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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禁毒行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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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祁劭随着行动的大部队势如破竹直捣犯罪分子的老巢时,看到的是一群被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多久的人,他们面黄肌瘦,像病了很久没治好终日与病魔为伍般的形容憔悴。
其中就包括发现那些酶的老头方概,他比其他人都要瘦,头顶上假发片一样的头发都脱光了,成了一个真正聪明绝顶的老头,他的老妻,已经病得无法自主行动了。
因为他的发现,他的家人从此不能离开这片弹丸之地,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这一切该怨老头吗?
祁劭想他的家人应该是怨的。
但是这项发现,从今以后可能会变成一项造福社会的医学发现,又该如何去定义方老头的好坏?
还有之前提到过的周成信和陈有森,其实他们都过得不好,想走又走不掉,这其实跟坐牢又有什么区别呢?
很多人看到先冲进来的军人时,心里都是松了口气的。
这次的行动同样也是一场救援,被救出来的人无不泣不成声,泪湿衣襟。
通过多方的努力,岩江市局禁毒支队联合军方一举捣毁了一处藏匿已久的制-毒-窝-点,抓获以何平为首的犯罪集团数十人,取缔慈平医院、kiver酒吧等贩-毒-窝-点,查处□□-窝-点某电器公司,逮捕以周安为首的贩-毒-人-员十数名,本次行动缴获毒-品数千斤,是岩江市局有史以来部署最大的一次禁毒行动,收获颇丰,说明这毒瘤也存在已久根深蒂固。
可如今也不是大快人心的时候,他们还有一堆的嫌疑人等着审呢。
这就不是祁劭这个刑侦出身的长项,他去帮忙,拿着禁毒支队发的统一复印的审讯问题册,照着问,有一些比较实在的一条一条老老实实回答,有一些狡猾的东拉西扯就是不正面回答问题,什么样的人都有,也不是审一遍就完事的,每个人都得反复审。
这样高强度的审讯,别说这堆犯罪事实板上钉钉的嫌疑人,就是民警们也是累得一个个躺的躺趴的趴,反正没个正形的。
而在这堆人里,祁劭最在意的就是老温这人了,他主动申请去审那个老温,为了证实他的一个猜想。
在审讯之前,祁劭先给余准打了个电话。
上来就毫不客气地质问:“准哥,我再叫你一声哥,我就问你一句,加索尔的事你知道吗?你们凭什么让她陷入危险?”
这句话祁劭同样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让她陷入危险。但现在并不是问责或自责的时候。
余准大概从没想过祁劭要问的会是加索尔而不是他,一时都被问愣住了,刚想解释,“祁警官……”
祁劭深吸一口气,没再纠缠,打断余准的话直接问:“十三年前的案子,真相到底是什么?”
余准沉默了几秒钟。
换着以前,祁劭可能觉得这样的沉默很漫长,但是现在他不会了,因为他已经不在意余准的真相,经过今天的事,他觉得以前所执着的都是个屁,不管余准说不说,他都不会再问,这是最后一次。
不过,余准最后还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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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余准带钟晴进夜-总-会正打算找个安静的包间谈一下的时候,被当时刚嗨了粉的温波看到了,兴奋上脑的温波没认出来钟晴,只以为是新来的三-陪,拉着人就想把手里的酒给灌钟晴嘴里。
余准没见过那些东西,他只以为温波是喝多了,夺过温波手里的酒自己喝光,他后来才想到,温波手里的酒是有问题的,但他当时并没有想太多。
他当时只想要将两人隔开,把钟晴带走。没想到“喝醉”的温波力气大得惊人,拉着钟晴就是不放,怎么都掰不开,还随手就推门进了个没人的包间说要尝鲜。
钟晴一个读过高中马上就要上大学的女学生心高气傲,被温波当做三-陪动手动脚的,一时心气上来就抄起手上的包包往温波脸上身上砸,以为温波就算不因为吃痛而放手也应该会因为要伸手去挡而放手的。
