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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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吃街拐角的烤鱼摊子。
苏瑾避在角落里，半对着玻璃墙拨打110，拿着手机的手有点抖，不知是急的还是吓的。
身后不远，那两桌一言不合就杠上的客人，还在骂骂咧咧危险对峙。杯盘碗碟啤酒瓶，碎了一地。
H市夜景繁华，已经过了十点，小吃街上还是一片热闹。
这一场打斗，不多会儿，就引来不少人。有人指指点点，有人默默观战。
捂着小臂的年轻男人，站在她身侧，臂弯里搭着西装外套，白衬衫的袖口挽到肘间，指缝里，是细细渗出的血丝。
他叫孙嘉畅，是位律师。年轻有为，专业严谨，是苏瑾这次的采访对象。
他身边，同来的助理妹子小姜，睁着一双大眼，气急地问烤鱼店里的女服务员，有没有急救药包。
女服务员没处理过这种事，想了半天，说只有创可贴行不行。
有总比没有强。
小姜咬咬牙，点头说也行。
三个人一起来H市，就住在附近。白天办完公事，晚上出来解一下嘴馋。
一条烤鱼两瓶啤酒的事，没想到如此节外生枝。
旁边两桌大老爷们儿，不知怎么就掐了起来。其中一个喝高了，顺手摔了酒瓶子，砸在桌边的杯碗上，玻璃碴四溅。
一块碎片不长眼，斜刺里扎过来。
面其而坐的孙嘉畅躲避不及，眨眼间，胳膊上就多了条口子，血珠子一下就冒了出来。
小姜惊叫着跳过去救护，苏瑾转身就要上去理论。
回头就见邻桌的啤酒肚壮汉，手持碎了一半的酒瓶，在身前虚虚招呼。那架势，着实吓人。
接招的对桌，几个人也已经远远躲开，隔着半圆的攻击距离，继续骂骂咧咧言语攻击。
苏瑾囧了囧，终于放弃理□□涉，一边招呼小姜他们避开，一边摸出手机来。
按下那个“1”之前，还是没来由犹豫了一下。没想到，只是出趟差，还是要和警察叔叔打一回交道。
短暂的等待，听筒里传来利落的女声：“这里是H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有事请讲。”
苏瑾想象得出，对面身着警服的女警花，带着耳麦的公式表情。
警服啊。
因为这个，她又跑了一下神。
“喂，你好？”电话那头，警花似乎皱了皱眉。
“啊……你好。”苏瑾赶紧捋了下舌头，开始讲述眼下境况。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然后被告知手机畅通，等待巡警到场。
两方的骂战还在继续。
好像都不是本地人，全国通用的脏字脏话里，一边带着东北味，一边夹着川蜀腔。好像是为了让对方听懂，才坚持不懈地用着各自的塑料普通话。
莫名透着点喜感。
结实的男店员，和不知哪一边的同伴，小心翼翼上前拉战。
拎着啤酒瓶的男人，不知何时也丢了兵器，被人拽着手脚，还指着对面骂个不停。
街灯不是很亮，看不清是不是有人受伤。
巡逻的警车很快开到。一胖一瘦两位巡警钻出车来。
浅蓝色的夏季制服，短袖，清爽，威严里透着亲民。
胖警察动作快，一下车直奔战斗中心：“都停手，别打了。”
瘦警官已经走向围观人群：“你们谁报的警？”
苏瑾还在望着不远处胖警官一人当关地完成了刚才两拨人都没完成的劝架大业，冷不防被小姜扯了把衣袖，回过神来。
瘦警官近在咫尺。
小姜正忙着给孙律师贴创可贴，一条挨一条，千足虫似的。
“你们谁报的警？”瘦警官又问一遍，表情挺严肃。
“啊，是我。”苏瑾赶紧举手。
瘦警官点点头，帽檐底下目光犀利，语气却柔和了些：“你们没参与吧？”说着，朝打架的那群人歪歪头。
“没有没有。”苏瑾摇头，看着瘦警官佩在肩头的执法记录仪，和那硬邦邦的肩章。
一杠三星，一级警司。
瘦警官顺着她目光，看向一旁的小姜，和她在孙嘉畅胳膊上贴出的创可贴序列：“你朋友受伤了？”
“嗯。”苏瑾把刚才的遭遇简单讲了。
瘦警官侧头听着，一边等那边搭档恩威并用，把斗鸡似的两伙人安抚下来，警棍都已经握在了手里。
随后，才对苏瑾招招手：“跟我们去所里做个笔录吧，看你们要不要跟他们谈谈医药费。”
“……”苏瑾叹口气，就知道，这回是早回不得了。忽然想到什么，她又追问一句，“是辖区派出所么？”
她这一问出乎意料，瘦警官有点惊讶：“啊，是啊。”
“哦，那就好。”苏瑾冲他笑笑，抬脚准备跟上。
瘦警官没明白好在哪里，只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挑着眉毛一笑，朝她身后的孙嘉畅和小姜招呼着：“你们一起来吧，回所里给你这伤处理一下。”
胖警官另外叫了两辆警车，用来装真正的当事人。
三辆车前后脚回到所里。
妹子小姜第一次坐警车，一路上眨巴着眼，还有点小兴奋。
车顶上的警灯开着，红的蓝的，一下一下闪着，照在车窗上，路两边。
孙嘉畅跟她一起坐在后面，见她这模样忍不住调侃：“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像犯罪嫌疑人？”
