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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驸马是个小傻子(完) ...

  •   几天过去,船只仍在海面漂浮,早晚气温寒冷,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时,我无比想念那个一直抱着我的小傻子。

      我大概是魔怔了吧。

      “萍儿,萍儿!”上了船之后萍儿这丫头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一天到晚见不到她几次。

      萍儿应声赶来。

      我吸吸鼻子,“萍儿,我大概是生病了,一直晕晕乎乎的,没精神,我们往最靠近一个城市停下吧。”

      萍儿上前搭了一把我额头,“公主,没发烧呀,定是水土不服,多睡觉就好了。再过几天就能到琉球了,你不是一直向往那里的民风吗?现下一定整个大魏都是你的通缉令,没等咱们的船开进口岸,就会被抓到的。公主,还是忍忍吧,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我不答,手里紧紧抓着唯一带出来的小傻子的一条发带,闭着眼睛假寐。

      船又行了几日,早晚和日间的温差越来越大,晚上睡觉时,我带出来的几件衣服裹在身上,再盖上那条薄棉被,仍然冷得瑟缩。

      萍儿这几日除了给我送三餐,就把舱门锁上,也不大理我了,甚至问她什么干脆也不回应了。

      我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的待遇。

      又一夜无眠后,我看着半开的窗子,陷入了沉思。中午吃了满满一碗饭,萍儿照例把盘子收走。

      我等待了半个时辰,等饭菜克化得差不多了,脱去外衣,往窗外纵身一跃。

      正午的阳光把上面一层海水晒得暖洋洋的,但是下面的海水仍然冰凉,我得尽快游到城镇所在的地方,否则到了夜晚一定会冻死在海里。

      为什么留着半扇窗户呢?他们大概没有想到,从小深宫里娇养长大的小公主,水性极好。母皇是个被害妄想症患者,早就为我想到了今天,逼迫我在华清宫大浴池里学会了游泳。

      我游了好久,太阳光刺得眼睛疼,到了后面我觉得脑子里的氧气都不够用了,只依靠着求生的本能手脚摆动。失去意识之前,我来到了水面的那一头,袅袅炊烟的村庄。

      我睁开眼睛,一个皮肤耷拉的老妇坐在床边,砖墙四壁剥落,屋里没有其他的东西。

      “婆婆,是你救了我吗?谢谢。”

      老妇不说话,一个嗓音从门口传来。

      “是我救你,你要谢她,不如谢我。”来人声音轻浮,油头粉面,是王护之。

      我冷冷看着他,“原来是你?你为何要害我。”

      他嗤笑一声:“呵,天真的小公主,看来你还活在梦里。本来想着你也没那么蠢,还知道逃跑,没想到啊,差点高估了你。”

      “琉球地处南方四季如春,行船几日怎会越来越冷。你收买了萍儿把握掳走,定不会无缘无故。你王家世代食君之禄,位极人臣,还有什么不满足?定时生了那不臣之心,企图篡位,把我掳到盛京,增加你们的筹码。”

      他仰天大笑,神色狠戾,“不愧是刘氏亲手教养出来的小公主。但你还是太天真了些,你可知,萍儿为何会帮我,我爹为何会谋反,刘氏又为何把你匆匆嫁给薛相之子?”

      我泪流满面,不敢再往下想,那个已经浮现在心里的真相。

      王护之和其他朋友们,从小对我毕恭毕敬。一次因为他与我发生争执,我找父皇哭诉,父皇在朝堂之上赏了王大人一顿鞭子,从此王护之再不敢反驳我。因此我在朋友面前很是骄傲。

      隐约听薛府的下人说起,薛祁玉的母亲李氏,受惊早产,一命呜呼。小时候我半梦半醒时听嘴碎的宫人议论过,父皇有一段时间和母皇闹了别扭,不知从哪寻来一位大着肚子的李氏,日夜荒唐,听说那位李氏长得貌美如花,只是没过多久就从宫里消失了,就像她从没出现过一样。

      我小时候,喜欢缠着薛丞相讲故事,他每每以一种复杂的眼神看我,我虽然奇怪却从来没深究。

      虽然我被保护的极好,但是也有一些消息曾经传到我的耳中。比如父皇为人荒唐,昏庸无能,染指过不少大臣之妻,那些大臣都敢怒不敢言。当时父皇已经中风了,我哭着去问母皇,母皇平淡地说没这回事。我相信了,母皇从来不会骗我。

      现在想想,后来我再也没见过那两个再我书房外面议论的宫女。

      父皇对我无可指摘,但他绝对不是一个明君。

      “你可知道宫中曾有一位张贵人,得宠了一段时间,因为打碎了陛下喜欢的一只紫烟壶,被毒杀后扔进了莲花池里。不知道也没关系,那时候你还小。你只要知道,她叫张采荷,有一位妹妹叫张采萍,就是你的侍女萍儿。张府小门小户,希望通过送女儿进宫飞黄腾达,出事后张员外一病不起,张夫人也受了打击卧病在床,萍儿只得卖身为奴,来到我们王家。”

      王护之站在床前,转动扳指,一字一句,仿佛在宣告对我的审判。

      “此处距离盛京不过百里,整条村庄的男丁都因为徭役深重而背井离乡,只剩下些老弱妇孺。这家的老妇,她的儿子便因为修建温泉行宫是梁柱倒塌而死,你在温泉行宫享受时,可有想过地上满是穷苦之人的骨血?”

