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第两百零四杀：生变（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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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朝一日与老种彼此对立的局面，拾柒未曾没有想过。
从她真正进入暗鸦组织的那一刻起，从她开始屈从于鸦巢组织内部运作规律的那一刻起，从她不知不觉随从夜猫出生入死并逐渐对他心动的那一刻起，她的立场悄然发生了改变。
她把曾前的身份——“种世念”这个名字深深雪藏在心内，把很多过往的记忆封锁在岁月潮流的河床底下。
即便是有意无意的被人提起来了，她还是会佯作毫不在意的一笑而置。
有意识的现实之中，亦或是无意识的梦境之内，她设想过无数次逃离的可能，还有无数次与老种、种世瞻的重逢的场面。
但从未想过他们可能重逢的场面会是这样——
彼竭或我赢，彼盈或我竭，如同一场绝对的零和博弈，一方的溃败颓丧，来换取另一方利益意义上的狗苟蝇营。
她的身体在微微打着颤儿，夜猫的面容离她仅有咫尺之距，他轻浅的呼吸如一根清羽似的缓缓撩扫着她的额庭，粗粝的指腹触碰着她一侧的面颊，指温如爝火般微烫——他的动作，似是一种蕴藉意义上的爱|抚。
她听见他说：“你可以宣泄。”
她不敢置信地抬眼望着他：“真的可以吗？”怀疑兴致的语气。
他微微偏过首：“我何时欺瞒过你？”
拾柒一刹地放松了许多，感觉心脏的位置一下子卸去了很重很重的负担，只应有他在，她就会莫名的感到安心，哪怕迄今为止，她依旧觉得自己对他所知甚少。
“大人，现在我可以唤你阿韫吗？”
鬼使神差，拾柒好想去唤夜猫的名字。
嗯，唤一下他的名字，夜猫大人应该不会觉得唐突吧？
夜猫闻罢，锋削般的眉眼似是被柔化了，眼褶处的灰色暗影投射在眼眸与鼻端之间，反射出一派山川沟壑的朦胧轮廓。
空间正在隐隐消融，时间正在悄然停止，周遭一切物质的剪影钝化成一滩模糊的背景色彩。
一道灼烫的视线落入拾柒的眼中，她的呼吸倏地一窒，旋即跟着热乎了起来。
“你唤一声听听。”在微哑暗沉的嗓音之中，夜猫的嘴唇逐渐地降下来，贴着拾柒的耳垂。
她的浑身的血液凝结了，被他触碰到的皮肤泛起了一丝痉挛之意，一阵滚烫的热意如飓风过境似的侵袭而至。
“阿……”拾柒微微张口。
“我叫什么？”
夜猫一发声，因说话而流动的气息在拾柒的耳垂之内开始缭绕着。
“阿韫……”拾柒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心脏跳得过快，使得她庶几不能呼吸。
“嗯，我在。”他双臂拦住了她的腰肢，将她一把揽入了怀中。
她的鼻腔之间满是他的气息，能让她沉沦至死的气息，让她想起凛冬的夜色下煮好的一碗烧酒，浓烈，醇香。
“有阿韫在，我感觉自己能放心很多，即使有些难以面对的事情，一想到有你在身边，就觉得不在那么难以面对了。”
“承蒙抬爱。”他难得话中含有诙谐之意。
“阿韫，”拾柒也鼓起勇气伸出双手，回抱着夜猫，“你是不是已经想过那个场面了呢？”
那个场面。
那个迟早有一天、无可避免地会发生在他们俩身上的那个场面。
终有一日，他们不得不面对来自亲属关系的压制，来自外界社会力量的推阻，来自同侪之间的冷嘲热讽，等等。
“嗯，想过。”夜猫用双手感知着怀中人的娇软躯体，泛散而出的浅淡香氛萦绕着他的鼻端，“想过很多次。”
此刻微黯的室内，她和他彼此的视线绝大部分收到夜色的牵制，诸多物具的轮廓被抽丝剥茧般的抽去实质，仅余下迷离的线条。
视觉上的阻碍，致使听觉、触觉、嗅觉、味觉这四感变得格外敏感。
她听到他的呼吸声，心跳的声音，衣袖与襟裾摩擦的窸窣声响，发丝拂扫着她脸颊的声音。
触碰着他结实的后背，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同样，她也感知着他的双臂缠在她的后背的劲道。
深嗅着他的气息，似是雪松寒杉那寒凉微涩的气息，有距离感，有神秘感，又有一种让她心定如止水的安然之感。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嘴唇轧在了她的额庭上，以绵软的力度亲吻着，接着一路往下，从她的额庭纵扫至她的眼睫，卧蚕，鼻翼，脸颊，下巴颏——
最后，他的嘴唇抵至她的嘴唇。
他一只原本搂住她的腰肢的手，此时抬了起来，温柔地捧住她的后颈，开始深深地亲吻住她。
