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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a~h ...

  •   是谁在乎谁01
      纠缠到今天,总算可以放开我们本来就不曾抓紧的双手,只是,我已经不记得,从开始到最后,是谁在乎谁,更多一点,更真一点。
      关于你的记忆,我总是习惯性的忘记。忘记,才不会带来追悔这种无谓的伤害。既然已经分开,记得过去还有什么用?
      但是,为什么忘掉的过去还会留下点点碎片?这一片说:我爱你,那一片说,你在乎我。是哪一片记忆的碎片,在说谎?还是……我自己在说谎?

      关于你的那些碎片A
      “秦轻,一起出去打球吧?”寝室老大健抱着脏到看不出原来颜色的篮球向我提出热情的邀请。难道他不知道我最讨厌这种野蛮运动的吗?出了汗还要去排队洗澡,多麻烦。
      举起遮在脸上的书,我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太阳真好啊,很适合睡上一觉。”然后就伏在书桌上装死。
      “老大,我们去玩就好了,这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哪次是叫得动的?”性急的峰边拉老大边嚷嚷,“再说你也不是没见过他的体育课成绩,到球场边也只有当球童的功能。”
      “啊,恩,你们玩得高兴点。”我舒服得又往撒满阳光的窗台蹭了蹭,不再理他们。
      “我们如果五点半还不回来记得帮忙买盒饭……”峰吵闹的声音终于伴随着关门声一起消失了。我也如愿以偿的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经三点多,正是浴室开门的时间,我懒洋洋的推开衣柜找出几件还算干净的衣服,拎了洗发水就向公共浴室进军。迷迷糊糊的在路上走着,还不忘诅咒这个该死的学校,既然是男校就应该把浴室做大一点,不知道男生特别容易出汗发臭吗?洗个热水澡还要排队,冲凉的话冬天又太冷,幸亏今天下午没课,可以早早过来避免排队的麻烦。
      梦游一般的走到浴室门口,机械般的刷卡进去,突然被人挡在门口。
      “呃,不好意思。”我往左让开一条路,没想到要出来的那人也往左一步,我又挡了他的路。
      “我往右,你……”我话还没有说完,谁知他又和我心有灵犀的同时向右迈出一步。
      “你……”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好好的和那人说话,才发现面前的男子比我高了足足半个头,湿漉漉的黑发贴着浓眉大眼的脸庞,带着一点不协调的天真。
      “你先进来吧。”那人微微侧身让我通过,微红的眼里掠过一闪而过的诧异。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大哥,小弟虽然长得秀气,但还不至于是混进男生浴室的女色狼吧,虽然到现在我还时不时被舍监拦在门外盘查一番,但我是如假包换的男儿身啊。
      顺顺利利的进了还很空旷的浴室,我习惯性的进了最后一间房,却发现地上撒了一堆又一堆白花花的东西,几个瓶子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是些沐浴乳,洗面奶,护发素什么的,女孩子才用的东西吧,我向来只用海飞丝去屑洗发露的。把东西扔在这里真没有公德心啊。我叹了口气,走出来想换一间,却迎面撞上刚才遇到的那个男生。他旋风式的冲进来,差点撞到瘦弱的我。我摇摇头,悠哉游哉的拉开另一间门,打开水龙头开始惬意的享受起热水按摩来。热水像一双双温柔的手抚过我冰凉的身体,让我舒服的不想做其他事情,只想快乐的唱歌。
      “喂!”小间的门突然被拉开,一阵冷风。一个比我高大的身影立在我面前。
      “什么事?”我有些恼火自己的快乐时光被打断,口气不善。
      “有没有?有没有看见一个玉坠?最后一间里面的?”那人语气很急切。
      “没有看见。”我很干脆的摇摇头,自顾自的仰面将半长的金发冲湿,老妈为我的这头金色头发唠叨了很久,不过最后还是接受了事实,毕竟这样的儿子也很漂亮。
      “我放在那间的小柜子上的,你刚才不是从那里出来吗?”什么语气啊,明摆着怀疑我。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理他。
