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糖叨

16、谋事

　　沈长缨此时下意识的动作竟然不是要谢谢这人而是想从这人手里把剑夺回来。

　　“我不是青楼里的...”你没必要给钱，下句话还没说，身边这人就把钱袋掷了出去。

　　“够不够。”

　　有人捡了钱袋，看了一下，又颠了颠重量，“够了够了够了。”大概是看这人的衣着不凡，不像是寻常家里的男子，那人很快地便收拾好了要走。

　　“等等。”身边这人又喊住他们，“卖身契呢？”

　　沈长缨从来没有卖身契，幸好昨天也没签下，“没有。”她代那群人答了，然后转过身来有些感激又有些无奈地说：“谢谢。”

　　那群人已经散去了，那男子将剑收回去后向她点了点头，“你既没有卖身契在他们手中，便自己走吧。”

　　“你给了他们钱，按理来说不应该把我带回去吗？”她有些好奇，虽然隐隐觉得这个逻辑有些不对，但还是说了出来。

　　“可你不是青楼女子，我花钱不是买你，你就...当做我打抱不平吧。”那人笑了笑，便要离去。

　　沈长缨在他转身走了几步后突然说：“今日你帮了我，我许你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日后你若需要我，我定不会推辞。”

　　那人似乎觉得有趣，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长缨，我叫沈长缨。”

　　“殿下看样子是忘了。”沈长缨在讲完后看到周温安脸上有些疑惑的神情，淡淡地说。其实心中也无郁结，只是觉得是自己答应的事，自己来兑现罢了，周温安知情与否，都不是她的事情。

　　“那次南下后，我得了一场病，病好后忘记了一些事。”周温安在理清整件事后，解释道。“所以，你之所以会选我，是因为你许诺过我？”

　　“殿下，还记得我刚刚问你的问题吗？除去身份地位，你与太子有什么差别？身居高位容易让人只看得到向上的权力，而看不到脚下。京城之外，四海之内，有很多人活在最底层，他们知道皇帝，知道皇子，可上层的人知道他们吗？我这些年走过很多地方，看到过很多人，也知道了一些事。所以我不相信太子，我会选你。我说这些话可能有些奇怪，但想了想还是想说出来，我没在太子身上看到过对百姓的悲悯，太子的身份对他来说是身份、是地位，仅此而已。”

　　“如果我也和他一样呢？如果我之前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呢？”他放下笔看着她。

　　“我会待在你身边盯着你的，日久见人心这句话还是有些用的。如果是装出来的，我就会绥州去，我就当自己瞎了眼，此后再也不会参与政事；如果不是，我会继续帮你的。”她的回答客观而冷静，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没有毛病。

　　周温安最终拿起笔想来想去写下了一个“悯”字，当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他听到沈长缨的话，“我相信自己的选择，我不会错。”再一抬眼看沈长缨时，她换了副神情，与刚刚话语间的严肃完全不同。

　　“怎么了？”

　　“殿下，可以用早膳了吗？”实在是不想坏了这兴致，但肚子饿对她来的确是不太能忍的事情。

　　“哦，好。”周温安终于笑了，然后叫了侍女来把早膳端上。

　　用过早膳后，沈长缨出了璟王府，直奔尹府。

　　“哟，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沈长缨到了尹府，一路畅通，还没踏进厅上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我可才到京都不久呢。”她坐下来，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那位说。

　　尹文誉招了招手，让下人送上茶来，下了主位坐到沈长缨旁边，“我说沈大小姐，您如今玩的哪一出啊，怎么到了那七皇子身边。”尹文誉是沈长缨在外面到处乱跑时认识的，这位尹家大少爷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偏生还喜欢与人斗。沈长缨当初在卖艺时露了手功夫，被尹文誉盯上后被逼无奈跟他打了一架。

　　结果没打上一刻钟沈长缨的刀就直接到了他脖子前不到一寸的地方，后来尹文誉要再和她切磋的时候屡屡失败，后来再也不跟她动手了。两人一来二去就认识了，还是某天尹文誉提到京城的时候沈长缨才知道他是京城尹家后人，两人祖上是旧相识。但沈家灭门后，只剩了沈长缨一个人，还一直隐姓埋名，沈尹两家的联系就这样断了，直到这时才又练了上来。

　　“别用这称呼我，我可不是沈元冬了。”沈长缨在听到那声“沈大小姐”后神色有些冷，好半天才又说：“在周温安身边更好办事。”

　　这算是解释了那句“怎么到了那七皇子身边”，尹文誉听到后身上那股子爱调侃的劲儿忽然就不见了，像家主一样冷静地对她说：“沈长缨，我和你说过，沈家的事情是京都的禁忌。”

