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漫画书的回家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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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曙走了一段路之后又折了回去，站了一会儿之后，抬脚走向一边的保安亭。
保安是个肥硕的中年大叔，在狭小的没有风扇的空间里不断擦汗，看到走过来的年轻男孩儿，心想这不是刚才的小伙子吗？怎么又回来了
“大叔，能借一下你手机吗？”
“诶？你不是刚才的小伙子吗？怎么了？”保安把手机递过去，顺便疑惑一问。
“谢谢。”林曙接过手机，“我同学东西落我这儿了，我得打个电话联系她。”
“嗯？你同学？你说刚刚在那儿的小姑娘？”
林曙假装拨号，嗯了一声。
“她走了啊，你是想打电话把她叫回来？”
“走了？她不是住这儿吗？”林曙停下手上动作，抬起头，毫不掩饰眼里的疑问。
保安大叔哈哈哈笑起来，继而从保安亭的窗户探出头来，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说小伙子，你这追姑娘连人家住哪儿都不知道，这可不行啊。”
“......”
林曙把手机还给保安大叔，神色有异。
“那算了，谢谢大叔。”
眼瞅着小伙子要走，保安急了，“诶诶诶！小伙子！你说的小姑娘朝东走了！现在追还追的上，人走的不快——”
吼完这一嗓子，保安身上又是一身臭汗，连忙喝了几口水压压热，看着小伙子拐了方向往东，心里一阵欣慰，想当初他追自己老婆的时候，可是费了老牛鼻子的劲儿，皇天不负有心人啊，他还是把人给追到手了，哈哈哈哈，现在的小年轻啊......
想着想着，掏出手机，“喂，老婆啊，我马上换班了，诶，对，就要那个汤......”
林曙长腿一迈，按着比平时快很多的速度追了一段路，不一会儿就看见了前面一瘸一拐的背影。脚下一下悠闲起来，不急不缓，跟在后面。
沙朗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人，依旧咬牙忍痛走着，深蓝色校服裤子粘在腿上，随着前进的步伐，粗糙的衣料摩擦，火辣辣的疼，这样的疼不止腿上，沙朗感觉她现在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头上肿起包的地方闷闷的疼，脚脖子上擦伤被球鞋卡着，不断擦着伤口，把皮都擦没了，能感觉到伤口上黏黏的，她现在的状态任谁看都是一个大写的惨字。
七拐八拐终于看到隐藏在错综复杂街道里的一处平房，铁门上锈迹斑斑，沙朗抬手推了一下，是从里面锁的，把书包调到前面翻了翻，找出一个钥匙，试了一下，插不进去......
又换锁了......
无奈之下开始拍门，边拍边喊：“开门！我回来了！”
林曙站在阴影里，注视着不远处一身狼狈的人，掏出兜里的手机，打开相机，拍了一张照片。
等到沙朗口干舌燥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门内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不耐烦的抱怨声。
“死丫头！去哪儿疯了！这么晚才回来！你干脆死在外面别回来了！”
来人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男性，踩着拖鞋一身酒气暴躁地打开门，看到门外沙朗的模样，眼里惊讶不足，嫌恶有余。
“快滚进来！”
沙朗默默地滚了进去，铁门哐的被甩上，像是一脚踏进了监狱。
站在阴影里的人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后转身走了。
一只猫悄无声息地爬上了院子里茂盛的树，舒服卧着，闭着眼享受一天中最后的热。
踩着吱呀吱呀的地板回到自己的房间，沙朗从抽屉里掏出一个木制盒子，揭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药。
把裤子挽高到膝盖以上，拧开碘酒瓶盖，抽出棉签，蘸着给伤口消毒。
时间走得极慢，狭小的房间里静谧无声，女孩儿细心地将每一处破皮的地方都认认真真消过毒后，贴上创可贴，过了一会儿又把裤子重新卷上去，撕掉了肉色的创可贴。
“太丑了。”
把皱成一团的创可贴丢进桌下的垃圾桶后，沙朗起身到床上躺下，闭上眼睛。
梦的颜色一直都是那样暗沉的颜色，永远没有一丝明媚，梦中世界在向她说着，好累啊......