      “你可以在这里随便搜,没穿衣服,很方便。”半天他还是打开门站在那里瞪着我,我没有办法,这样被人看着洗澡让人感觉很恶心,只好开口说话。
      他什么也没有说就挤进来了,一个狭小的隔间里挤两个人实在不舒服,虽然浴室紧张的时候很多人也会这么做,但是我不喜欢。我弓了弓身,想先出去等,没想到被人一把拉住胳膊。好冷的手,我浑身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这里没有。”
      “他妈的,你到底有完没完,什么叫这里没有?那还会有哪里有?我藏在身上了吗?你那狗屁玉佩实在太值钱就不要到处乱丢,最好买个他妈的保险柜锁起来。”再好脾气的人也会被他这句话激怒,何况我一向不是好脾气的人,我只是懒得生气而已。
      “……,……对不起。”那人怔怔的看着张牙舞爪发脾气的我,突然态度软了下来,扯开嘴角露出一丝比死还难看的笑容当赔礼道歉。
      “也许会被冲到下水道去,如果玉佩很小的话。”我看着他落寞离开的背影,突然有些不忍,还是开了口。
      “对啊!”那人眼睛一亮,脸上露出阳光一般温暖的笑容,那是和刚才凄惨的笑容完全不同的。我说的,也只是一个可能而已,他却如此当真,真是单纯。
      “谢谢你,对不起,再见。”那个人迫不及待的冲出门去,看样子是准备马上打捞下水道了。我摇了摇头,继续未完的享受。
      因为经历了这一场小小的风波,我筋疲力尽的洗完澡回到寝室,洗好衣服,又休息了一阵,才开始慢慢的往食堂挪。路上随意的一看表,完了,六点了,食堂大叔要下班了……食堂的残羹冷炙啊,等等我~~~~~~~我可不要被打输篮球饿着肚子回来的两头喷火龙当出气筒活活打死啊。

      关于你的那些碎片B
      “我们下午要和法律系那帮人一起踢球,大家一起去。”峰使出招牌的蛮力来拽瘦弱的我,我抱住书桌一角死不放手:“少我一个也没差别,我又不懂。”
      峰倒抽一口冷气,更加死命的拽我:“大老爷们的居然不懂球?那你还混个p啊?快点起来,我趁这次机会给你扫扫盲,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无敌过人身法。”
      “那我先睡一会好了,等会再来看。”偷偷瞥一眼老大,见他也没有什么帮我说话的趋势,我只好顺应局势,暂时放弃不可能成功的拒绝。反正等一会他们踢到热血沸腾时,自然而然会忘了我。
      “还有半小时就开赛了,你要睡到那里睡。”峰粗着嗓子在我耳朵旁边大吼。
      也对啊,我恍然大悟,外面操场上的太阳应该会更暖和吧。
      “好的。”我愉快的冲峰笑笑,顺手拿起桌上刚看完的几张报纸,“走吧。”
      到了操场,我才发现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我对学校的硬件设施,不应抱有任何美好幻想的。这里的风雨操场,顾名思义,是一个经历了风雨沧桑之后,寸草不生的操场,这么美丽的冬日暖阳下,照样可以尘土飞扬,毫无美感可言,在这里踢球,简直就是一种慢性自杀。
      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上风头的阳光还算充沛的角落铺着报纸躺下(弄脏了衣服还要洗,多麻烦啊,我的bt老妈为了显示她俊美儿子白马王子的身份,购置的衣服外套一向是以白色主打。)我的耳朵又开始遭殃。因为,比赛开始了。
      “卫峰,加油!卫峰,加油!”“陈健,加油!陈健,加油!”
      “何飏,加油!何飏,加油!”“凌非,加油!凌非,加油!”
      敌我两方的拉拉队气势如虹,吵得我一个头两个大。原来男生也是可以这样聒噪的。天知道我怎么会被骗进这里,当初明明报的是医学院,鬼才知道我入校那年医学院为什么要和这所不伦不类的男校合并;这里设施又差,环境也不好,只是学校的名气不错,以后出去发展空间大一点,有块好看的牌子而已。
      “嘿,秦轻,你在这里会睡得着吗?”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不用看就知道是亲爱的班长大人吴泉,只有他才有这样一本正经的声音,以及,史瓦辛格的身材,樱木花道的智慧。
      “当然不会,班长大人,还有多久会结束?”我懒洋洋的伸个懒腰,既然来了还是等球赛玩了再回去吧,现在脱逃回去还要被两头喷火龙碎碎念反而得不偿失,“战况如何?”
