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接触》雾浪

19、前情回顾+吊桥效应

　　短短几小时，宴会的事结束了，留下的一堆后续冗杂繁复，不好处理。

　　港口Mafia劳模尽职尽责地先把收获的情报上报首领，然后不辞辛劳地亲自操办无辜阵亡的属下的后事。

　　他没坐镇的短短几小时，港口Mafia就遭遇了危机。

　　——武侦社大肆搜寻的动作惹得黑暗组织们人心惶惶，地底世界隐隐有暗潮汹涌。

　　乱世好出头，也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宵小之辈，趁机指挥安插在各个组织的卧底散播谣言，以期从内部出现矛盾。

　　他们小动作不断，芥川银被劫的事本该只被上层知道，现在却被有心之人闹得上下皆知。

　　人们不惊讶港口Mafia是高危职业，但到底是肉做的人心，怎么能不心寒首领做出的选择。

　　连“不吠的狂犬”都难逃被抛弃的命运，那他们这些完全比不上港口Mafia利刃的底层人物会有什么下场？

　　人言可畏，组织严密、强大无匹的港口Mafia一夜之间似乎有了缝隙。

　　身为五大干部之一，中原中也自然知道更多内情，会动摇的只是些不重要的、接触不到上层的新人。

　　港口Mafia凶狠掌管整个横滨多久了，怎么会被区区新人上岗几日就看透了深浅，迷茫是能理解的。

　　但同样麻烦在他们是新人，没有哪个时代会厌弃新血液，那是组织长久延续的希望。

　　港口Mafia不会拒绝任何有能力的新人，就如再强大的卧龙都不会放弃变得更强大的机会。

　　所以这件事不能轻视，必须处理完善。

　　首领原话，顺便还能趁机暗搓搓推广一波港口Mafia的五星福利，吸引更多人才。

　　这种要等待事情发酵到恰到好处，再狠狠推翻局面的操作太磨人。

　　要消耗许多脑细胞布局应对，中原中也做不来。

　　他干脆请愿去探查之前来自北海道，暗度陈仓的不明势力。

　　重力使混迹黑暗世界多年，自有一套灵敏发现线索的直觉。

　　他猜测樱明街宴会上使用的毒药就是来源于那次溜走的队伍。

　　中原中也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巨大，或许能借此一举捅破对方的敌窝。

　　他紧跟着追踪到的蛛丝马迹，遇到模糊不清的就全凭直觉，居然还真找到了中间人。

　　中原中也拿到消息时正好在现场，那人已经被折腾得看不出人样了。

　　据说嘴紧得简直和被洗脑了一样。

　　他一路追过去，想着来次突袭，没想到居然又看到了森川渡。

　　纵使对方不是武侦社的人，不处于对立阵营。

　　但他现在正在工作，港口Mafia劳模想都不想就揍上了目标人物，直接忽视了在场的其他人。

　　红发男人实力超群，他一边猜测着对方在组织里的位置，一边克制着逐渐上涌的战意。

　　——好不容易找到个活的重要线索，他不能就这么把人弄死了。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他们已经处于僵局。

　　他被太宰治时不时插缝找茬的行为惹烦了。

　　虽然能默契地躲开子弹，偶尔还能配合着来次精彩的反击。

　　但被打扰战局，实在不爽，他忍不住抽空瞪两眼太宰治。

　　那几次差点打到他的子弹是几个意思？？这种时候都不忘给他添麻烦！

　　红发男人显然是幻觉派异能，除了刚开始他恰好打中了本人，到后面对方居然还能指挥着虚影偷袭，几次溜走。

　　这样就很烦啊！

　　要对付红发男人时不时要偷跑去攻击别人的小动作，还要小心太宰治的“不怀好意”。

　　中原中也简直打得头疼，他刚缓口气，用重力禁锢了敌人，侧身踢飞虚影的暗器。

　　突然地，就顺势看到了一直在隐晦打量他的目光。

　　是个坐在森川渡怀里的女人，对方饶有兴趣的目光让他一愣。

　　他随即意识到森川渡在护着这个很美的女人，偶尔的眼神也柔和得多。

　　一幅任谁看，都会感觉到温情的画面。

　　在战场上怎么能走神，更何况是实力不比他弱多少的凶狠敌人，中原中也很快受到了教训。

　　狡猾的敌人趁机狠狠把他踢飞，逃脱了重力的控制。

　　他用手臂挡了，但还是没应接得住，直接撞进了堆放在仓库里的铁盒。

　　满身的灰尘弄得他很狼狈，而且这一下很疼啊！！

　　重力使火气上涌，没放过意图奔向森川渡的敌人，就着起身的动作扔匕首。

　　裹挟着怒意的匕首锋利得让红发男人避之不及，浅浅划破了腹部。

　　随之而来的子弹趁火打劫，成功减弱了他的行动力。

　　愤怒中的重力使一步步踩进地板，身上包裹着红光，狠戾得像出鞘的凶刀。

　　他泄愤似的连偷袭的虚影都没放过，全部操控着重力把人升上空中，狠狠往地上砸。

　　宴会上受的伤刚痊愈，仿佛又在隐隐作痛，红发男人逐渐狼狈的样子都没让他消火。

　　不知怎么的，森川渡爱护美貌女人的样子一直回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中原中也心里压着股火。

