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鼓》anti戈涅

2、用兵

　　安迪到敬老院时天空中早已飘起了蒙蒙细雨，盯着打在车窗玻璃上细细的雨丝，恍惚间，安迪有些出神。雨丝慢慢汇集成一颗大的雨滴，那亮晶晶的，多像是泪啊。
　　将车子停稳后安迪并没有直奔弟弟房间，而是站在敬老院走廊的角落里。因为天气的缘故，老人们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出来散步，本来就不大的敬老院愈发安静了。站在敬老院这片坚实的土地下，安迪失落情绪才有所缓解，管他天高地迥，星尘河汉呢，未来不管怎样，弟弟一直都会在自己身边。想到这里安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向弟弟房间走去。
　　5155？那辆安安静静停在西北角的车，是如此的熟悉，尽管被院里茂密的树木遮住了部分，凭着自己的经验和感觉，安迪知道那是奇点的车。奇点怎么来了？
　　安迪在脑海中大胆假设着，如果奇点是为了正在敬老院“守株待兔”的话，那么此刻的他一定在小明房间等着自己呢。此刻的安迪只感觉有几双眼睛，正藏在敬老院那几栋楼房背后，偷偷地窥视着她。
　　思考的片刻，安迪已经来到了小明的房前，一阵敲门声后仍无应答，推开房门。房间里，床铺被整理的整整齐齐，书桌看上去也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可是安迪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看了眼时间，还早，小明能去哪里呢？今天的这一切带给安迪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可这到底是什么，安迪又说不上来。退出房间，安迪便在周围四处寻找弟弟的踪影，其实说不上四处寻找，因为在退出弟弟房间后，在走廊的尽头，安迪便看见了两道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不过弟弟的身子挡在了奇点前，并不能看出他们在走廊外干什么。扶持，却又像是在推搡着。“小明”安迪朝小明挥手示意着，同时也向那边走去。
　　不知该怎么面对的不止安迪，还有此刻的奇点。在细雨蒙蒙的清晨，在周末，整座城市还没完全从睡梦中醒来，偶然的相遇让奇点觉得一切都是恍惚的，连同眼前的安迪。而安迪走过去后并没有先和奇点打招呼，直接将目光转向弟弟，“小明，你怎么在这里，姐姐给你带了新的画板和画笔，要不要去看看？”“不要”说着小明顿了顿，继续说道“哥哥，脚”。
　　安迪被弟弟突如其来的拒绝弄得有点困惑，她和本想着拒绝和奇点见面、说话，让时间慢慢冲走曾经的情感。可弟弟的这番话不得不让安迪重新打量着奇点，一段时间不见，他眉间的皱纹似乎更深了，有一点沧桑，还有一点倦意。眼神里，怎么说，漠漠的却又有几分温柔。可从外表来看脚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呀，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以奇点的站姿来看，左脚掌好像没有使上力气，而是虚虚的贴着地面，全靠着脚跟支撑。“呃”奇点首先打破了这尴尬，“我来黛山谈点生意，顺路过来看看小明，路上不小心伤到脚了”“好在休息了一个晚上已经没什么大事了”说着又望向小明，“现在最重要的大事，就是小明你赶紧跟着姐姐回屋里，外边多冷呀”说着，还拿手指刮了刮小明的鼻子，颇似惩罚。
　　安迪的心快速地下沉，好像有细雨飘进眼睛里。就在刚刚推门进入弟弟房间的一刹那，她推翻了自己的假设。奇点来敬老院并非“守株待兔”，但也绝不是来黛山谈生意的。
　　怔了片刻，空气里面满是沉默，小明从奇点身旁转向依偎在安迪身边。安迪和奇点将目光从彼此身上移到敬老院下面的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下边已经来了一些看望老人的子女们，那些穿着鲜艳整齐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些什么东西，迈着细碎而有节奏的步子从院子里缓缓穿过。在人群中有三个人吸引了奇点的注意，我们暂且称他们为胖子、瘦子和黄毛吧，那三人的行动没有明确的目标，奇点无法推测这是哪位老人的孩子，他们就随意地在院子里走着，如此鬼鬼祟祟，似乎是另有所图。
　　“该死”在外边站得太久，奇点这才感觉到脚的不适，收回目光，他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和脚掌，除了麻木带来的刺痛感就是伤口因为移动带来的阵痛。
　　“都来了呀，怎么也不去屋里坐”秀媛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二楼楼梯口，如此嗔怪道。
　　“对，都在外边站这么久了，去坐一会吧”安迪耳边是奇点的低语。
　　看着小明和安迪走在前面后，奇点这才敢大胆的移动自己的脚，他能感觉到，安迪在自己面前是紧张的，眼神中那抗拒他提供帮助的神色若隐若现。是走还是留，站在楼梯口的奇点，看着脚下的楼梯和旁边小明的房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抉择。自己多年经营着外贸生意，有些信息要及时的传送给国外客户，这就要求自己要果断而决绝的做出选择，可这一次，他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与此同时左脚向前迈出了一步……
　　安迪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奇点面前再多待一秒恐怕自己就要装不下去了。假装两人之间没有那段“兀的不闹煞人也么哥”的爱情，对他的伤不理不睬，哪怕是朋友那样的问候……如果必定要各自经历痛苦的话，她希望奇点承受的只是锥心短痛，而那蚀骨般的漫长的痛苦就让她一个人承受吧。
　　“魏先生，昨天帮小明修理书桌踩到了钉子。今天你们一起回去吗？我看他的样子好像也不太方便开车”秀媛在给小明整理画布时，与安迪聊了起来。
　　“钉子吗？”安迪心头一紧，“那他有没有打破伤风”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连安迪自己都没有察觉。
　　“那倒没有，昨天晚上魏先生要了医用箱，自己处理了一下。”“你看…..”
　　“秀媛院长，你帮我看着小明，我去去就回来”说完这句话，安迪就留给院长一个背影，小跑出去。
　　奇点一瘸一拐的挪向自己的车子，同时还要防止雨水沾到伤口，这让他多少有几分狼狈。就在刚刚，安迪离自己只有咫尺的距离，自己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哪怕是和她一起静坐听雨呢。再看看脚下，那颗曾经扎入脚底的钉子兴许就是惩罚。
　　“奇点”，安迪已经追了出来，刚刚跑的太急哪顾得上拿伞，整个人都浸在蒙蒙细雨中。“钉子扎脚会在脚上造成一个封闭伤口，泥土中又有大量的破伤风梭菌，一旦感染破伤风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这种伤最好是到医院彻底清创和消毒。”安迪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一句话，没留给奇点丝毫反驳的机会。
　　奇点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即表态，将大半个伞朝安迪方向罩去后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才开口说道“安迪，如果是为了小明，其实你不必这样，这点小伤我还是可以处理好的。”“我的确很想看见你，陪在你身边，可是那样的你如果是不快乐的……”。奇点顿了顿，剩下的话他并没有接着说，似乎被风吹走了。干脆又轻声叫了声，“安迪”，“过去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迎上去，安迪知道那是奇点深情的目光。“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再说吧，伤口沾上水可就麻烦了”
　　这个理由奇点确是没办法拒绝，此刻，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在细雨中，黑亮的皮鞋上已有水珠滴落下来。

