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已成溪》梨湾雪

16、第十六章

　　黎溪站在医院门口，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没想到上次回来还好好的，这次就进医院了。黎溪记着林诗妍说的楼层和房间号，走上去，一步一步都有些沉重。黎溪从门口的窗口望进去，房间里只有妈妈一个人，现在的她看上去好像突然老了好多，脸色也很苍白。黎溪拿出打了电话，里面的人立马接了起来。
　　“小溪！你怎么打电话来了？”口气有些惊喜，黎溪从来没主动打过电话给他们。
　　“你在哪啊？”黎溪望着病房说道。
　　“我，当然在家啊！我也不用上班，没事做天天闲着……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妈妈撒谎了，却还害怕自己太啰嗦了。黎溪突然就好自责，眼泪直掉。挂了电话。病房里的人并没有觉得奇怪，黎溪一向这样，只是望着手机好一会儿。
　　黎溪蹲在病房口哭了起来，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误会着他们，不叫他们，冷言冷语，甚至逃离那个家，总觉得他们所有的行为都是虚伪，黎溪啊黎溪，你真是太自以为是了，伤害了所有人自己也不开心。
　　“小溪？”爸爸的声音传过来，黎溪抬起头。泪眼中迷糊的身影渐渐清晰。

　　“怎么了？怎么哭了？”爸爸走过来想要扶她起来。黎溪一直望着这个中年男人，手里还拿着一些医院单据，妈妈的事情让他头发都白了好多。
　　“爸！”黎溪望了一会哭着叫他，这是黎溪第一次叫他爸爸。
　　对方的动作突然停了，眼睛红了，抱住黎溪，非常有力地应了一声。
　　“哎！”
　　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也平复下来，毕竟在走廊哭成这样也是引起了不少围观的。
　　“这是我女儿！”爸爸对着围观的人笑着说。然后拉着黎溪进去。
　　“玉兰，你看看谁来了。”爸爸满是笑意地冲着妈妈说。
　　“小溪！你怎么来了？”妈妈望向这里看到进来的黎溪。看到黎溪眼睛红红的，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里。
　　“一点小病，我都不让你叔叔告诉你的，阿姨没事的！”妈妈已经习惯了称他们为叔叔阿姨。
　　黎溪没有说话，走到病床前，跪了下去，把妈妈吓坏了。
　　“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黎溪望向妈妈，“对不起！妈！”
　　妈妈望了一眼爸爸，明白了，“小溪！没事儿，快起来！”爸爸也过来拉黎溪。
　　一个医生刚见识过在外面痛哭的父女，现在又看到一起哭的母女，不明所以地打趣：“这是在演戏吗？”
　　黎溪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和路成说过自己的人生就是个悲剧，是自己错了。
　　“当然不是演戏！”
　　“那就别哭了，你妈这身体可不能太激动！”医生又笑着接着说。
　　“妈妈，那你快别哭了！”黎溪赶紧对妈妈说。
　　“那你也别哭了。”妈妈对着黎溪说。
　　“好！”黎溪点点头。
　　“没想到，我还能活着看到今天。”爸爸看着这温馨的场面说。
　　“爸，你胡说什么呢？以前是我不好，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的，所以妈妈，你要快好起来。”黎溪说。
　　“好！”爸妈异口同声说道。
　　“妈！我买了你……”林诗妍说着话走进来，看到黎溪停了停。然后笑了笑说：“黎溪，你来了。”
　　“嗯！”黎溪回答，看着林诗妍手里提的新鲜草莓，对于爸妈，她算个很孝顺的女儿，也不愧爸妈对她那么好，还为了她当初不认黎溪。
　　“妍妍，你来的刚好，我们一家人终于完整了。”爸爸接过草莓放在一边，又对着医生说：“罗医生，可以帮我们拍个照吗？”
　　“哈哈，好啊！”医生看着这一家子也是新奇。
　　爸妈站在中间，黎溪和林诗妍一人站一边，看起来真像一家人。
　　医生把手机还给爸爸，对着他们说：“你们有福气啊！有两个这么漂亮孝顺的女儿。”
　　黎溪和林诗妍听了都晃了一下神，有些尴尬。爸爸笑着接过手机，翻看照片。