好累啊......
床上的沙朗翻个身，并没有从梦里醒来。
第二天早上，窗外的鸟很早就叫醒了沙朗，她躺在床上不想动，最后还是想到了尚在他人手中的漫画才算是找到了勉强起床的动力。
出了自己的房间门，就听见如雷的鼾声，沙朗去厨房经过客厅，瞥见男人仰躺在破旧的沙发上，张着嘴打鼾。沙朗的目光飘向茶几上的酒瓶，眼神有一瞬的闪烁，然后很快就恢复如常，继续走向厨房，起码得吃个早饭。
冰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几个鸡蛋零散地躺在那儿，沙朗手伸过去，就你了。
开水煮蛋，外加一杯白开水，沙朗简单解决了早饭后，到客厅开始收拾东西。过程中那个男人一直都没有醒，最后还是电话铃声吵醒了他，在沙朗接电话的时候骂了几句后回到卧室关上门又睡了。
沙朗没去理会男人弄出的响动，暂时把手里的抹布扔到桌子上，专心听电话。
“小朗，钱够用吗？不够我再给你打点儿。”
“够用。”
“小朗......妈妈在这边刚站稳脚跟，实在抽不开身，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吃好喝好穿好，别委屈自己知道吗？”
握着电话的沙朗神情淡淡，“我明年高考，你能回来吗？”
“小朗，妈妈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回不来吗......”
“小......”
沙朗打断她，“我知道了，你现在很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小朗！妈......”
电话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沙朗似有些茫然地看看手里的电话，唇微张，不知道还想说什么。
刚拿起抹布准备再擦一遍时，电话又响了。沙朗顿了一会儿才过去接。
“干什么呢？这么久才接？”
听到传来的声音，沙朗眉间有一刹间的轻松。
“打扫。”
“哟。”
“你什么事，我忙着呢。”
“你该出发了。”
林曙就报了一串地址，沙朗记下。
“知道了。”
“嘟，嘟，嘟......”
电话挂的倒是很快......
重新上了药后，沙朗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带书包了，伤口有的已经轻微结痂，行动上比昨天晚上利索多了，随便套了一件外套，沙朗从客厅的角落翻出一把钥匙带在身上就出门了，外面空气不错，阳光也很好，路两旁的树也开花，散发出馥郁芳香，沙朗不由得慢下自己的脚步，沉浸在这难得的氛围里......
某公交车站。
林曙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距离他给沙朗打完电话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烟抽了两支，人还是没影。
一个小时足够过来了，这个人在磨蹭什么。
掏出手机看了看通讯界面的电话号码，拨了也没用。
略微有些不爽倒是真的......
很快又看到一辆公交车驶来，林曙收起手机看了过去。
门开了，有人上去，有人下来，一分钟后，车门又关上走了......
林曙捏着手机的手略有些泛白，就在他抬脚要走的时候，听见一个不陌生的声音。
“还好没坐过站。”沙朗四周看了看，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很讨厌适应一个新环境的过程，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
“那你可真厉害。”
嗯？沙朗看着正朝自己走过来的人，一下还有点儿没认出来，林曙这家伙收拾的人模狗样的，不穿校服的样子还真帅的有点扎眼。
“你今天还整挺好看。”对于美的事物，沙朗从来是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的，这是一种好习惯。
“......”林曙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掐死这个人的想法。
“我的漫画呢？”见林曙连一句礼貌性的谢谢都没有回应，沙朗小小的失望之后便直奔主题。
“你怎么就知道漫画。”林曙转过身走在前面，声音飘到后面来，不急不缓的调子，沙朗听着舒服，就是不知道说的人心情是否一样的舒服。
“我来就是为了漫画啊，不然你还想我知道什么？”
诶诶诶......