      “没想到他们法律系竟然也有牛人,我们现在还落后一球。”泉眉头紧皱,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严肃的班长大人啊,我总是坏心的想对他来些恶作剧。
      “哦,不要拖进加时赛就ok了。”佛祖保佑!我是真心诚意的想让自己系快快输掉这场比赛,反正赢了也不会有好处,我向来没什么荣誉感。
      “我过去买点矿泉水,你在这里,呃,休息吧。”泉的声音渐行渐远,我眯起眼睛,舒服的享受着撒在身上的阳光,以及,偶尔飘来的尘土。
      “快起来,快起来,点球定生死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推醒了。
      “班长大人……”我一脸无奈,梦里面我正躺在家里软软的大床上睡觉,这是学校狭小的单人床永远无法带给我的快乐啊。
      “多亏陈健和卫峰,我们全场和对手3:3踢平,加时赛也挺了过去,现在要看刘明的了。”班长大人见我一脸困惑,于是很好心的解说。
      “哦。”我拍拍屁股起身,点球大战?那就是说快要结束了吧,太好了。但是不小心一瞥,我喜悦的眼神撞上了班长大人严肃的神情,马上知道自己应该装出一点“爱国热情”安抚老人心,“班长大人,我去那边看。”省得被你充满怨念的双眼盯到脊柱发麻。
      没想到观战人群蜂拥挤在场边,我根本走不脱,唯一空旷一点的,反而是我方球网后面的那一小块空地。
      我认命的走到那块空地还没有站定,“咻~~~~”一个灰色的球状物体从我头顶飞过。
      “5:4!”
      “太好了!”我方阵营发出阵阵欢呼。
      “秦轻,帮忙拣个球。”健的声音传来,我自认倒霉,垂头丧气的往那只足球移动。
      “谢谢!咦,是你?”接过球的法律系某人突然和我搭讪。你不是下一个踢点球的人吗?这么有空说话?我懒洋洋的抬起眼睛,望见一张还算熟悉的脸庞,一个礼拜前在浴室遇见的那个人,一个笨蛋。
      “哦,加油。”我不知要说些什么,难道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那么熟吧?不过为他加油,不就是灭自家威风?无所谓,加油,只是张漂亮的空头支票,没人会为你兑现。
      “谢谢。”那人的声音很温暖。
      我慢慢挪回原地,继续观看这最后一个点球。现在我倒很希望我们系可以赢,省得再拖时间。
      “咻~~~~~”我如愿以偿的看到一个球从我头顶再次飞过,我们赢了。
      “5:4,应医系胜出。”裁判的声音很清晰的传来,虽然场边有很大的欢呼声和失望的嘘声,但我还是听得很清楚。不知为什么,我反而有点难过,也许,是因为看见了那人望向我时,眼里残存的忧伤,和落寞。
      关于你的那些碎片C
      二月十四。情人节。一个原本应当属于年轻人的节日。
      当然,对于我们这帮可怜的误上贼船的医学院学生而言,这一天和其他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同。健和峰仍旧埋头在各自电脑前兴奋的和同层的战友联网打cs。
      “kao,居然又被爆头,老大,你冲到前面的墙角,我掩护你,快把那个jimmy割死,我就不信玩不死他。”卫峰盯着屏幕眼露凶光,也难怪:一个早上被人爆头到现在的人没有必要继续保持缄默。
      “等一下,我去开门。”老大手忙脚乱的从椅子上的一堆衣物中爬出来,看了一眼悠哉游哉靠在墙角晒太阳看书,听到敲门声却依旧不为所动的我一眼,重重叹了口气。
      “反正是找你们的。”我放下书,翻个身,转过头去,靠在书桌上准备午休。
      “咦?是你们?”老大的声音带着一点惊喜,“啊,欢迎,欢迎。”
      我懒懒的回过头去,会是谁呢?扰我清梦。
      不经意的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我呆了一呆。
      “何飏,凌非啊,欢迎欢迎……怎么今天才想到过来看我们啊?”卫峰倒是自来熟的搭着来访者的双肩将他迎进门来,笑嘻嘻的调侃道。
      “这位是……”还是老大沉稳,没有忽略那个站在门边的身形瘦小的男孩子。
