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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直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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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扬的眼睛恢复的很好,虽然医生一直说这是早晚的事,但真的到了这一天,大家还是十分高兴。她没有将消息发布出去,说是要等到一个更好的时机。
而且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也将这个消息瞒住了沈天琪,可能要给她一个惊喜。
今天是沈天琪离开的第九日,再过两天她们外出交流结束,就会回到M市来。季云扬本没计划眼睛能够恢复,这样更好,她觉得有许多事情都应该有个回应。
收集到的资料早已分成几个部分,各有各的作用,也都一早送到了怀揣各种心思的人手里。有的负责把某人踢出权力中心,有的负责将某人送进不见天日的牢房,还有的负责谈判威胁,总要物尽其用。
董事会和警局都已打好了招呼,这一次她相信胜券在握。天刚亮季云扬就起了床,梳洗打扮,一身浅灰的西装显得她身高腿长,神韵坚若松柏,气质愈发冷硬。再配上一丝不苟的正妆,美则美矣,却是来者不善。
她身体康复的消息于昨日凌晨发了出去,不愿意暴露几个月来温馨的小公寓,复明后她搬回了郊区的别墅,这会儿上下两层楼空无一人,实在不像一个叫做家的地方,真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早有那触觉灵敏,闻到风声的新闻媒体,急不可耐要将这豪门恩怨打探清楚,这回听说涉及刑事犯罪,更是勾起了许多人八卦猎奇的心思。
季云扬行事低调,却好像有点热搜体质,一举一动总能引的媒体跟风。当初辞了家族企业的职位、后来自主创业成功、甚至她重回季氏都曾经掀起了一阵舆论热潮。季云扬早已见怪不怪,媒体风潮利用得当未尝没有妙处。
她一路走出家门,早有保镖拦住来往人员,季云扬神色如常的走向车里,就像即将出征的勇士,走向独数她一人的战场。
如果不算上对季云扬的担心,外出交流这几日对沈天琪来说真的是十分珍贵。
她对学业不能说不上心,但人的天赋和精力都有限,她过去时常挣扎在生存的温饱线上,对于学术难免少了些崇高且执著的追求,所以在学生中说不上出类拔萃。
季云扬不知何时跟自己当年的导师打好了招呼,又极力将沈天琪推荐出去。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沈天琪自然是多学多看,不能给学姐丢人。她心思敏锐,言行常有独到之处,几日以来大家都很喜欢她。
最后三五天,安排的外地学者行程临时有了变动,交流团队便决定在这边随便转转,难得出来一趟,学生们玩心都重。沈天琪却因为心里记挂着季云扬的事情,便早早的和老师报备了一句,提前回了M市。
因为事出突然,她没有和季云扬说自己提前回来的事情。出门这几天,因为季云扬视力的缘故,她们两人只通过几个简短的电话,想到能很快见到对方,想到出门前季云扬承诺的答复,沈天琪心里满怀期待。
悄悄推开公寓的大门,室内一片黑暗,这很正常,季云扬视力不好,自然没有什么开灯的必要。
穿过过于整洁的客厅,书房没人,沈天琪轻轻敲了敲主卧的房门,屋里也没人。有点奇怪,已经上午九点多钟,这个时候家里怎么会没人呢?
她又里外转了几圈,这才发现了一些刚刚没有注意的细节,门口季云扬常穿的鞋子都被收了起来,碗碟杯盏都被收在了橱子里。背包没在,床也不像才睡过人的样子,季云扬并不是出门了,而是这两天根本没在家住。
为什么搬出去了,怎么没人告诉自己?