不料温波的脑袋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他挡是挡了,就是用了左手去挡,拉着钟晴的右手依旧不放开,甚至还一把将钟晴抱住了,不管钟晴砸在身上那点跟挠痒痒似的力道,上手就去撕钟晴的衣服。钟晴当时穿那衣服比较薄,一撕整件衣服前面就全开了,这就把温波给刺激了,他红着眼睛继续去扯钟晴的裙子。
余准眼睛一下也红了,愤怒的,自己还没碰过呢,再亲的兄弟见到自己女人被欺负都要翻脸的,更何况余准跟温波都没亲到那份上,别的女人还可以跟你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自己女人就不成。
于是余准一拳就把温波揍翻了,之后还往他肚子上踹了两脚,踹得温波吐了一口黄水。
见温波躺在地上都起不来,余准就打算拉着钟晴离开了,没想到钟晴是个不吃亏的,就算温波起不来,她还要拿着自己的包使劲砸他脸,直把他砸得哼哼都不会了。
余准拉着她要离开,她甩开余准就跟他吵了起来,质问他为什么要让温波对她动手动脚不阻止,两人争吵的动静刚好被送酒路过的阿东发现了,他端着酒进来,看到躺在地上的温波和正在争吵的两人,问怎么回事。
余准想将刚刚发生的事跟阿东说,不料钟晴抄起阿东端进来的酒就砸向了地上的温波。
两人被吓了一跳,因为余准被钟晴这操作打断了解释,不明真相的阿东想要劝钟晴,却没想到钟晴连他也一起砸了,而且是用刚刚砸过温波砸破了的半截酒瓶。
阿东脖子上立马就流出血来。
看到这一幕,余准感觉自己被血色刺激到了,比刚刚温波对钟晴动手动脚还要生气,他“啪”一下就把钟晴打倒了。
钟晴捂着脑袋瞪着余准缓缓爬起来,余准没注意到她怨毒的眼神,因为他打完人之后觉得自己有点用力过猛,头晕。不想她竟然又抄起两瓶酒,一瓶甩向余准砸中了他后脑勺,一瓶泄愤般又砸在了温波脸上,酒瓶砸破了扎进了温波的动脉里。
余准是后来才知道的,温波可能就是这时候被割破了脖颈的大动脉才流血死掉的。等他注意到温波留了一地的血时,人已经没了动静。
但是当时他没顾得上去看地上的温波,他单手薅住钟晴的头发让她仰起头看自己,质问她:“我对你不够好吗?你不仅要离开我,现在还想杀死我吗?”
他狠狠给了钟晴两巴掌,钟晴双手去掰他抓住自己头发的手,胸前的衣服因为被温波扯坏露出了一片雪白,余准一下也被刺激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也跟温波一样去扯她的衣服和裙子,内衣都被他扯断了,他将她按在了沙发上……她不断嘶吼、挣扎,但是没有人帮她,她只能用尽自己的力气反抗。
阿东一开始没有上前去劝余准,也没注意余准的不对劲,他可能觉得自己大哥想上自己嫂子那是多天经地义的事情啊。
但是看了一会发现余准都快控制不住钟晴了,连脱-裤子都费劲他就想笑,搞了半天连拉链也卡住了。
最后阿东笑得不行,调侃了一句“算了吧哥,吃不到就别吃了。”
费劲了半天,余准也放弃了,他趴到钟晴身上感觉脑袋好像不听自己使唤了。他爬起来对钟晴说:“滚吧。”
但钟晴当时没有立马离开。
这时阿东才有心思发现地上的温波没有了动静,一探鼻息,没气了,吓得阿东一屁股坐到了玻璃渣上,手也被扎破了。
“哥,他,他死了。”这是阿东当时的第一句话。
余准正整理着自己的裤子,闻言连忙想过去探了探,发现脚步也不太听使唤了。他想冷静点思考一下,可是他脑袋想不到东西了。
他只想起警察抓人要验指纹的,于是他赶紧让阿东和钟晴离开,阿东想让他一起走,他说处理完就走。
阿东信了。
结果,余准没来得及走,就被捕了,因为他晕得走不掉了。
至于温波身上和地上洒的东西,余准表示记不清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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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余准叹了口气,说:“死的明明是温波,警察问我的时候我也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我全部认下了。但是在狱里,狱警跟我说死的人叫梁兴明的时候我就糊涂了,我不明白怎么阿东也死了,我只想到他当时是跟钟晴一起走的,我就后悔把这事认下了。”
“但那时候我说什么也没有人相信,等我出来后,得知钟晴跟了何平,我就更加确定是她杀了阿东,在没见到你之前,我只想到自己去找她报仇,但是遇到你之后,我就想让她也尝一尝坐牢的滋味。”
余准说话不再像是讲别人的故事,多了些个人感情,讲到最后都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了。
耐着性子听了半天,除了证实温波确实是钟晴杀的之外,别的祁劭也没太在意,他只注意到了一个点,“你说阿东被钟晴砸伤了脖子,是什么地方?”