林曙毫无预兆地转身，沙朗反应很快，及时刹车，本来离得就挺远，所以不会有撞人的意外。但林曙转身却看见沙朗离得那么远，刚压下去的不良念头大有再复出的架势。
“你离那么远，跟丢怎么办。”
“不会，你走你的。”
......
沙朗也不是什么智障人士，看这个情形也知道人应该是等了自己很久，想到自己路上的磨磨蹭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想了想就跟了上去想解释解释。
“不好意思，我路上有点儿磨蹭，来的有点儿慢。”
林曙没理她，只是加大了步伐。
“我可是答应了你们班女生离您远远的，要不是那些漫画买不到了，我还不来呢。”沙朗又被落在后面，颇有些不满。
“那就跟紧点，跟丢了漫画就别想要了。”林曙回过头淡淡接了一句，脚下速度倒是丝毫不减。
沙朗不再说什么，默默跟了上去。
这算什么事呢，尾随帅气男生回家？看样子还是被人发现的那种，毕竟这帅气男生走得飞快，明显就是发现了身后的意图不明的尾随者，这要是被那帮女生看见，保不准又是一顿毒打，还一口一个贱人的那种，哈哈哈，想着想着，沙朗自己反而笑了。
然后到了地方的林曙一扭头看见的就是在后面偷着乐的沙朗，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呢。
一言难尽。
走近的沙朗眯了眯眼，“我在这儿等着......”
“漫画书别要了。”
干什么，脾气这么差。
一路乖乖跟着进了电梯，看着林曙摁了26。
“你一个人住吗？”
林曙好笑地看了眼她，“你以为呢？”
“那万一我受到迫害，我能及时呼救吗？”
“不能，没那个机会。”
“那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命有漫画要紧？”
沙朗想了想，“没有。”
电梯门开了，林曙率先出去，沙朗紧跟其后。
一切为了漫画。
进门的时候有拖鞋，沙朗在门口犹豫了很久，直到林曙背对着她说都是新的时才换上跨进门去。
不换总感觉不礼貌，换了穿别人的东西又感觉不舒服，做人好难。
默默感慨的沙朗进了门就听见林曙招呼她。
“随便坐。”
“哦。”
坐在沙发一角的沙朗只觉得眼前景象诡异的很。
林曙端了一杯水出来，放在她面前，然后隔着茶几坐在她对面，点了一根烟，眼睛不知道落在那儿。
“我的......”
“会做饭吗？”
“嗯？”沙朗惊讶地抬起头，“做饭？”
他在说什么鬼话？
林曙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嗯......不会吗？”
“我的漫画跟我会不会做饭有什么关系......”
沙朗没有碰面前的水，但是渴是真的，她本来就是那种离了水不能活的类型，现在距离她上次喝水已经过了大约四个小时，差不多该补水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说话，沙朗盯着水杯，林曙默默抽着烟。而令人意外的是，气氛似乎并不怎么尴尬。
就在沙朗忍不住要开口时，就听见林曙的声音先响起来。
“吃顿饭再走吧。”
说着，林曙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往厨房去。
？？？？？
这是什么情况，沙朗的头随着林曙的移动也跟着转动，简直一脑袋疑惑。
“那个，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拿书走就行了。”
那边自顾自打开冰箱，取出一些食材。
“其实我也不是很饿，真......”
