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完全死亡》伍子安

27、画与霞

　　七月初，渡边拉开冰箱发现除了一瓶快要过期的牛奶外竟不剩下什么东西，回忆了一下自己究竟多久没有出门后，一口气喝完最后的牛奶，拎着垃圾出了门。

　　有很多事已经发生，还要很多事还未发生。至少在现在，渡边并不质疑自己不想参与任何一个事件的想法。

　　霓虹是个小国，什么风浪都能在这掀起波澜。这不禁让渡边有了屯粮意识。

　　仓鼠，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渡边有些别扭地对比着自己和仓鼠，并不想承认这两者的相似性。因为仓鼠虽然娇小可爱，但不爱被生人触碰，渡边不想承认这点。

　　抛开这些乱想，渡边仔细地挑着东西，他过于认真的表情很容易让人以为他正在面对一道数学题。想到这，九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渡边循着笑声看去，货架的那边是仪态自然大方的九也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副冷漠脸的织田。

　　“嗨，好心的小先生，我们又见面啦。”九也在货架的空隙处向渡边打招呼，织田也向这边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找到工作了？”渡边慢悠悠地踱着步子，来到两人面前，那两人身上有些灰尘，额上还挂着汗珠，不知道刚刚干过什么。

　　“看来小先生和织田认识。”九也颇有些惊讶，很快他扬起的眉又弯了起来，“那还真是缘分。”

　　三人一齐挑起了东西，毕竟目的相同，都是为了囤货，旁人看了不住扶额，这三个年轻人都不好好做饭么？

　　但这点目光并没有干扰到他们，或者说能察觉到的不在乎，没察觉到的……根本就察觉不到吧？！

　　“九也现在在什么样的地方工作？”织田像个爸爸桑一样拎着东西跟在两人后面，渡边莫名有种不想和他搭话的羞耻感。

　　“嗯？呵呵……工资虽然不是很高，但胜在包吃包住，还有几个很有趣的同事，工作也得心应手，总体还算不错。”九也凹着一副大少爷一样的外表，走得却是异常亲民的路线，一身廉价衣裤硬生生被他穿出了高级感，手上拎着一大袋东西也不损他的帅气，无论多么不着边的举动在他身上呈现出来都显得如此自然。

　　他有着天生的领袖魅力，渡边丝毫不怀疑。所以这种人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呢？

　　九也看着渡边走神，也没有觉得他有什么失礼之处，或许应该说每一个和渡边认识的人都明白他有着随时随地都能走神的毛病，并且都大方地原谅了他。

　　渡边迟，一个一边被自己内心的巨兽深深折磨之时，不自知地享受着他梦寐以求的他人的关爱的人，真叫人说不上来他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怎么样，你想不想加入呢？”九也兴奋的声音拉回了渡边的思绪。

　　“目前姑且还是个笔者。”渡边委婉地拒绝了，但拒绝不久后他又不可遏制地升起了对这个职业的好奇，却不好意思现在又说什么‘我也想加入’之类的话来，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九也暗中憋笑，明知故问道“怎么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听听你们讲讲工作上的事情吗？”渡边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理由，“最近想写的书要找些素材。”

　　三人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没问题哟，那么就哪天你有空，到这个巷口拐进去的酒吧找我们，我们几乎每晚都去，非常期待下次和你的会面。”

　　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被小看了的感觉，真不爽。

　　渡边的情绪来得快散的快，他的脾气在他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变得越来越幼龄化，这或许是件好事。

　　等等，他记得他还是个未成年，那他要怎么进那个酒吧？

　　.

　　虽然自称是个作家，但渡边跟一般的作家不一样。他不仅写作，并且喜欢做饭，喜欢画画，喜欢摄影。但究其原因，也只是为了感受潜在生活下的真实的自己，这点倒是和其他作家并无两样。

　　当然，渡边是不会承认这点的。他和他所厌恶着的世人一样喜欢自我，就像有些人总喜欢小众的爱好一样，只是为了维持自己的特殊性。人们都在寻找特殊性，不幸的是，这个世界上能维持特殊性的事物少的可怜，所以自欺欺人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不过，怎么样都不能否认他的痛苦和追寻，他那无法言说的痛苦是他最大的不幸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怀揣着一种不知所谓的悸动，他带着画板出了门，在一条繁华的路边开始作画。

　　渡边很有艺术天赋，上一世他的每一个美术老师都这么说，竹一这么说，津岛也这么说。

　　他们都说：“你会成为一个很棒的画家。”

　　渡边起初以为这是祝福。他的漫画的确有杂质愿意刊印，他的漫画也的确在同学之间带起了一股潮流，但当他某天兴奋地对着画布，想要仿照名家那样，给自己来幅自画像时，他才明白，这是一个诅咒。

　　他对着空白的画面看了三天，什么都画不出来。

　　渡边很优秀，长得好看，性格温和，成绩优异，家世显赫，他有很多朋友，他的每一个朋友都觉得他很优秀，这是一个共识。这让他听到这句话的次数多到，他真的以为自己很优秀。

　　然而这绝对是本世纪最大的谎言。

　　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在回想着自己的模样时，脑子里出现的是今天发生的事要怎样加工再说出口才会显得他幽默风趣，出现的是今天大家跟他说了什么话会增加还是降低他们对他的好感，出现的是应该怎样在跟朋友出去厮混之时保持他优异的成绩。他根本想不起来他的样子。

　　于是他折断了画笔，撕了画布，冷漠地和冲上来询问他情况的养父说：我不会再画画了。

　　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即使是当事人也记不清了。但当他现有又抚摸着画布时，有股怅然若失之感。老旧的记忆会被新的记忆覆盖，慢慢消散，最终至消失殆尽，想来竟有些伤感。

　　他感觉浑身泛冷，可现在才不过初夏而已。

　　察觉到自己刚刚想了些什么，渡边有些气愤，眉头皱起，跟自己置起气来。手上的笔却是一笔一笔的下来，没有被主人的情绪影响其进度。

　　有路人围观渡边作画，只见他现在上面涂一厚厚一层蓝色，又涂了一层厚厚的米白，每一笔都很肆意，丝毫不怕毁画，在他一笔一笔之下，一副晚霞图显出雏形来，前面的每一笔都成为了铺垫，竟没有一笔败笔。

　　围观的人群中不乏懂行的人，他们看了也暗暗叫好。这幅画画的确很好，但其中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叫人不忍再看。

　　行人渐渐散去，渡边安静地看着这幅画，顷刻拿出刀来去掉颜料，把这幅画给毁了。

　　“为什么要毁了这幅画呢？”

　　渡边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是那晚拉着他跳楼的家伙，也正是害他麻烦了一阵的家伙——太宰治。

　　“因为我不会去保存它，到最后它还是会被毁掉，与其如此，倒不如我现在就亲手毁掉它。”

　　太宰治眨了眨眼。

　　都说孩童的话最伤人，可眼前这人也不小了，却还是说出了这样伤人的话。

　　这个人，在本质上和他一模一样。

　　这样相似的两个人，可以是挚友，可以是敌人，也可以是陌生人。

　　太宰治笑着说：“不如这幅画就买给我吧，我超级喜欢！”

　　渡边却没理他，把他当空气一样，自顾自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家，转身之后他抛下一句话。

　　“骗人。”

　　太宰治有些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却也没再做什么进一步的举动，接了个电话后就离开了原地，徒留下那片美丽而又悲伤的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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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奇奇怪怪的剧情走向。
谢谢各位的等待和支持。
我会努力变得更加勤奋一点的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