　　医院离养老院还不算太远，大约半个小时的路程。
　　安迪把窗子按下一条小缝，雨后淸爽的风从窗户里溜进来，吹起奇点额前的碎发。乡间的小路上，温柔的导航声音伴着雨后草木枝叶的新鲜气息，这一切本该多么美好。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奇点瞟了一眼身旁的安迪。她将自己的心包裹起来，用厚厚的铠甲来抵挡童年和现在的明枪暗箭，可是一个人若不是铜头铁臂，当她赤膊上阵时，怎么可能免于刀光剑影的伤害呢？奇点轻轻嘘出一口气，又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房屋。
　　安迪的车开得并不快，过了前方路段就进入市区了。一路上奇点和安迪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其间，奇点倒是讲了一个冷笑话：“什么时候先穿鞋后穿袜子？当然是脚底穿钉子的时候”。安迪会心一笑，在奇点看来，那笑就像刚入秋的苹果，迈入成熟的过程中还闪着青色的光。
　　后边那辆黑色大众，不紧不慢就那样跟在后边。
　　“安迪，一会我们进市区后走右边那条路吧，那边虽然车多，却是最近的一条”。奇点假装漫不经心地随口一说。
　　“你也感觉我们被跟踪了吗，那辆车从敬老院出来就跟着我们。”
　　“说不准，还是小心点好”奇点见安迪也起来疑心，干脆嘱咐道。
　　汽车在右转后便挤进在车海中，从后视镜中，奇点看着那辆黑色大众消失在左边的大路上……

作者有话说

　　啊，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胡言乱语）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