　　“对啊！我这两个女儿都很好！”妈妈笑着回答医生。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黎溪都留在了医院，工作早就交代好了，有些细节就通过视频会议，也和孙毅美子楠楠王铭他们打了招呼。妈妈的情况也好转了，再观察几天就可以动手术了，这段时间林诗妍很少出现，就是来医院也是趁黎溪回家换班的时候。大概她和黎溪都有些过不去自己那道坎吧！爸妈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打算一切都等手术后再说吧！可是就是手术前两天，妈妈的情况突然恶化，陷入昏迷了。医生决定立马动手术。
　　黎溪吓坏了，“妈！你一定要活着，你答应我的，妈……”爸爸在旁边安慰着黎溪。
　　林诗妍也赶来了，“爸，妈怎么样了？”说着都哭了起来，作为爸爸，这个时候总需要特别冷静。
　　“你们俩听我说，妈妈会没事的，我们一起等她出来！”医院的长椅上爸爸抱着自己的两个女儿。
　　手术进行了近五个小时，所幸医生带来的是好消息“手术很成功，今天在重症病房观察一晚，没什么事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等待的三人都终于松了口气。
　　“我说了没事吧！”爸爸轻松地笑了笑。
　　妈妈恢复得很好，期间楠楠王铭孙毅美子也来了一趟，上次妈妈做手术时楠楠刚好打个电话过来，果然，今天就带着大部队杀过来了。
　　“爸妈，这是楠楠、王铭、孙毅、美子，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两个两个都是一对儿，就我一个单身贵族。”黎溪向爸妈介绍着自己的好友，还开着玩笑。
　　“谢谢你们照顾我们小溪！”爸爸说道，还担心黎溪这孩子被自己耽搁了，性格不好，有这么多朋友真好。
　　“叔叔你太客气了，黎溪除了脾气臭点，喝醉酒耍酒疯，完全不需要人照顾的。”孙毅真的是口不择言，还不分场合，好在黎溪爸妈也是很开明的人。
　　“这点我强烈认同！”美子说道。
　　“我也认同！”楠楠王铭也说道。
　　……
　　立马探病就变成了“控诉”黎溪时间。黎溪这些朋友个个嘴甜得不行，自然也很受长辈喜欢。很快大部队也要离开了，当然不是回上海，既然来了当然要多玩几天。
　　“我要照顾我妈！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啦！”黎溪说着。
　　“我们四个刚好，你个单身~”王铭说着望了望黎溪，看到黎溪的眼色“呵呵，单身贵族，去干嘛？”孙毅听了赶紧和王铭击了个掌。
　　“哦！王铭，你变坏了，你竟然也一起损我！”黎溪笑着说。
　　“我们这就叫做，统一战线。”孙毅赶紧插话。
　　“绝交！”黎溪每次都这样说。
　　“绝交无效！”说着孙毅拍了黎溪头一下就开始躲闪。
　　“孙毅！”黎溪摸了摸头，意识到这是医院，自己声音太大，也不好和平常一样追着打回来，压低了声音，“你给我等着！”
　　“恭喜我们溪儿，终于有家啦！”楠楠突然煽情地说，黎溪的事情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
　　“对啊！你有爸妈，还有我们！”美子也在旁边说。
　　“嗯嗯！”黎溪抱住了美子和楠楠。
　　女生之间总是比较感性的，而孙毅王铭则是另一种方式为黎溪感到高兴。
　　“怎么还哭了！”王铭拿出纸巾给楠楠擦眼泪，又递给黎溪和美子。王铭的体贴不是孙毅可以比得上的。
　　“我算是相信了，你们女生可能真的是水做的。”孙毅在旁边说。
　　黎溪擦了擦眼泪，咬牙切齿“那我谢谢你啊！”
　　“不客气！咱俩什么关系嘛！”孙毅又嬉皮笑脸。
　　“切，快走吧你们！千万不用可怜我这个单身贵族。”黎溪又开玩笑。
　　这大部队终于走了。
　　黎溪转身打算进去看到林诗妍在墙角那里，妈妈醒来身体好些后，林诗妍又很少来了，期间黎溪回家碰到过她一次。她看到黎溪立马离开了。那次黎溪刚好看到她摊在桌子上的日记本，黎溪没想看她隐私，可是她没有合上，那一页的内容是“今天黎溪又考了第一名，老师和同学们都夸她，好害怕爸爸妈妈也和他们一样喜欢黎溪，不喜欢我了，那我要到哪里去才好……”黎溪瞟到这的时候林诗妍赶紧又折回来拿走了。
　　其实林诗妍来好久了，看到黎溪和她的朋友们一起，这么多年，她事事都想做得比黎溪好，其实自己输得很彻底。
