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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我去,是县长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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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摞半人高的文件档案,从一楼档案室到对面六楼政府办,为了少跑路,李冰脑袋一热,一个大熊抱准备一次搞定。
文件档案零零碎碎,不重,却高,托起容易,移动却难。
摇摇摆摆终于挣扎到本部一楼电梯口,不料文件倾斜,眼看就要一撒而落,情急之下,李冰一声“大爷,帮帮忙”,企图寻求电梯口那位花白寸头老人帮忙。
不曾料,那位花白寸头一转头,我天,这哪是大爷,根本就是个标致的小哥哥。
一张俊逸拔俗的脸,一对冷峻清澈的眼睛,单薄的双唇淡然点缀。若不是身为男儿身的高度自觉,李冰差点失神沦陷。
现在小哥真会玩儿,好好一张脸,竟非要染一头花白发,果然,大爷还是你大爷,小哥却不一定是你小哥……
尴尬之际,怀中文件已呈无法挽回之势陡然倾斜。也许是出于下意识,那位花白寸头一挪步,一伸手,稳稳将下落文件接入怀中。
电梯门开,两人无言,白发转身入梯,李冰尬然跟进,转身用胳膊肘按下六楼,对方无反应,看来是同楼层。
“对,对不起……”李冰致歉
对方无回应。
“谢,谢谢啊……”李冰致谢
对方依然无回应。
四楼,电梯停,李冰后移一步,上来一个秘书模样姑娘,模样还算清秀。
“肖县长好,我帮您拿东西吧”姑娘轻鞠躬问候,自然接过那人手里文件。
县长?!
姑娘口中的这两个字如同晴天霹雳,披头盖脸将李冰打得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县长?不对呀,自己来上班之前明明做了十足的准备工作,从县主要领导到分管领导再到部门主要负责人,均了然于胸,可是,白发小哥哥形象的领导,绝对不存在啊。
县长?对了,难道……
李冰硬着头皮侧头抬眼望了望旁边这位:若自动把其花白寸头换成黝黑短发,这不就是主要领导公式栏上那位有着冷峻眼神,年仅29岁的副县长吗。
肖枕函,省级下派挂职本县政府副县长,本次换届选举县长候选人,李冰直属领导。
一种不详预感在李冰心中油然而生——只怕刚入职就要挂
两周已过,平安无事——李冰非但没有挂,工作还轻松无比。其他领导的跟班秘书五加二白加黑,焦头烂额,李冰完全不用费心费脑。一开始李冰还担心自己是不是被边缘化被闲挂起了,后来经过多方打探和仔细观察,李冰得出结论:自己跟了个非比寻常的领导,这花白寸头发言讲话根本不用稿,张口就来出口成章。
这让李冰庆幸的同时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淡淡忧伤。自然,庆幸是远远大过忧伤的。
选举将至,偌大的政府楼,忙乱的办公室,而李冰显然被远远拒绝在这份忙乱之外。
又是一个悠然的清晨,李冰扫了一圈眼前的忙乱,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哈欠未毕,门口忽现一人,让李冰陡然坐起——
“李冰,何月,带上笔、本子、相机,现在出发”
这人就是传说中雷厉风行没人敢惹的夏达夏副县长,人送外号“吓大”,专管办公室,负责宗教管理,肖枕函铁杆搭档。
李冰何月得令,立马动身追出,却还是落后半程。
“叫他俩做什么”
半旧的公务用suv,肖枕函和夏达已就位,肖枕函驾驶座,夏达副驾驶座,肖枕函显然不太满意迟迟到而来的两人,右手食指在车档上不耐烦地轻敲。
“给俩崽子找点活儿干呗,整个办公室,其他人忙疯了,就跟着你的这俩崽子被闲置,其他人嘴上不说,其实意见很大的。再说了,这次慰问,凶多吉少,你是没见识过那人的厉害。选举关头,多些自己人去,总没错……”
“砰”,门被打开,“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
何月一边道歉一边飞身上车,不料起跳太猛,头碰车柱,抱头一声惨叫,李冰轻轻拍了一下何月,提示有领导在,然后顺势摸摸她的头以表抚慰。
可能是因为嫌李冰何月耽误了不少时间,肖枕函的车开得飞快,但仍不失惯有的沉稳。
李冰头一次坐领导开的车,有些许兴奋。