——“以后我们俩该怎么办？”
——“我会对你负责到底。”
——“哈哈，我当然记得阿韫的承诺了，一直在等你兑现呢！”
——“我不是正在兑现么？”
——“……大人，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好奇宝宝，你问。”
——“倘若此时此刻，你正在执行任务，你的前方出现了种师道将军，后方是种世瞻等人的阻截，你会怎么办？”
——“呵，傻瓜。”
——“嗷呜，大人你说的好好的，干嘛捏我的脸啊！”
——“因为你傻，太傻了。”
——“怎么傻了啊！我明明在把我最担忧的情况跟你说啊，你就这样不挂在心上！”
——“在我执行任务的这十年生涯之中，你所提到的情况我几乎都能遇到，前后夹击，封死生路。”
——“说起来我都忘了，阿韫，你的乔装技术很高超，每一次都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
——“你倒是了解的很清楚。”
——“哼，你还记得你到蔡府的那个夜晚吗？我好不容易摩挲着线索追到你，结果你直接将我双手反剪在背，还挑衅我！”
——“多久的事了，你还记得。”
——“跟你说一个鲜为世人所知的秘密，其实，种世念这个人很记仇的，任何人只要惹毛了她，她都会伺机寻仇雪恨。”
——“哦？”
——“你好像很意外诶？”
——“不是，只是觉得很有趣。一个平时没心没肺又脱线的姑娘，心中还有记仇这种事，倒让我很期待她复仇的样子，会是什么样。”
——（她莫名红了脸）“阿韫，我提起这码事只是想说，你那一天毫无怜惜之情地将我的双手反剪，让我有了报复之心。”
——“那就来报复，我不拦你。”
夜猫的脸上一副“有本事你就来报复我”的挑衅模样。
两人此时此刻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
拾柒朝着夜猫眨了眨眼，伸出手去摸了摸夜猫的手腕上脉搏，用手指，以很轻很软的力道去抚触着他掌心下端的腕脉。
据说，这里算是男性身体上一个比较敏|感的地方呢。
哦，别问拾柒这只幼雏是怎么知道这种古怪的事情的，她绝对不会告诉你这是绥狐大人的红颜知己茗因姊姊告诉过她的。
夜猫望着拾柒的眼神有点微妙，但眼神之中鼓励的意味比较多。
没错，他在鼓励她，鼓励她继续在他的身上进行她所谓的报复。
夜间的光影自窗扃之内游弋而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抬起头问道：“阿韫，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有点出乎意料的好心情，他眉眼舒和，伸手捏住她的下巴颏，音线微哑：“还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蓼莪的真实身份了？还有那个所谓的寻仇的熊卯？”
“嗯，知道。”
“阿韫！我生气了！”拾柒伸出双手捏住了夜猫的两腮，然后朝着外方狠狠地扯了扯！
被当成人肉靶子的夜猫： “……”
他按捺住扶额的冲动，为了让拾柒消气，脸也任她掐了：“怎么了？”
“为什么不事先告知我一声？如果事先告知我一声，我今天也不会那么傻的被蓼莪，哦不，晔桂给推下去了！”
此话一出，空气有一瞬的静默。
这种静默让拾柒有些懊悔，她其实不能随意对夜猫发起小情绪的。
关系的进一步发展，气氛由严肃变得亲昵而旖旎，让她忘却了最不能忘却的尊卑等级。
一声抱歉就酝酿在拾柒的喉舌之中，在她准备付诸言语之际，却听夜猫说：“抱歉。”
拾柒明显的呆怔了一瞬。
她感觉夜猫伸出手抚摩着她的眼睛，从眼睑出抚触至她的眼角处，“拾柒，你知道不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你的眼睛不会撒谎。”
拾柒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句话由夜猫说出来，像是深情款款的告白似的，总让她生出无比慌乱的心悸。
“你的眼睛藏不住你的心事，你也不适合去伪装，去掩藏。”夜猫说，“所以我想，有些事情，还是让你自然而然地得知便好，不用提早，也不会晚，节奏刚刚好。”
最后，他说，“肮脏的、罪恶的事，交给我，你只用待在光明的地方，我做你的后盾。”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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