　　“我知道，但我要查。你这是想拦我？”她挑起眉，就这么看着他，却让尹文誉不禁哆嗦了一下。

　　“我才不拦你，你要送死谁拦得住。”他顷刻间又回到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有消息会传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好歹也是兄弟。”

　　“...”沈长缨忽略掉那个“兄弟”，开始说起正事，“你知道北国派使者议和之事吗？”

　　“知道，这件事总感觉有些蹊跷。”

　　知道尹文誉也有同样的看法，她也不多解释了，“北国此次议和可能是在拖延时间，很有可能会有战事来临。这一次北国来朝，可能就是来造那个挑起战事的原因。”

　　“你需要什么？”

　　“我要知道那北国使臣的全部信息，还有行动的路线。尤其是那个为首的哈尔巴拉，他的外貌、性格、习惯，我都要知道。”

　　“...沈长缨，你在难为我。”他有些无奈地扶住头，“这是北国的使臣，不是我大昌的臣子，要是大昌的官员我叫下面查那多方便。”

　　“你办的到。”她笃定，“‘网’中一定有人潜在北国。”“网”是一个散在大江南北的组织，据她所知是尹文誉一手建起来的，当初还感叹过这么吊儿郎当的人竟能担起这么大个担子。因着这一层关系，沈长缨打探消息要方便许多。

　　尹文誉愁眉苦脸了一下子，然后长叹一声恢复原本正常的表情，“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什么都知道。”他拿出一块牌子，指了指牌子对沈长缨说，“你这人就该去打探情报，功夫这么高脑子还那么快，不当‘鹰’可惜了。”“鹰”是“网”最下层刺探情报的人，一般都是扮作普通人混在人群里，搜集各处的资料再分门别类地送到中间部门。

　　“我可当不了，我这人是矛头的源头，藏不了的。”她拍了拍尹文誉的肩，“记得快点去查，这可是不能耽搁的大事。”正事说完了，然后想起一件事，“你妹呢？”

　　“关禁闭了，总是说要跑出去，”在看到沈长缨有些凶的眼神后，连忙补充，“可不是我要关的，是我母亲！是她说女子应该守规矩，不可随意出门。”

　　“人呢？”

　　“厅堂往后右拐直走。”

　　听到走向后她便拿起刀要离开，走之前不忘叮嘱，“对了，别...”

　　“别告诉别人你还活着。”尹文誉帮她把话接上，“好好去看看她吧，这几天关禁闭肯定把她憋得要命。”他有些别扭地说。

　　沈长缨乍看他这一副“好兄长”的模样还有些不适应，抱着刀便往尹夏房间走。

　　还没走进就听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那清脆的落地声真是悦耳又让人心疼钱。

　　“小姐！夫人说不能放您出去，您且再待两天，等夫人消消气就好了。”房间外那丫鬟好声好气地对着房间说。

　　“我哪儿错了，为什么要关我，放我出去，我自己跟她说。”话里听不出生气，很是平静。

　　小姑娘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脾气还挺大。沈长缨这样想着，踱着步子到了院子里。

　　“您是？”

　　“你们家小姐的朋友，我能进去看看吗？”她指了指房门，问道。

　　那丫鬟刚要摇头说不行，却看到不远处尹文誉的手势，只好点了点头，“请。”

　　她轻轻推开房门，屋内却没有意料之中的乱，碎了的瓷片被好好地扫到了一个角落。“尹夏？”

　　“沈姑娘？”尹夏从房间角落挪出来，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在这？”她把手头的东西藏到背后，然后面朝着沈长缨。

　　“藏什么呢？”她走近了些，然后意识到自己管的有些宽，然后生生停住。

　　“没有，本来想溜出去的。”尹夏把手伸出来，只是一些银钱和药膏。

　　“溜出去干嘛，尹家安全，外面多乱啊。”她笑了笑，然后带着小姑娘坐了下来。

　　“我以前也经常溜出去玩的...对了姑娘，你为什么会来尹府？”

　　“既然我都跟你挑明了，我又和尹文誉是好友，不如叫我一声姐姐吧，总是叫姑娘总感觉太生疏了。”她先跟她讲完称呼问题，然后再回答，“我来和你哥打个招呼，顺便来看看你。”

　　“哦，”她嘴角耷拉下来，“我要什么时候才可以跟着姑娘，不，沈姐姐啊。”

　　“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当，跑来当我的厨子？”说到“厨子”两个字，沈长缨笑了笑。

　　“我不想做大小姐啊，”尹夏扯了扯衣服，“这京城里那么多千金小姐，全都养在深闺里，到了合适的年纪就嫁人，到了夫家以后要去打理，要念着丈夫的好。我既然还没到年纪，就暂时不要去做她们想要的大小姐嘛。”

　　沈长缨感觉到心中好像有什么地方被触碰到，她问她：“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做...姑娘的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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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