　　怎么打都觉得不舒服，他甚至忍不住在阻止红发男人贼心不死，还在偷偷用暗器偷袭森川渡那边时，悄咪咪瞄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

　　然后就更郁闷了，中原中也发现黑发女人的眼神愈发兴奋，在幸灾乐祸一样。

　　恃宠而骄，森川渡居然喜欢这种不安分的女人……

　　这边森川渡不知道重力使的复杂想法，他注意到了野原姐过度热切的目光。

　　敌人忙着应对越打越勇的中也，他稍稍松了口气，能开口关切：“怎……”

　　显然野原姐很激动，她直接打断了森川渡的话，小声道：“那孩子好帅啊！宝贝儿，你认识他吗？”

　　“……”森川渡瞥了眼穿着整齐西装大衣，禁欲俊美的橘发青年，缓缓吐出了没说完的话，“怎么了？”

　　黑发女人大概是顾忌还穿着端庄的装扮，她抬袖半掩唇角，坚持温婉古美人的人设：

　　“不结识一下多可惜啊，你这孩子要多主动些才行。”

　　美人秋目波光流转，眼角眉梢尽是风情，似是在娇嗔，半遮半掩的韵味夺人心魄。

　　然而通晓美人的真面目，森川渡默默被灌了满耳朵的性感烟嗓。

　　野原姐压着声调，独特的迷人嗓音略显低沉慵懒，攻气十足。

　　瞥见女人动作间垂下的发丝，森川渡轻叹了声，帮她理到耳后，也配合着小声道：“认识的。”

　　顿了下，他发觉野原姐对重力使印象不错，又添了句：“老头子也说过，他人挺好。”

　　嗯？她家孩子什么时候会被别人的观点左右了思想？

　　纵使是佐藤，野原挑眉观察他的神情，弯眉低笑两声：“是吗，那你的想法呢？宝贝儿喜欢他吗？”

　　野原美芽小时候流亡，被好心的美国人收养了段时间，耳濡目染也沾上了些爽朗风情。

　　就算是生活在日本的女性，也不是日式的温婉端丽，她偏喜欢逗弄有好感的人，森川尤甚。

　　仗着独特的迷人气质和优秀的硬件配置，撩起人来无往不胜。

　　这幅性情正合佐藤口味，两人一见如故，年龄也相仿，居然成了能称兄道弟的友情。

　　森川渡没回答，他抓住直冲野原面门而来的飞镖，银链叮叮当当挥落突然加紧攻势的暗器。

　　“……”战力渣默默闭上嘴，为了不妨碍孩子，只敢暗自激动：用两根手指就夹住了飞镖！！

　　她们家崽崽怎么能这么苏？！！帅没了！

　　野原美芽瞥了眼距离侧脸只有几厘米的飞镖，没忍住胸腔满溢的暖意，暗搓搓揉了把崽子的黑毛。

　　瞧，孩子看着冷淡，不也没拒绝她的亲近，多好的孩子。

　　自家孩子怎么看怎么好，她满意了，安分地缩在森川怀里，尽量减少能被偷袭的面积。

　　森川渡捏碎飞镖，只觉得耳边终于安静了。

　　他能专心应对暗器了，这边的中原中也只看到了他们的亲密互动。

　　俊男美女很登对，女方自然的动作显然表示着他们早就认识了，他一时理不清心底的思绪。

　　脑子一团乱麻，身体也只能按照本能动作，终究少了游刃有余。

　　偏偏这时他又恰好对上女人意味深长的目光。

　　某根神经突然紧绷，被人轻佻地拨动，他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打架时走神是大忌，所幸佐藤终于到了，中原中也松口气，退后躲开迎面而来的箭雨，伺机再用重力压制。

　　到场的佐藤看了眼战局就了然大半，他隐晦地与站到阴影里的太宰治对视。

　　短短一个照面，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注意到。

　　白发男人只放了一句狠话，就林间散步似的走到森川身边，他扶起女人，调笑着：

　　“来了也不和我们说声，一出场就这么震撼？”

　　佐藤看似懒散不羁，诡谲如影的步伐却让人看不透，似乎在明晃晃地嚣张暗示：没有人能逃得掉。

　　野原没好气地面对他隐晦的打趣眼神，显然老头子是看到了她的小动作：“想来就来了，哪那么多废话！”

　　别乱说话，揭穿了有你好受的！

　　相处多年，佐藤自然看得懂女人的威胁，他用气音笑了声，暗笑有了男人果然不一样了。

　　他能得知这件事，还是男方主动上门通知的——白石希望他能帮着提前让森川做好准备。

　　姐控可没那么好惹，尤其是在异特科赫赫凶名的森川杀神。

　　虽然这夸张的传言，有大半都是异特科故意放出来威慑别人的，但他家崽子确实很有可能会把这定义为白石不地道。

　　居然吃窝边草，抢走了他姐姐！

　　佐藤想到那场面就好笑，他还挺期待野原这丫头到时候的表现。

　　她是要护着一见钟情、爱惨了的男人，还是先安慰伤了心的自家崽子？

　　他记得野原说过，当初是森川救了她一命，所以她才一直赖在崽子身边的。

　　又是一场难理得清的缘分。

　　“所以，要怎么处置那人？”佐藤止住笑容，敛眉斜睨僵站在那的红发男人，“快点弄完，我们好回去喝一场。”