余准回忆了一下,“我记不清了,大约下巴往右一点脖子的地方。”
得到回答,祁劭自己在心里点了下头,对余准说,“你来市局认一下人。”
余准不敢确定似的问了句,“认谁?”
祁劭:“可能是阿东,也可能不是。”
余准:“你……你是说,阿东……没死?”
祁劭:“不确定,所以让你过来……”辨认。
“辨认”两字还没说完对面就传来了挂断的嘟嘟声,余准已经挂断电话了,估计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祁劭进审讯室的第一句话是,“老温。梁兴明。阿东。”
老温猛地抬起头来,他仔细地盯着祁劭看,企图从祁劭的五官中看出一点熟人的影子来。
没白费劲,他认出祁劭来了,“你是……小劭?”
隔着监控室的余准,红着眼睛订定看着里面的人。
审讯室里这个瘦脱形的男人就是阿东,他看起来比余准一个坐过几年牢的人老了十岁不止,就像年龄差了几轮不同辈的人,事实上他也还不到四十。
“是我。”祁劭没跟他寒暄叙旧,直奔主题,“说说吧,你今天到数正集团送的热水器里装了什么东西?”
阿东愣了一下,像是现在才发现,两人此时的处境,一个是人民警察,一个则是犯罪嫌疑人,而他是那个犯罪嫌疑人。
他重新低下头,不出声。
祁劭原本今天就高强度工作了一天,要审的嫌疑人还不配合,火气早都快要压不住了,他很想平心静气,但是做不到,就好像他越急这些人就越给他磨磨唧唧拖拖拉拉,他越想快点完事去医院看看加索尔,这些人就越是不配合,他差点就没控制住把手上的笔砸到阿东脸上了,即便面前这人是十多年前相识的兄弟。
最后靠着仅剩的一点理智险险把他那只手按在了桌上。
他原本以为阿东认出他来,应该至少有些话要说,即便不是跟今天的案件有关。
然而,他想错了,阿东选择沉默。
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扔,祁劭猛地站起来了,就在做笔录的民警以为他要动手打嫌疑人正想劝两句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敲响了。
祁劭开门比民警动作还快,因为他想离开了,他累了,爱咋咋地吧。
不料看到门口的余准和他身后的民警时,他又退回来了,他把余准让进了审讯室自己又坐了回去。
阿东一直低着头,不知道进来的是谁,直到余准过去抓住了他那双被手铐铐住的双手,才意外地抬起头来,那双就算认出了祁劭也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亮光。
一旁的民警想要阻止,祁劭摆了摆手,两人坐在椅子上等着面前的两人慢慢叙旧。
同样的,余准见到“死而复生”实实在在的阿东时原本就红的眼睛蓄起了泪花。他跪在地上,哽咽着问:“阿东,你真的是阿东,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问你的时候,你可能觉得委屈都不算什么,但是当有人问你一句,哪怕只是问一句“你怎么了”你的委屈你的眼泪可能就会瞬间决堤。
阿东再也忍不住流出泪来,眼泪鼻涕立马就糊了一脸,那张饱经风霜的干瘦面庞此时多了些孩子气。
两个人抱头痛哭了好久,哭到祁劭差点不顾情面把余准赶出去的时候,阿东终于肯开口交待了。
……
余准离开的时候眼睛的红还没有散去,他想跟祁劭说声谢谢,动了动嘴唇之后发现说不出口,最后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那只祁劭此时口袋里也有一只类似的打火机交给祁劭。
他说:“这里面的资料是我这么多年收集的关于钟晴的资料,我都解密了,希望对你有用。”
祁劭接过来,倒是很坦然就说出了“谢谢。”
这之后,祁劭还去见了刘阳一回,当他把慈平医院已经被取缔的事实告诉刘阳的时候,刘阳眼里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怨恨,他说:“我就不该告诉你们,现在我就要死了,都是你们害死的,你们这帮杀人凶手。”
祁劭等他发泄完,再把慈平医院对他用的其实是含有毒-品的药-物,他其实根本没有肝病,他那些其实都是戒-毒产生的不良反应。
刘阳不愿意相信。
见他这么不配合,祁劭最后只跟他说了一句:“你愿意装睡就继续装吧。”
但当他就要离开的时候,刘阳还是把存放名册的地方告诉了祁劭,他寄回了老家格县的旧屋地址。
有了这份名单,对慈平医院的审查也更方便,证据也就更有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