，真可怜，首抽就抽中了地狱之局，这年头新人的日子已经那么难过了吗……”

　　祁不忧脸上浮起一排黑线：“说人话说人话……拜托，你能不能说得接地气一点儿？我们什么都不清楚。”

　　“连杀我的任务都不清楚？”

　　祁不忧为之哑然。

　　沈束姿发出嘲弄的笑声，却没有继续追击，反而话锋一转：

　　“看，杀我，就是你们的任务。而你们，作为被选中承接任务之人，有名号曰‘游者’。游者与任务对象天生对立，然而……天晓得怎么回事，你们的攻击欲望不是特别强，我没从你们身上感觉到杀气，故而留了一手。否则……”

　　她对祁不忧眨眨眼，笑容更灿烂了点儿：“否则，你已经死了，而你身边的那位，即将要死，绝无幸理。”

　　“切！”

　　祁不忧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

　　她能感觉出，这位和她、和楚多不同，不仅是衣着谈吐，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她想起浮在半空的血字、从地底钻出来的手、横亘天地的白雾……它们和这个自称沈束姿的人一样，未知、奇幻、危险。

　　“嗯……那么，沈师姐你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喽？”祁不忧清清嗓子，尝试着压住恐惧，平和地与沈束姿进行沟通，“游者——我们——就是外来的人？你知道我们会穿越过来？”

　　“不错。”沈束姿说，她用新奇的目光扫过她们，像是激起了谈兴，“我当然知道。其实，这世界上有很多人都知道，游者的到来并非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神主打破冢内冢外的屏障，挑选名为地球的另一个世界，从那儿接引有神奇能力的人——也就是异种——来到这儿，建立任务链，玩养成游戏……谁会不知道这么盛大的事？我们神灵冢平静得太久了，难得有个消遣，错过了岂不可惜？”

　　这句话堪称信息量爆炸。祁不忧懵了半晌，最后干巴巴笑一声，说：“对不起，那什么，我……不是异种。你们神要搞事情，别拉上我啊。”

　　“笑话！”沈束姿用看可耻逃兵的眼神看着祁不忧，“谁说你不是异种的？”

　　祁不忧顿了顿，扭头去看楚多。

　　楚多一脸无辜。

　　对……祁不忧想起来了，这位说过她自己是个异种，但从没说过，祁不忧她不是！

　　“可我没什么特殊能力。”祁不忧又忐忑又激动地说，“我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沈束姿不屑道：“你怎么知道你的能力不是活到五百岁？”

　　祁不忧抽抽嘴角：“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有能力能活到五百岁？”

　　“哼，我的确不知道。”沈束姿笑起来，“但是神主知道啊。”

　　“神主……”祁不忧犹豫了一下，问，“就不会错？”

　　“想什么呢。”沈束姿轻快地说，“像你这种没觉醒的异种，神主又不是没引进来过。他们有的看起来比你还普通，死活瞧着都不像异种……但时间会证明一切——神主就是神主，她从不出错。”

　　祁不忧大吃一惊，连自己被钦定为异种这件大事都暂时抛到了脑后，大声问：“你说……‘他们’？！像我们这样的，还有其他人？”

　　沈束姿挑眉：“这不废话么……你难道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是什么位面之子、傲天之龙？神主一身宠爱全倾注到你身上？呵……不是我想笑你，便是风华绝代如我，也没自大到你这种地步。”

　　祁不忧老脸一红……行吧，原来是群穿，还是一群牛逼轰轰的异种玩群穿，她刚才真是想多了……她祁不忧平凡了一辈子，没道理突然就成了穿越事件的女主角，走上称霸天下、广开后宫的梦幻之路。

　　不对，这不是群穿。一大群穿越者、无所不知的神明、诡异而血腥的任务——

　　这是无限流啊！

　　在祁不忧脑袋里冒出一本又一本以“无限”二字打头、以死亡贯穿全篇、以暴起屠神作为典型性收尾的小说时，楚多开口道：“唔，说起来，这些年的确有异种无缘无故消失，只不过数量不多，所以没引起广泛关注……”