想来这肖枕函还真是个人才啊,三十未满,就被下派县级挂职副县长,不到一年入选县长候选人。并且上台发言从来不用稿,下乡调研从来不带人。向来我行我素,独来独往,敢想敢为,敢作敢当。
李冰正出神时,旁边何月轻轻捣了下他胳膊,把自己手机递给李冰看。
李冰拿过手机一看,没忍住随口轻轻一句“我去”
何月戳了戳李冰,李冰会意,立马改口加了后半句“去写一篇今天下乡的简报报给宣传办……”
何月李冰相视尴尬一笑,一路再没出声。
何月手机里,是肖枕函一份个人信息登记表,上面毕业院校一栏内赫然一个国内顶级大学的大名,并且还是研究生院。
至此,李冰,这二流学校的渣渣,对这位领导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到了目的地才知道,此行并非简单的下乡调研,而是与一无端上访专业户的斗智斗勇。此人名叫王苟子,专爱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在全县算是出了名的。平均每月在县级上访一次,每季度市政府大闹一回,曾经有一次甚至闯到了省长办公室。李冰未来这里上班之前就对此人耳闻过多次。
此人最初的上访理由是十几年前乡政府没收了他家一只羊,本着那羊在十几年内很可能繁衍出一个羊群的逻辑原理,近几年便频频上访索要其“羊群”。如果说一开始的上访还有些心有余悸畏首畏尾的话,后来,在发现政府并不敢对他采取强制性措施后便开始肆无忌惮,无所畏惧了。理由也从一开始的一只羊被收到低保不公到政府无为……理由千奇百怪,不可理喻。
这不,现在又多次闯进县政府大肆诋毁本次选举的公正性,多次宣称本次县长选举有黑幕。
大家都知道这虽然又是无事生非,无中生有,但选举临近,谁也不敢大意,况且诋毁中还指名道姓针对肖枕函。
他们赶到时,此人正在村头小广场胡说八道,已经引得不少人围观,里头还掺杂着几个扛摄像机的。
李冰何月对视,确定:此事不妙。
下车后肖枕函,夏达立即冲着人群走去。
“快把咱摄像机也开开”李冰安顿了下何月,二人便也跟着小跑了过去。
人群中,乡政府一把手带着几个干事正在调解,可此人深知行政人员根本拿他没辙的,便开始越发不可理喻式的胡说。
也是,人只是反应投诉事情,先不论事情真假,只要上访人没有过激行为,工作人员就只能对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是万万动不得骂不得的。
李冰听着此人口中的胡言乱语着实想一拳上去废了他那张嘴。何月看出了李冰心思,抓了抓李冰袖子,警告他千万不要冲动。
再看肖枕函,万年不变的冷静,似乎那人口中所诬陷之人并不是自己一样,沉着认真地听着那人乱说。
待那人注意到自己并暂停说辞时,他冲着那人伸出手,开口一句“你好,我就是肖枕函”
那一句简短的自我介绍反倒让他措手不及,原地愣了半天,不过很快他便又重新进入状态,一把推掉了肖枕函伸过来的手,狠狠说道“肖枕函怎么了,我怕你吗,我用事实说话,县长本人来算什么,就是天王老子来,我也还是那句话,黑幕就是黑幕,看你头发虽然花白,年龄却不大,年纪轻轻就想爬上县长,也不怕掉下来摔死……这白头发只怕是太处心积虑买官要官给累的吧……”
肖枕函依然是那份不变的从容淡定:“那您就先说说我是何时买官何时要官又是如何买官如何要官的吧”
那人愣了下,一时语塞,而后气不过自己无法回答,便提高音量:“怎么,你这是在威胁我啊,我张苟子从小到大怕过谁啊,我只是知道,但我有权选择不说,如今大庭广众一下,这是强行逼我说,我还非不说了……怎么,县长了不起啊,就可以随意强迫群众说出秘密啦?……”
夏达气不过,向前一步,想要理论个清楚,被肖枕函死死拉住。
“一派胡说八道,满嘴胡言乱语,所说毫无事实根据,逻辑完全混乱不清,跟此人,无需纠缠,料他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不必理会,咱们走”肖枕函冷眼瞥了一眼此人,便欲拉着夏达离开。
其实,说大话的不怕你不信,最怕你无视。
张苟子本就气不过肖枕函刚才趾高气昂的质问,现在又见他冷眼无视,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眼看着他要离开,自己又没有占上丝毫便宜,瞬间一股怒火攻心,拎起手边半块板砖,冲着肖枕函狠狠挥过去。
李冰立马反应过来:不好,肖枕函在故意激怒他好让他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