      我头痛欲裂,风声在耳边嘶鸣。

      “对不起……”

      “公主,没有必要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是你的父皇昏庸无道。但是你享受了多年的锦衣玉食,也要付出一些代价。你父母沆瀣一气,是时候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又有一人走进来,是萍儿,她手上拿着一条绸缎,轻柔但不容抗拒地捆住我的双手。

      “公主,你别怕,王大人只是用你说服刘皇逊位,让位于太子,等风波过去,你还是公主。”

      我苦笑,母皇多年把持朝政,未曾没有太子哥哥生性懦弱的原因,若是母皇退位,想必太子哥哥也成了傀儡,到时的大魏,也不再是魏家的江山了。

      我被塞上一辆马车,日夜疾行,我每日每夜流泪,想起小时候母亲的怀抱,想起薛府暖暖香香的被窝,想回到过去把一心求自由的自己拍死。

      临近盛京,兵戈相接、哀鸿遍野,从进城那一刻,这个我从小长大的城市,幽幽地冒着死气。

      我被暂时安置在王家在京城地老宅。一坐下,我便声称自己要去方便。

      绸缎暂时被解开了,一个侍女在门外守着,我在厕所里左右踱步。

      拿下头上的簪子,是根其貌不扬的木簪,做工却极好,所有到海里游了一遭,也还在我的头上,因为没有什么攻击力,所以没有被他们拿走。

      把木簪旋成两截,里面是红色的粉末,我认识这种味道,是《毒物本纪》中说道的断肠草,入腹即死,也不会太过痛苦。

      初春时流民四起,母皇预见了这个皇朝的摇摇欲坠,虽然她励精图治多年,亦无力回天。她知道薛相和薛祁玉会对我好,而且能保护我,所以匆匆把我送到江南。她在亲自为我置办的一批嫁妆里,留下了一些后路。

      作为大魏公主魏骄阳,我不能死得太窝囊。

      收好簪子,我强迫自己冷静地想出路。

      王府我从小到大不知逛了几百遍,对一些弯弯绕绕的小径了然于心。客房的茅厕里有一扇窗,打开到最大也只能略略看到外面,近来我身量大减,咬牙把大水缸挪到窗下,站在水缸边上刚好可以钻出去。

      厕所后便是一座假山,穿过假山,是临街的一道墙。

      那里有一个狗洞。

      至于我是怎么溜出去的,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的。

      这条街上的守卫应该都是王家人,我扫视四周,墙角放着一辆拉着一车恭桶的马车。

      这个时辰,收粪人应该到附近的府里收粪去了。

      马车边上找找,有一套衣服,应该是收粪人的换洗衣物……还算干净……除了离恭桶很近染上了些味儿。

      我不敢多耽搁,赶紧钻到茅草垛里换上衣服,弄乱头发,还拿一把污泥抹上脸,跳上马车,策马走了。

      一路上行人不多,摊贩零落,每条街道都有兵把守,我分不清敌我,不敢轻举妄动 。

      临近大明宫,我的心情越发复杂。薛家知道我被掳回盛京,薛祁玉定会吵着来找我。

      薛祁玉,我的小傻子,终于又要见到他了吗。

      宫门外的侍卫果然拦住了我,我把脸上污泥抹去一点,对他们眨眨眼睛:是我啊,大魏公主魏骄阳,不认识你家公主了吗?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脸色十分奇怪,然后……他们把我拿下,“公主,抱歉,属下要把你带回王府。”

      我晕倒,王家的势力渗透这么严重吗,连宫门的侍卫都是王家的人。

      我大吼大叫,希望引起宫中禁卫的关注,没想到角楼上传来一声喊叫。

      “骄阳!骄阳!我在这儿!”

      是我日夜思念的小傻子,拿着一个望远镜,着急着要跳下来。

      “你别动!别着急!跳下来很危险的。”我连忙制止。

      此时我身后已经聚集了一群王府的人,从大街上的各个角落汇集,把我围在中间。

      宫里也有一波人马赶了出来,围在王府之人的外围。

      我抹了一把汗,本想偷偷回宫,没想到事情闹大发了。

      薛祁玉一下没看住,就从十几米高的角楼往下跳,把我吓了一大跳。

      他足尖轻点,越过重重人群,落在我的身边。

      带着风霜雨雪之气,拥我入怀。

      “骄阳不怕,我保护你。”

      我的眼泪又涌了出来,糊了满脸。

      两波人马僵持着,姑且算是势均力敌,我被薛祁玉牢牢护住,竟然觉得无比安心。

      一个时辰过去了,谁也没有动手,角楼上有一人叫喊,是宫中的老太监。

      “王府余孽听着,王素和王护之已经被拿下,你们现在放下武器,仍有一条活路。若是不从,亲戚姓名堪忧。”

      王大人和王护之被押上城楼示众,士兵见状纷纷扔下武器投降。

      我和薛祁玉手牵着手,步入宫门。

      得到薛首富相助,母皇已经实力大增,迟迟不攻入王府只因担心我的安危,如今我自己逃了出、来,她见状当机立断,进攻王府,活捉王氏父子,平定了这场风波。

      母皇有治世之才,薛首富曾在府中议论,母皇一定可以把大魏治理好,只需给她时间。

      薛首富深受父皇之害,却仍然愿意相助,想必是因为薛祁玉。

      薛祁玉……我扭头看身边的小傻子。

      他歪头对我笑,霎时冰雪消融,繁花绽开。

      大魏公主以从未有过的落魄姿态,和她的驸马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在她的心里,等同于锦衣华服,傲视众生。

      我止不住地再靠近薛祁玉一些,有点理解了他为何总要亲亲抱抱。

      他低头,在我耳边低声道:“骄阳,你臭臭的,洗白白,再抱抱。”

      我气笑了,驸马是个小傻子,还能怎么的,只能宠着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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