　　她停了一下，问沈束姿：“来了这儿，就回不去了吧？”

　　“不，可以回去。”沈束姿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完成了任务有奖励，而返回地球，就是我知道的奖励中的一个——只不过迄今没人能攒够兑换积分就是了。”

　　“这样？”楚多平静道，“杀了你，有多少积分？”

　　沈束姿微笑道：“新手任务最高档，九千积分。”

　　“回归奖励的兑换数值是？”

　　沈束姿戏谑地瞧着她：“不多，也就三百万。”

　　楚多点点头：“这可真不容易攒够。能杀你三百三十四次的人，我知道的异种里面，估计也就一两个可能做得到……而他们都没穿过来。”

　　沈束姿骄傲而矜持地行了半礼，以示接受表扬。

　　然后，她抬头问：“那么，现在，你要继续做任务，来杀我么？”

　　楚多没有回答，她看向祁不忧。

　　“啊？看我干嘛？”祁不忧被看得一个激灵，慌乱地抬头，“要——要我做决定？”

　　楚多点点头。

　　“为什么？你才是大人吧？”祁不忧愕然道，“我还没成年呢！”

　　“我还差两天，也没成年。”楚多说，“而且我有过不良历史，所以我的监护人让我在做决定——决定别人生死——的时候，必须询问并尊重其他人的意见。”

　　“这……决定别人生死……你认为一个高中生会有什么真知灼见吗？”祁不忧皱眉道，“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从没杀过人，也从来没想过要杀人啊。”

　　“哦，原来你的意见是这样。”楚多说，“不杀人，也不要想着杀人。挺好的，我接受了。”

　　她对一脸震惊的沈束姿说：“便是如此，你听见了吧……”

　　“什么‘便是如此’啊！”祁不忧简直要跳起来，“你这么说，就是要放弃掉那什么神给咱们的任务，不怕有危险吗？”

　　沈束姿立即回应：“新手任务完不成并不会有危险。”

　　“但是也得不到什么奖励！”

　　沈束姿噗嗤笑出来：“嗯，对，一毛钱的安慰奖都没有。你们日后必须喝西北风度日，后悔当年为什么要出现在不可战胜的本人面前。”

　　“……”

　　祁不忧咳嗽两声：“这位姐姐，不是我故意针对你……就没有人告诉过你吗？你这性格很容易让人想把你给乱刀砍死啊！”

　　“砍死？”沈束姿还没给出反应，楚多倒先眯起眼睛来，“砍死也行——”

　　“卧槽不是！不行！学姐您正常的时间能不能长点儿！”

　　祁不忧顿时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她扫一眼身侧和对面奇葩程度不同的两个家伙，认命般地叹口气，开始念道：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诶？”楚多疑惑地眨眨眼。

　　“嗯？”沈束姿莫名其妙。

　　“……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友善！”

　　楚多若有所思：“友善？”

　　“嗯……对，没错，友善，良善，与人为善，或者随便怎么组词……总之，你懂什么意思吧？”祁不忧问。

　　楚多回答：“当然懂，我可以背百度百科或者辞海里对这几个词的解释给你听……”

　　“所以你果然就是不懂！”

　　祁不忧正视着楚多的眼睛，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与人为善，尊重刑法，尊重生命，尊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不杀人——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

　　“现在你懂了吗？”

　　楚多沉默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祁不忧脸渐渐红了：“我知道这个决定有点儿不靠谱，有智障圣母的嫌疑……”

