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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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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鹭被吓得心肝被扯出嗓子眼,悬在头顶晃悠。一声尖叫完,她终于逮住四下溃逃的力气聚于腿脚,咽下心肝,蹦起来撒腿就跑,来不及多想就冲进诡异叵测的迷雾中。
半仙左手拄在拐棍顶,右手摸上鼻子,在谢鹭惊惧的回响中叩问自己:“我还没说话啊……我也没扮鬼啊……我的脸已经这么可怕了吗?”
无论是人是鬼可怕不可怕,这第一幕是非常成功。戏是要按部就班地演,第二幕的角儿早早准备,粉墨登场。
就是有的人,粉可能扑得有点多。
裁缝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满脸鲜红,犹如每一寸皮肤都爆出鲜血。反正郡主给的各种彩粉都很多,可劲用,平时要花钱的胭脂水粉那可舍不得。
“我好冤啊姑娘……”裁缝试着加入感情,俨然在镜中看到一个含冤而死地美丽少女,差点就被自己感动:“哎呀妈呀,我还蛮有演戏天赋的嘛。”
马上登台,她披上自己特意裁剪的残破带红色印迹的外衣,把御寒的墨绿长围巾一圈圈在脖子上绕好,推门出去。一开门寒气逼人,裁缝打了个冷战依然难抵兴奋。透过浓雾她定睛一看,见斜对面的温汤店门口,唐书披头散发背对自己,穿着平常的衣服。
她有意向唐书炫耀自己的造型,当即踮了步小跳着过去,用力拍在唐书肩上:“你没换衣服吗,快来看我吓人不!”
唐书转身,脑袋竟还是后背一样,披散长发,没有脸!
“哎呀妈呀!鬼啊啊啊啊啊!”
“你瞎囔啥呢!”两掌从浓密垂发中间劈开向两边拨展,露出扑白了的脸颊。没了发帘遮挡,唐书也是一愣:“你模仿的猴子屁股?”
“呸!”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做人可怕扮鬼也可怕,而且还没有审美……裁缝稳下心神,心中腹诽,嘴上不服气:“哼,看那个始山人过来觉得谁更可怕!”
说时迟那时快,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已经透过雾气迅速逼近。裁缝赶忙推远唐书,伸长双臂向雾中来人的轮廓挪去。
“我好冤啊姑……”
“啊啊啊啊啊!还有猴妖!”
撕天裂地的哭吼,扭转了连滚带爬的脚步声,又调转头远去了。
“猴妖?!”
裁缝气急败坏,揪下围巾抓成一团扇风,对唐书吼道:“始山人是不是眼睛不好使啊!”
谢鹭逃得太快,唐书都没有演绎的机会。她也不懊恼,抬袖掩口笑道:“什么好冤啊?你还自己加了词?”
“哼……这个人和你一样,没有审美!”
唐书拨开脸前长发,挽在耳后。晨风之下发丝飘逸,虽没有审美,本身却是美的。
“我完成任务咯,回家吃早饭。”她回眸一笑,与懊丧的裁缝道别:“再会了,好冤的猴妖妹妹。”
砰!家门关紧,留下拽着垂地围巾的裁缝在寒风中沉默。
良久,才有人反应过来。
“谁是妹妹啊,我比你大整整两个时辰!”
再说谢鹭连着惊吓了两回,慌不择路又跑了回头路。她浑身疼痛,又饥又渴,终于是跑不动了,弯腰扶膝喘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眼看着周围的雾气渐渐稀薄了些,那个狰狞的老鬼也不见踪影。身前忽然就出现了一根斜枯的木杆,抬头一望像是写了百年的路牌,上面的字迹斑驳得只能勉强辨认。
“温……汤街?”
谢鹭喘了一会缓过神来,额头冷汗啪啪掉地。就在这时,她闻到一股醇厚的肉香。这突如其来的诡异诱惑直钻她鼻孔。再加上深怕那个骇人老鬼会突然复返,她不由自主地去追寻那肉香的来源。
叶家老酒馆。
虽然她眼前的店铺看似非常老破,但这几个人间的字带给她一丝安心,就是比划横捺很奇怪,不像始山国里常用的写法。她咽了咽唾沫,横下心钻帘而进。
“啊……”谢鹭惊恐的喊叫才刚出口又被自己捂嘴吞下。眼前的这个……鬼,除了脸黑点,好像不是那么可怕。
脸上抹了两坨煤灰的老板娘见一生人撞进店,知是来者何人,连忙放下手中锅盖和锅铲,招呼谢鹭。
“你是那个新鬼吧?过来坐捏。”
这一句话,谢鹭简直醍醐灌顶!
“新鬼……”
对啊!我也是鬼了啊!
谢鹭醒悟过来是自己忽略掉了这个重要事实:我死了,我是鬼了,和他们一样!
她急急扯开袖子,用力按捏手臂和脸颊。柔软而有痛感。之前可能是冻久了,浑身冰凉,现在站在避风处也觉得自己有点温热。
“为什么……”谢鹭头疼得更厉害了,加上饥渴,几乎站立不住。她向前踉跄两步,撑住桌子,问老板娘:“我已经死了,为什么和做人的感觉差不多……”
“这就说来话长。你坐。我给你盛碗汤。”
虽说郭大人的命令是要欺负这个始山人。可是叶掌柜见她年纪这么轻,又惊又怕,脸色惨白,还冻的瑟瑟发抖,实在不忍心,拿了个大海碗盛了刚炖好的肉汤,推勺递给她。
“先吃了暖暖,我慢慢跟你说捏。”
谢鹭跌坐在凳,扶着桌边,低头看汤。油星诱人,浓香扑鼻,还有几块排骨。她本不敢吃,但是抵不住肚中饥渴和黑脸鬼带着暖意的声音,捧碗喝了一口。
“噗!”
老板娘正去给她拿筷子,听到喷吐的声音连忙回头,就见谢鹭恐惧至极地盯着手中的汤。
说有多难吃,就有多难吃,大概只有阴间才有这等滋味。
舌尖上残留的可怕味道,让谢鹭猛然想起始山的一个传说。
在幽冥与人世之间,有一黑脸蓝发的女鬼,专门捕捉夭折的婴孩鬼魂,做成汤,引诱前往阴司的鬼魂喝下,如果喝了汤吃了肉就会……
黑脸女鬼,这不就是吗!
谢鹭抬头死盯老板娘,声音颤抖:“你吃小孩……”
“啊……啊?”
“啊啊啊!”谢鹭把碗砸碎在地上,翻身夺门而逃,留下一串凄厉的惨叫和摸不着头脑的老板娘。
“这孩子,咋回事捏……”
离酒馆不院的杂货铺里,容掌柜扒门缝看着谢鹭一路惊吼地逃走。他摘下头上的马头皮套,轻叹道:“真不愧是叶掌柜……我都不用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