她满心疑虑,在看到当天爆炸样的新闻内容时才算是有了答案。
各大媒体用大篇大篇的内容将季氏的动荡揭示人前,其内容即便经过层层遮掩,依然算得上触目惊心。
内容的核心竟然不是季云扬伤后康复,回归季氏,而是她的三叔季启瑜及手下一众人等,被内部人员指控侵吞公司财物和人身伤害,事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董事会内部,气氛并不轻松,想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一届董事会成员不少都要承担责任。事情被季云扬公之于众,这对于季氏的声望来讲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会场里面唇枪舌剑,矛头之一,指向的正是季云扬本人。
她心里清楚,这件事如果没有闹大,以季启瑜的人脉手段,翻身洗白只是迟早的事情,哪会像今日这么干脆利落。被指责后她毫不愧疚,这会儿之前的安排就逐渐起了效果,也有人肯站出来谈两句是非公道,毕竟无论事情什么走向,她季云扬都只是一个受害者。
没有过错的受害者,凭什么要听别人的指责。
相关人等逐一接受调查,就连季云扬本人也不能幸免。季启瑜狡兔三窟,虽然站在舆论的风口浪尖,愣是没能找到关于他的直接证据,他现在就坐在季云扬的面前。
若是让别人来看,季启瑜其人长得风度翩翩,同谁说起话来都是温和客气的,他年岁也不小了,可身材样貌保养的都好,要是拾掇一番放到酒场舞池依然能虏获一众小姑娘的芳心。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处处给人台阶,时时面带微笑的人竟是个随意轻贱人命的刽子手。
“云扬啊,三叔也没有太过得罪你,闹这么一场是不是不太好看?”
季云扬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人说起话来,面皮虽带着笑,眼神却带着冰冷冷的光,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让人看了肠胃不适。她以前虽然不喜欢他,但也从来没有这样觉得反胃过。
她懒得跟人虚与委蛇,“看三叔说的,不闹的大一些,怎么对得起三叔办事的排面。又是车祸又是下药,我可真得谢谢三叔手下留情,居然侥幸留了一命。”
“云扬,你我叔侄一场,这么说可真伤感情,车祸不是意外吗?下药?下什么药?你说的这些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三叔这么说是觉得我找不来指向你的证据了?三叔不想想,我要是什么都没有又怎么会去告发你?百密总有一疏,不过是困难了些,总能抓到漏洞。”
季云扬漫不经心的擦了擦手,“这世上从来只有没做过的事,又哪来的没痕迹的事情呢?要没点办法,一次两次,我哪里来这样的好命,回回都能完好无损呢?”
季启瑜低头喝了口水,“哦,这么说我就不懂了,云扬,你是想说你早知道有人要害你?”
“三叔何必装糊涂,如果不是让人觉得我车祸残废,甚至很可能抑郁成疾,三叔又哪会让我有命活到现在呢?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三叔大概还没听说吧,那个逃跑的医生自首了,他手里好像留了点什么东西,说不定能帮警察一把。”
季启瑜一下子抬起了头,“噢,是嘛?那真是太好了,正好帮我洗清嫌疑。”
季云扬缓缓咧开了嘴角,“三叔难道还不明白吗?那个医生是我的人,两个月的药量是我能够承受的极限,至于失明的事情,看得见看不见我说了才算啊。”
季启瑜终于绷不住脸上的平静,“车祸是真的,你吃了那些药也是真的?这种事你都干得出来,怪不得没受影响,你本来就是个疯子?”
真真假假有什么要紧,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三叔怎么知道那药会让人变疯呢?三叔知道的这么多,还是留着好好和警察说吧。”
这个医生自首的恰到好处,季云扬不愿再和季启瑜废话,“哈哈,你可比你那个软弱的母亲强太多了。”
季云扬转过头来,“你说什么?”
季启瑜好像被什么事情逗乐了,笑的直不起腰来,“你母亲啊,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被老爷子一威胁,就吓得什么似的,让做什么做什么。她但凡骨头硬一点,让我娶了薛家的姑娘,季氏现在全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
季云扬太阳穴突突的疼,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威胁,什么威胁?”
季启瑜笑的十分恶意,“你不知道?你母亲哪来的什么初恋情人,那时候得了重病的是她父亲,这是老爷子对大哥擅自婚娶的惩戒,你看他后面变得多听话。”
季云扬的脑子嗡的一声,后面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清,强自镇定的走出屋子,办公区的楼道又变得一片寂静,她的耳聋又发作了。
这一会儿她脑袋空空,觉得没意思透了,跟一堆疯子争强好胜有什么用?她不想再去管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经年旧事,也不想应对眼下一潭浑水的热闹局面,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寂静角落,将自己压缩成针眼大小,塞进去,谁也找不出来。
可是事态发展自有轨道,同一时刻,季云扬的手机在桌角响了又响;沈天琪失望的放下电话,这已经是她没能打通的第32个;冯瑛正在两个警方人员面前说出自己了解的全部;而那个嫌疑颇重的医生,刚刚在供述的内容上签下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