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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第两百五十五杀:齐飞(上) ...

  •   借着窗扃之外的月光,谛麟眯着邃眸略略打量着丁亦,用一种近乎直白的审视目光审视了她良久。

      ——“你确定吗?”

      ——“确定跟我走吗?”

      ——“跟我走的话,那不要后悔。”

      丁亦的手腕被他固定在肩膊的两侧,他握着她的力度微微使劲,一种半是威慑、半是胁迫的气压沉降下来。

      “我确定,”丁亦直视着谛麟的双眸,“我要跟你走,绝不后悔。”

      在偌大空寂的寝屋之中,她的嗓音显得极其空灵,悠长,在听者的耳畔边辗转反侧。

      谛麟的邃深深谙了一瞬,重申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

      “这么随便跟一个连身份不知道的男人走,你不觉得自己太轻薄?”

      谛麟的声音像是从深海里拖出来,嗓音粘粘稠稠,声调与咬音略显沉重。

      丁亦的瞳孔微微一颤,她可能被“太轻薄”这三个字砸昏了头。

      这三个字带着轻蔑与鄙夷的意味,俨若巨大的磐石,轧得她稍稍喘不过气来。

      “总比把自己这一声葬送给一个傻子好。”

      老半晌,丁亦深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底汹涌而出的屈辱与不甘,眼眶湮过了一抹极度烫热的液意。

      泪闸失控了,真的失控了,失控得彻底。

      丁亦的鼻头一酸,尔后,真正难以自控的情感如躁动的鱼群那般,从泪腺的最深处喷薄而出。

      不想流的泪,就这样自然而然的流了下来。

      谛麟微微慑住。

      ——女孩子,还真是容易哭鼻子的动物啊。

      ——随随便便说了两句,就落泪了。

      ——他感觉自己有做错事吗?

      ——没哟。

      ——他感觉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不行,不能让她再哭下去了。

      ——糟心。

      谛麟把衾被罩在了丁亦的脸上,一副“眼不见为干净”调调。

      丁亦没有止住哭。

      她是真的委屈极了。

      从来没有人会用“太轻薄”这三个字来形容她。

      从来没有。

      不,她不能哭。

      她绝对不能哭。

      ——丁亦,我命令你现在必须停止哭泣。

      ——随随便便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掉泪,你真的,真的很掉价。

      ——她到底是怎么了呢,一时冲动吗?为什么会起了跟这个男人走的念头!

      ——冷静思索下来,真的很荒诞,真的很奇葩,真的很不切实际!

      ——丁亦,你的脑袋进水了是不是?

      ——啊啊啊,她的恨不得立刻以头抢地!

      ——寻个地缝钻进去!

      丁亦心内十分纠结,她把自己的窘况藏在了被子里,以为会这样的话,谛麟就看不到她了。

      谛麟照样看得一清二楚。

      最终,他起身立了起来,“走。”

      语气是冲着她的。

      起初丁亦没有听清,依旧沉浸自己的小委屈、小难过里。

      谛麟压根儿不懂得哄小女生,也根本没有这个耐性与时间。

      他微微屈身,伸腕挑指,一把将她身上的衾被掀起来。

      恍若一只蚌,外壳被一股不由分说的强硬力量给硬生生地掰开来。

      露出了柔软而脆弱的一面。

      丁亦捂住哭成糜桃般红肿的双眸,鼻音沉重地低声说:“你走,这里没你的事,你走多远就走多远!”

      谛麟:“……”

      换成任意一个路人甲、路人丙,他早就一脚招呼过去了。

      因为这个人的语气太嚣张。

      但是,怎么说呢,她不太一样。

      骨子里潜藏着某种傲骨与韧劲、果敢,与寻常的女子不太一样。

      算了,他不打算想这么多。

      既然心底终究承认了她的存在,那就姑且“负责”一下。

      下一瞬,丁亦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谛麟扛在了肩上,他对她说:“走吧。——毕竟,你说过绝不会后悔。”

      “我们去哪?”

      “让你脱胎换骨的地方。”

      ——

      后来,丁亦就来了暗鸦组织,她直接被谛麟“扔”给了赤兔大人。

      她没有通过任何试炼与考核,只靠谛麟对赤兔所说的一句话:“这个小姑娘可以培养,给你了——哦不对,是借给你。”

      他就这般轻易地将她借给别人了。

      那时候,赤兔闻罢,用嘲弄地眼神乜斜了谛麟一眼:“借给我?”

      谛麟扫了丁亦一眼,语气有点拽:“嗯,借给你随便使用,当然,我想什么时候收回就什么时候收回,懂?”

      赤兔不明白:“还不如让小姑娘跟着你呢。”

      这正也是丁亦心内的疑窦,她有点不太懂谛麟为何会如此作为。

      谛麟此时把视线从丁亦身上撇开:“没必要,我自己一个人多潇洒,没必要捎个拖油瓶。”

      赤兔:“……”

      丁亦:“……”

      赤兔伸手在丁亦的脑袋上重重揉了揉一下:“你发现男人说话到底有多矛盾了吗?”

      丁亦一脸懵然。

      那个时候赤兔锋芒毕露,说话跟蛇姬一样野蛮,不论遇什么事都敢去调侃一下。

      谛麟毫不意外地被她的言语戏弄了。

      面对赤兔的反问,丁亦理所应当得保持沉默,她有点害怕自己踩了雷区。

      赤兔继续说:“既然是个拖油瓶,那么有什么必要捎她回来?”

      谛麟没有正面回应,丁亦就保持着屏息凝气。

      最后,谛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丁亦也隐隐约约知晓了答案,但在接下来的这七八年的时光里,她一直尽职尽责地充当赤兔大人的影卫。

      赤兔也就没再问什么。

      这七、八年足以让一个稚嫩的的女童完成一次蜕变。

      这个期间,想过爹娘吗?想是当然想过的,甚至是极度的懊悔。

      她心中有过多次趁着执行任务之机去悄悄打探故里的消息的欲望,但最后是谛麟亲手掐灭了她的欲望。

      在她入巢三年之后,他给她带来了消息,如果要把这则消息用一句话以蔽之,便是“家道中落,生活铿艰”。

      丁亦原以为自己依旧可以不掉泪,没想到听完他话里的最后一个字,泪腺储存已久的泪,就稀里哗啦、自然而然的落了下来。

      哭的时候,谛麟就煞是淡然地看着她哭,没有任何一句安慰。

      每一回她哭的时候,他都在场。

      他见证了她生命年轮里每一个尬囧的现场。

      他,真的很过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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