　　“你在这干嘛？”黎溪走过来。
　　“黎溪！”林诗妍都不知道黎溪发现自己了。
　　“你是来看妈妈的吧！进去吧！”黎溪开口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黎溪，我不进去了，这么多年，爸妈也应该还给你了，我会在妈妈出院前搬出去的。”林诗妍喊住黎溪，说完就有点失落地打算离开。
　　“林诗妍！”黎溪也喊住林诗妍“你真的是太自私了！”
　　林诗妍望着黎溪，不知道黎溪什么意思，但满脸的歉意。
　　“你那么轻易说还给我，你拿什么还？爸妈对你这么多年的爱你要怎么还我？”黎溪回头看着林诗妍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诗妍真挚地说。
　　黎溪看着此时的林诗妍，经历过这些事情，也看开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黎溪平淡开口，“你要真的对不起，就进去看看妈吧！妈妈这几天一直念叨你。”
　　“你不恨我吗？”林诗妍没有想到黎溪会这样做。
　　“我当然恨你，因为你让我误会了这么久，”黎溪停了停，接着说“可是，爸妈爱你，这么多年也一直是你陪着他们，你要走，我同意他们也不会同意的。”黎溪说着。妈妈生病这件事让黎溪更加明白了“珍惜”的意义。
　　“谢谢你，黎溪！”林诗妍说。
　　黎溪有点如释重负，就好像这些年所有堵在心里的石头都放下了。
　　“再说你过得不是也不好嘛！不过你活该，根本没有人想和你比。”黎溪说完，笑了。和孙毅他们待久了，也不是个“好人”。
　　“你，你怎么知道？你看我日记了？”林诗妍一脸惊恐。
　　“你自己上次放在桌子上我瞟到的。”黎溪有点心虚地说，虽然本来就是瞟到的。
　　“算了，都不重要了。你说得对，是我咎由自取，还好你过得挺不错。”林诗妍也松口气，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和黎溪攀比，渐渐都快失去了自己。
　　“其实我们过得都差不多，只是最难过的日子熬过去了。”黎溪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晃了晃神，笑着说：“我们进去吧，出来这么久爸妈该奇怪了。”
　　“你先进去吧！我等会儿再进去。”林诗妍说。
　　“干嘛？和我进去很丢人啊？好歹我们也算是同一个爸妈吧！我今天还非得和你一起进去不可。”黎溪说着用手拉住林诗妍。
　　这么多年和最近发生的许多事，黎溪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原谅一个人也没有那么难，而且原谅比恨要让自己快乐得多。
　　“黎溪，你变了！”林诗妍被黎溪突然的举动触动了，这种感觉，嗯！就像很亲密的姐妹。
　　“哦！不错哦！你是第三个这样说的人，看不出来你对我这么了解啊！”黎溪开着玩笑。
　　“哈哈哈哈……”这种结局会比较好。
　　爸妈看到黎溪和林诗妍一起进来了，都很诧异，最近都只能见到她们其中一个，别说她们竟然一起走了进来。
　　“你们那什么眼神啊？”黎溪看爸妈一脸惊讶，故意挑逗说。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进来了？”妈妈先开口。
　　“不行啊！”黎溪故意说。
　　“当然可以！”爸爸在旁边说，看到两个女儿一起当然开心。
　　“好啦！不逗你们啦！以后呢，我和她，都是你们的女儿，你说是吧？妍妍！”黎溪看着林诗妍，学着平常爸妈叫她的口吻说。
　　“对啊！我们是一家人！”林诗妍说。
　　“你们两个没事了？”妈妈说，一直担心这两个女儿会打不开心结。
　　“我们一直就没事啊！对吧？小溪！”林诗妍也学着爸妈故意叫小溪。
　　“这下你和爸爸高兴了吧！以后可不许生病啦！”黎溪撒娇说。
　　“一定不生病了！”妈妈保证。
　　这个家终于完整了。一段时间后妈妈也出院了，四个人一起回了家，黎溪还和林诗妍一起做了好多菜，还是那个家，只是多了份爱。
　　黎溪回家后去了养父母的墓地，她告诉他们：
　　“爸妈，当初你告诉我妈妈的电话就知道他们没有抛弃我吧！只是你还没来得及说，不过还好，现在一切都在变得很好很好！爸妈，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