“嗯，是挺像。”小姜回头冲他乐，一点没有犯罪嫌疑人的自觉。
瘦警官听见，挺配合地搭腔：“下次给你换个带栏杆的，可以深刻感受一下。”
大概是他语气太正经，小姜也挺正经地摆手谢绝：“啊，不用了不用了。”
苏瑾和孙嘉畅，一前一后，各自转头忍笑。
车子很快开到派出所。
已经等在所里的女大夫，一边给孙律师的伤口上了药，裹了纱布，一边对刚拆下的创可贴们啧啧称奇。
弄得小姜挺不好意思。
伤口不深，没有缝针，只被嘱咐了要注意避水，勤去换药。
孙律师听了挺惆怅：“明天去见当事人，还得带伤上阵。”
苏瑾看见他衬衫袖口前襟上，都沾了点点红色，好心提醒：“你的衬衫——”
孙嘉畅低头看了一眼，冲她一笑：“没关系，我还带了新的。”
倒是挺专业。
苏瑾想着，还是忍不住调侃：“听起来像丝袜一样，常备的那种。”
旅行箱里正备着丝袜的小姜，在旁捂嘴偷笑。
观看包扎全程的瘦警官，听着三人玩笑，开口跟孙嘉畅闲聊：“你是律师？”刚才在车上，只听他们说是来办公出差。
“嗯。”孙律师点头。
“民事的？”
“嗯，经济方面的，主要是房产。”
他们这边絮絮聊着，那边隔了半个调解室，随后进来的团战双方，在胖警官的监督下，挨着坐满了连排的铁质靠椅。
敲了酒瓶的啤酒肚男人大概是还未酒醒，远远看向这边，依旧怒目圆睁，喘着粗气。
瘦警官看着他，朝苏瑾他们一指，表情严肃：“你们今天运气不好，撞上个当律师的。不赔个底儿掉今天是出不去了。”
啤酒肚男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白T恤同伙倒是愣了半天，憋出一句：“不好意思啊兄弟。”然后，便没了下文。
苏瑾他们涉事不深，就想早点离开。可惜两边都还在气头上，只顾着争来吵去，几乎找不出个清醒明理的。
眼看快到半夜三更，一屋子吵吵嚷嚷，最后也没能坐下来，把前因后果搞个明白。
两位警官没办法，问了他们在H市逗留的时间，建议具体赔偿和解改天再谈。
三人无奈，只得答应。
瘦警官简单做了笔录，拿给他们签字。
苏瑾是报警人，接过他递来的签字笔，在空白处签上自己名字。她坐的离桌子远些，动笔有些随意，笔画相连，字迹草草。
一直没顾上这边的胖警官，终于过来配合收尾，拿过笔录认真审阅一遍。
他年纪稍长，举手投足严肃利落，瞅着笔录上的签名，似乎在确认报警人姓名：“苏——瑾？”眉头微皱，疑问的语气。
“嗯。”苏瑾以为自己的草书让他辨识困难，赶忙点头确认。
胖警官脖子后仰，又抬头看她。扫描图像一般，眼神莫名犀利。
苏瑾想往后缩，却觉肌肉僵硬，只是维持前倾的姿势，迷茫回望。
她这才注意到，胖警官宽厚的肩膀上，两道横杠的肩章，比一旁的瘦警官高了两阶。稍长的寸头，已有小半的花白。
是个老警察。
这眼神，肯定没少揪出过隐藏在人民群众中的违法犯罪之徒。
短短两秒，苏瑾过电影般回想二十多年人生，自忖一向遵纪守法履历清白，并没什么违法乱纪的前科。
尽管如此，还是感觉不甚自在，忍不住抬手摸摸脸颊，目光游移。
胖警官眯着眼，忽然奇异微笑：“这名字，起的挺好。”
哈？！这算是……夸奖么？
苏瑾半张着嘴，呆愣着，不知道是不是该替给她起名的爸妈道声谢？
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抽动嘴角：“嗯……是么？”
一旁的孙嘉畅和小姜妹子也不明所以，不知道这看起来挺寻常的一个名字，到底“好”在哪里，以至于引起警察叔叔的注意。
调解室另一头，瘦警察和医护人员还在勉力控制局面，吵嚷声断断续续，很需要胖警官协助的样子。
胖警官却不慌不忙，又把笔录纸递回给苏瑾：“麻烦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方便我们以后必要时核实情况。”
“啊，好的。”苏瑾不疑有他，接过笔，刷刷写下手机号码。
孙律师依样留下姓名，联系方式。
时间已是十二点过半。
胖警官问了他们住在哪里：“这个点也没什么车了，我找我们值班民警，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开车？开什么车？
三人对望一眼，立刻想到来时的警车体验。虽然盛情难却，可还是干笑着推了。
小姜妹子晃着手里手机：“谢谢啊，不用了。我们已经叫了车了。”
公共资源，能不浪费就别浪费。难不成真换个带栏杆的么……
胖警官送他们到门口，临分开还多问一句：“你们是29号的火车，是吧？”
三人以为他是为了安排调解时间，也都老实点头：“嗯，对。”
胖警官站在门口台阶上，一手抄在制服裤子口袋，一手朝他们挥了挥：“行，那改天见。”
除了带伤的孙嘉畅，其他两个也都朝他挥手道别。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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