“我饿。”
林曙家是开放式厨房，客厅和厨房之间没有什么屏障，已经站在案板前的林曙抬头看了眼客厅里的沙朗，只觉得她坐在那儿，小的可怜。
“过来帮忙。”
沙朗不想，假装没听见可以吗？
“过来啊。”
唉，大老远跑过来遭罪，为了这些漫画，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仰头喝下杯子里的水，拿着杯子走到水槽冲洗。
“你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端过一盆菜，沙朗边洗边说。
“误会什么？”
林曙忙着切土豆，手下土豆逐渐变成微卷的薄片。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哪样？”
“就取个漫画还让人大老远到你家，还要吃个饭才行。”
“呵呵。”
林曙只笑了两声，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沙朗把菜上的水抖了抖。
“问你话呢。”
林曙突然停了手上动作，一手握着菜刀，一手按着菜板，似笑非笑看着她。
“那你为了几本漫画跑这么远为了什么？”
沙朗有一瞬间的愣怔，旋即一脸认真回答道：“就是为了漫画。”
“哦——”
林曙重新低下头切菜，好像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沙朗把菜推到林曙手边，没什么表情，要非要说有什么，必然就是她眼底的不耐烦。
“我对你没别的意思，你放心好了。”
“去冰箱里拿排骨出来，底层。”
沙朗把心底的恶感驱散开，转身去取排骨。
取出来先拿水解冻，那边林曙的菜和葱姜蒜都已经切好。
沙朗看着林曙开始热锅，“吃米饭吗？”
“嗯。”
“米在哪儿？”
林曙抬手指了一个地方。
沙朗把米淘好，装进电饭煲里，加水，加盖，打开电源。做完这些后那边也传来翻炒的声音。
看了几眼，觉得无趣，就回到了客厅，默默等着。
林曙弄了好几道菜，花费了不少时间。
“吃饭了。”
沙朗听见，立马过来了。
直到手里端上热乎乎的米饭，沙朗扒了一筷子，很香很甜，咽下去，胃里一下舒服了很多。
“你别说，这样还真挺像处对象。”
林曙没反应，夹了一块排骨。
“你要是得女生都这样我就能明白为啥那么多女生都喜欢你了。”
“吃你的饭。”
“哦。”沙朗夹起青菜，炒的翠绿翠绿的，卖相尚可，味道也不错。
做了那么久，吃的倒是很快。不出十分钟，沙朗就已经两碗饭下肚，除了排骨没动，其他菜尝个遍。相应的，林曙只吃了排骨。
沙朗在心里为这么能吃肉的人点赞。
饭桌两侧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沙朗，吃人的嘴短。”
“我不是自愿吃的。”多么理直气壮的事。
“......”
“那帮个忙吧。”
“好。”
碗呀盘呀的，看着发愁，收拾起来洗倒没感觉有多少。
很快收拾干净厨房，回到客厅的两人终于谈回今天的主题。
“我的漫画......”
“现在外面挺热的。”
“没事，我打车。”
“你着什么急？”
“你不觉得你太不着急了吗？”
“刚吃完需要消化消化。”
“你有病啊。”
沙朗脸上终于有了愠色，口吻不再似平常。
“没有。”
林曙微微笑着，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
沙朗盯着人看了一会儿，起身就走。
“漫画不要了？”
“给就要，不给就不要。”
“现在出去要中暑的。”
“那是你。”
“沙朗。”
“我在。”
“我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确定你没病？”
“确定。”
已经走到门口的沙朗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还在坐在沙发上的林曙。
“我看你病的不轻。”
“怎么说。”
“口不择言。”
“我说真的。”
林曙站起来，朝着沙朗走过来。
“你给我的感觉不一样，第一眼就是。”
也没见他走几步，说话间就到了沙朗跟前。
沙朗下意识后退一步，可后退瞬间又觉得这个动作软弱得很，所以往回挪了一步。
“你这样说我只会觉得你草率。”
“你不会。”
走近的林曙脸上满是笃信。
“你已经在这儿了，这已经说明了很多不是吗？”
“我只是为了漫画。”
“是吗？”
“见色起意也有点。”
林曙弯下腰，看向沙朗眼睛。
“我说的是实话。”
“我没有否定你。”
察觉林曙离得有些近，沙朗退后拉开些距离。
“所以呢，沙朗。”
沙朗抬起头，对上林曙视线。
能怎么办呢，随便。
“没所以，随便吧。”
林曙扭身进了书房，出来的时候手上是一摞漫画。
“给。”
“谢谢。”
接过书，沙朗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曙自然是没有跟下去的，抱臂站在门口，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漫画书的回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