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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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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亲的人终于都走了,玉灵殿又清净下来,不过此时殿内的清净着实让人有些压抑。狐帝坐在大殿正中,肉眼可见的,威严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明显压不住的愤怒。沐煦偷偷瞄了瞄柏含和涂山冉,二人皆是表情严肃。看来这次祸闯大了,要不先照往常那样撒个娇服个软哄哄?
“荒唐!”还没等沐煦开口,狐帝竟一掌震碎了手边的曲灵木桌。
她这心里着实有些没底,自打她记事起狐帝还从未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哪怕她炼药时差点炸了药王的药炉,或者是不小心打碎了天帝最爱的一套茶具,再或者与天帝的孙女梵净月打架时抓花了梵净月的脸,都未曾见过狐帝发这样大的火。
“我涂山的郡主要拒婚哪里需要你以自身清白当做借口!都赶出去就是了。你一个女儿家说什么‘非此人不嫁’这种话,你平日里的教养与礼数呢!”
柏含见狐帝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气,倒了杯茶端到狐帝面前,劝道:“爹,煦儿此次却确是失了礼数,这些日子她也是被逼的太紧,又不想让您因为此事跟着烦心,做事欠考虑了些。她毕竟年纪还小,此前也并未接触过此类事宜,要说起来还是八妹和岐琅整天光顾着四处游历,没把这些教与她,回头您可得好好训训八妹。”
“你看看,我才说了她两句,你就准备了一百句等着替她辩解。都是被你们惯坏了!”
“爹,平时最宠煦儿的可就要数您了。”
柏含的话让狐帝有些无言以对,只好喝口茶缓解一下当下自己的尴尬,喝完了茶想把茶杯放下又发现手边的茶几刚刚被自己拍碎了,于是这茶杯握在手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更尴尬了。
始终站在一旁的沐煦十分上道,未等柏含给她使眼色就狗腿的跑到狐帝跟前接下杯子,递给涂山冉,然后转身伏到狐帝腿上,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狐帝。
“爷爷,煦儿知错了。煦儿此次如此不顾礼教,不单丢了自己的颜面也丢了涂山的颜面,辜负了您与爹娘平日里的悉心教导,枉费了你们的一片苦心,实在是不值得您原谅,您怎么罚我都行,煦儿只希望您不要因为此事气坏身体。”说的那叫一个言辞恳切痛心疾首。
柏含低下头忍住笑,涂山冉却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被沐煦回过头瞪了一眼。他想着要不还是先离开这里;边想着,边背过身小心翼翼的朝殿门外挪着步子。
“你去哪。”
“回爷爷,我……我尿急。”
“你以为你这个当哥哥的能脱得了干系。你二人当时在一起,你非但没有阻止她反而还任由她胡闹。罚你去染琼林思过一年,不得出林。”
“啊……爷爷,别啊!”见狐帝完全未有反应,涂山冉又问:“那煦儿呢?”
“待煦儿把答应人家的事情做好再来找我领罚。你们两个先下去吧。”说完,狐帝扶起沐煦。看着二人走出玉灵殿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爹,您在担心什么?”
“你可知煦儿拉着说‘非他不嫁’的那位是何人?”说话间,狐帝一挥手,原本已碎的七零八落的木桌已完好如初。
柏含微笑着点点头。这天地间就只有那一位仙者会在不想被人认出的时候连障眼法都懒得施,又嫌面具一类的过于沉重,直接以面纱示人。许多年前虽也曾一度在天界引起了男性仙者戴面纱的风潮,面纱也不再是女仙的专属,引得其他男仙纷纷效仿,但这股风潮连一个月都没过,效仿者便皆受到警告,从此天上地下再无一男仙敢以面纱形象示人。
照这样,其实这位的面纱戴与不戴也没什么区别了,可偏偏这位自己却乐此不疲,于是“有幸”见到这位戴面纱的仙者们只好十分配合的装作认不出的样子。独独沐煦这个傻丫头,从未与此类琐事上过心,对于此事更是无从知晓,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人家的手说什么“承蒙各位仙君错爱,沐煦早已心有所属,此生非他不嫁,各位请回吧。若是方便的话也请劳烦告知其他想要来求亲的仙君,沐煦将不胜感激。”
她倒是潇洒,说完拉着人家就离开了,没瞧见一众仙君的脸色,绿了又黄黄了又红红了又蓝,那叫一个精彩。
“罢了,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不过煦儿给神尊治疗的事情暂时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老八也不能说。”
“我知道了,爹。我出去了,您请先休息吧。”
另一边,涂山冉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暗自吐槽。他真的就是没拦住而已,沐煦这个主犯不过得了两句不疼不痒的训斥,他倒好,被罚去染琼林那个无聊至极的地方思过一年,简直是毫无天理可言。又转念一想,以往那次沐煦犯错又真儿真儿的被罚过,不都是他们这些做哥哥的挨骂受罚。罢了罢了,谁叫他是哥哥呢,又不是头一次,一年而已。一年之后他涂山冉又是一条好汉,不,是好狐。
同处处琉璃砖,碧玉瓦,金碧剔透,连颗绿植都周身环着仙气的天宫相比,涂山似乎“简陋”了许多。这里没有无边无际的座座金瓦殿,没有蟠龙金柱,没有金甲神将,也没有紫气霓虹光芒万丈,千万年不枯不败的各种仙草,终年不化的冰湖却有粉红色的祥云飘然于其上;却有日出染金辉,日落映晚霞,小桥流水,星辰漫天,无尽的奇花异草之海,高耸直入云上的参天古木和各种珍禽灵兽于此安家。
这里似乎更像人间。
每每沐煦想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去思考时都会回到涂山。可她不过是一个两万多岁的小仙,哪里有那么多的心事呢?事实上以往是没有的。以往能令她烦心的事情不过是在炼制新药的时候如何在不加大药量的同时也能有更好的药效,亦或是摇光哪一次设计的机关比她设计的更为简单巧妙。不过这一次的问题似乎完全偏离了她原本的思考路线。
她总是能想起那个男人的眼睛。他的瞳色很深,清清亮亮的,看向别人的时候眼睛里带了点狡黠,又有一些轻漫。好吧,她承认她一见到那双眼睛的时候就被迷惑了,才会脑子一抽想到之前涂山冉的提议,以治好他的失眠症和体内的旧伤做交换要他配合一下。他倒是配合的很,那些来说媒求亲的人跑的也很快,据无二回来说那些人没过半刻钟就都跑光了。可那些人跑的那么快,这人别是个仙界恶霸一类的吧?她还要给她治病呢。会不会她给他喝一点稍有些苦的药自己就会挨打?应该不会的,毕竟是爷爷的客人,就算他的性子真的很不好,看在爷爷的份儿上也不会真和她动起手的……
就这样想着想着,沐煦竟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给那人治伤的时候发现他伤的很重,需要施针,可她还没等下针就听见那人大吼一声“你这个庸医,你他奶奶的想扎死老子吗!快滚!”然后金光一闪,自己就像爷爷的曲灵木桌一样被拍的细碎。
本殿下可真惨呀,来世定当本本分分做仙,再不拉陌生人帮忙了。梦里的沐煦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