　　这个酒痴！野原眼含嘲意，嘴角却轻轻勾起。

　　她站得笔直，坦然站在森川渡两人身边时，气势居然不被他们压制。

　　红发男人被无形的压力逼迫得呼吸困难，背对着众人的衣衫湿了大半。

　　他略带恐惧地望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不在计划中的棋子打乱了首领给他的任务。

　　拥有强大异能的男人居然抑制不住地颤抖，他一时不知道是害怕奉为信仰的主人放弃他？

　　还是担心接下来可能会遭遇，主人施予的惩罚？

　　那是痛到让人绝望的惩处，组织里没有人能不害怕。

　　森川渡警觉地发现敌人做出了奇怪的举动，他不由挪了步，暗自站到野原姐前面。

　　红发男人突然像是感觉不到佐藤对他施加的压力和敌意，他抬头，透过天花板上的洞望见一片蓝。

　　横滨这所城市盘踞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组织，他们无时不刻不在分割着这片沃土的势力。

　　然而这样包容了最黑暗肮脏地狱的城市，居然也有如此透彻的天空，干净得仿佛能洗涤心灵。

　　心有信仰的朝拜者会为这片醉人的蓝，眼含热泪。

　　天空多么宽容，它温柔地无偿地为所有人展开胸怀，把疲惫的心灵拥进最柔软的净土。

　　佐藤似有所觉，他忽然疾速靠近敌人，指挥着指尖的细线，试图控制男人的四肢。

　　然而有谁能救得了已有死志的人——红发男人选择了自爆。

　　他说，神要他们忍耐。苦难过后是幸福。

　　但他不知道，如果现实太绝望了，超出他忍受的范围，他应该怎么办？

　　上帝说，自杀之人是侮辱，他不能上天堂，只能入地狱。

　　一片白光中，红发男人弯唇，面容竟然轻松得不可思议，如同赴往一场幸福的约会。

　　比起天堂，他或许更适合去地狱吧。

　　他为了能够自由地活下去，拼命地四处寻找生命的信仰，从而进入看不到底的漩涡。

　　背负他人未来的压力逼得他喘不过气，如今他背弃了自己的信仰，却可悲地感觉到了自由。

　　敌人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人来不及阻止，森川渡在逐渐逼近的热浪里，只来得及把身后的女人推出去。

　　银链缠在她腰间，把她带离到安全的室外。

　　他感受到四肢百骸隐隐的崩溃。

　　血液被急增的密度挤压得痛苦难忍，仿佛每个细胞都被细细密密的针挑破。

　　全身都在脱离思维控制地颤抖。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没动。

　　没如同余光里反折回来的佐藤那样，迅速退出危险范围，还顺手用线拉走太宰治。

　　他垂眸，感受着体内一边不断崩坏，一边又被细胞自动修复伤处的痛苦。

　　森川渡刚刚接任务，还很青涩时，很巧合地遇到一个强出他数倍的敌人。

　　他打不过，也逃不掉，被那人碾压似的反复羞辱。

　　在老头子收到消息急忙赶过来的时候，他只能浑身是血地摊在地上，身下都是被敌人扯下的断肢。

　　他不知道那个敌人的下场，醒来时，老头子已经在床边坐了一天一夜。

　　原来是他的身体经此一遭，居然因祸得福地学会了自我修复，只需要时间，多重的伤都无所谓。

　　那天过后，老头子对他更加拼命，填鸭式地把所有知识技巧都塞给他。

　　现在就算是与当初相差无几的敌人在他面前自曝，森川渡都能安然待在原地。

　　……反正最多疼些，都会过去的。

　　但森川渡能忍，有人却受不了他自杀一样的自虐。

　　“混蛋！现在是走神的时候吗？！走几步都要人带吗？跟我出去！”

　　夹杂着愤怒的低沉嗓音清晰响在耳边，巨大的爆炸声仿佛突然被隔在另个世界。

　　他猛地抬眸，被冲击力损伤的眼膜在自我修复，能模模糊糊看到橘发青年的背影。

　　阳光在青年的帽沿跳跃，勾勒出他比例优美的身形，耀眼得像是充满生机的春天。

　　他不由自主地随着重力使的步伐，任由青年牵着手拉他出去。

　　“糟糕，是心动的感jio！”

　　走出仓库，老头子用线控制了爆炸的范围，只余下一个角落。

　　走进阳光，森川渡听到女人的低呼，顺势挣脱了这股莫名的情绪，不由失笑。

　　浸满暖意的心头却依旧没缓过劲，微甜微涩，感受到久违的安全感。

　　他看到野原调侃似的眯眼，用口型无声说着：“吊桥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