　　楚多摇头：“不，学妹，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

　　她忽然紧紧闭上嘴，别开视线，看起来又发动了闭口禅神功。

　　祁不忧愣乎乎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徒劳地张开嘴，又无力地闭上。

　　说完啊！

　　为什么不说完啊！

　　人憋人也是会憋死人的啊！

　　——这些话，她压根儿就不觉得吼出来会有什么效果。

　　与其和楚多大神——或者大神经病——较劲儿，不如先把正事给办了。

　　于是祁不忧果断扭过头，迎上了“谋杀师姐”任务中主角的视线。

　　“你听见了？我们——嗯，我——决定要放弃任务，或者说，我们根本就不在乎那什么任务。”她有些底气不足地对沈束姿说，“神……即使是神，也不可以凌驾于法律和人权之上。我们尊重生命，我们不杀人……连想都不会想。”

　　楚多跟着补上一句：“我们只会与人为善，恪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呢？

　　祁不忧觉得有点儿羞耻。

　　“所以其实……那个……我们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你没必要那么大戾气。”她艰难地来了个收尾，“就是这样。”

　　“如果这就是你们最终的决议，那么……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沈束姿一字一句地回答，慢慢弯下腰去，像是准备要行一个礼。结果腰弯了一半，她就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哈哈哈哈……我的老天，好吓人啊，我不行了……哈哈哈哈……”

　　羞耻度直接爆炸。

　　“唉，我说，咱们还是砍死她吧。”祁不忧恼羞成怒，咬着牙对楚多说，“这人没救了。”

　　楚多摊开手掌，耸了耸肩。

　　至此，祁不忧和楚多穿越后的第一桩大事算是圆满结束了。

　　“不……还没完。”

　　就在沈束姿强行握住祁不忧的手，用高高在上的姿态表示很开心化敌为友、欢迎她们识时务地加入劫山阵营时，楚多突然举起手，温和地插了一句话。

　　“什么没完？”沈束姿问。

　　“是这样的……你不问青红皂白，攻击了我们俩，给怀着善意登门拜访的我们造成了严重的身体和精神损伤。”楚多咳了两声，苍白憔悴的面孔证明她所言不虚——最起码有一半不虚。她又指指祁不忧，祁不忧很配合地做出吐血不支状。

　　于是楚多满意地总结陈词：

　　“劫山沈师姐，我要求你向我们赔罪，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

　　沈束姿温柔地回答，脸色不变，握手的姿势也没变，微微笑着，看起来好像很有诚意。

　　但祁不忧嗷的惨叫起来：“你松松松手啊！”

　　最后，沈束姿一边笑着说“做梦呢，沈某从不向任何人低头”，一边半推半就地答应请祁楚二人吃饭——和赔罪没有一毛钱关系的吃饭。

　　“我只是心情好，看到两个有趣的人，忍不住想结交一番罢了。”沈束姿慵懒地撩起头发，矜持地说，“劫山大师姐，一向是一个亲切、友好、礼贤下士的人。”

　　祁不忧蹲在地上揉着手指，嘟着嘴，不发一言。听到沈束姿如此厚颜无耻的言论，她撇了撇嘴，看到蹲在自己身边，认认真真给她灌一堆过时鸡汤的楚多也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

　　于是祁不忧轻吁一口气，觉得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日后，她或许会为今天所做的“不杀人”决定而追悔莫及，但此时此刻，在春风中，在梨树边，在温暖细碎的阳光下，在沈束姿低沉的绵长的笑声里，她觉得——还好吧。

　　至少，不算太坏。

　　楚多问她：“手还疼吗？”

　　“不疼了。”祁不忧冲她眨眨眼，悄悄地说，“其实——就一开始疼了那么一下，不是很严重。但我喊了一声，沈师姐明显就被吓到了，很心虚地冲我瞪眼呢……她那样子还蛮好玩的，眼睛睁得那么大，就像……”

　　楚多忽然神色一动，默默地后撤一步。

　　下一秒，乌黑顺滑的长发从祁不忧头顶上空垂落，沈束姿那极富特色的华丽嗓音随之响起：

　　“就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