      “这是曲寒,我们的室友。”何飏笑着把曲寒推到我们面前,“向几个大哥打个招呼吧,以后多些人罩你。”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灿烂的笑容,我又呆了呆,这个人,每次看见都给我不一样的感觉。
      “曲寒可是我们法律系的天才级人物啊,年纪轻轻就连跳三级直接进了我们学校。”身形修长的凌非眨眨眼睛,赖皮的顺势将身体挂在瘦弱的曲寒身上,剥削他可怜的体力。
      “原来是神童啊,来,跟大哥握个手~”卫峰像老鹰一般抓住曲寒的右手,用力的晃了起来。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为了体现必要的礼貌。
      “hi!好久不见。”何飏又露出我不熟悉的那种灿烂笑容,我轻轻颔首,“hi。”
      “我们马上就要搬过来了,先到这里跟地头蛇健哥峰哥打声招呼啊。”凌非嘴上热络的拉拢两个喷火龙,眼神却是直直望向我,“这个漂亮的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闻言我马上sp值上升,差点发飙使出愤怒必杀技,被早已觉察的老大暗暗扯了扯衣袖才算勉强压制住。
      “非哥,第一,我不漂亮,我是帅,请不要因为妒忌我英俊而中伤我;第二,我不是小家伙,我属狗,白羊座,请不要因为羡慕我纯真而诽谤我。谢谢。”我咬牙切齿的盯紧凌非可恶的猫一般狡诈的笑脸,眼里射出“滋滋”的一触即发的愤怒火花。
      “不好意思,小猫咪的脚被我踩痛了。”凌非像是找到新玩具一般跟我卯上了,甚至企图伸出手来摸我那一头漂亮的金发,被我伸手挥开。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曲寒人小鬼大,不失时机的岔开话题,免去了凌非被我五马分尸的悲惨宿命,怯生生的问道。
      “乖,我叫秦轻,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了。”我可不要被称作□□老大似的“*哥”,满足的拍拍曲寒比我还瘦弱的肩膀,我第一次找到了身为男性的尊严,要知道,我以前可是一直生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热带雨林啊。
      “亲亲,哈哈,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哦,小亲亲。”凌非眨眨他乌黑闪亮的眼睛,俊美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可惜我不是女生,所以他放射出的超强电力根本电不死我。
      “非哥,你的国语有点烂。”我终于决定放弃和他斗嘴,这是件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况且我是个懒人,今天陪他斗嘴这么久我已经元气大伤,需要好好睡一觉补回来。
      “呵呵,我们果然一见如故啊,以后就联谊一起玩吧。”老大见势不妙,打了个僵硬的圆场。
      “他们怎么会知道你们住这里?”我低声问卫峰,是谁招惹了凌非这个魔头,说出来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他。
      “上次踢完球之后我们一起去吃过饭,后来也经常一起踢球,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对不对?”卫峰这回没有再迟钝,深刻感受到我周身散发的冲天杀气,喷火龙变成了毛毛虫。
      “对了,你们吃过饭没?我们正准备出去庆祝又度过一个纯洁的情人节呢,一起去吧。”老大的圆场打得一个比一个难看。还有50块钱撑一个礼拜的老大,你哪有出去花天酒地的本钱?我天天看见在寝室抱着“康师傅”杯面啜泣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我们可是有备而来。”一直含笑看着我和凌非斗嘴的何飏终于再度出声,扬扬手中的塑料袋。曲寒乖巧的把塑料袋拎到靠门的卫峰桌上,然后掏出里面的东西“一”字排开。
      “蓝带,青岛,嘉士伯,jazz,牛肉,香肠,康师傅|||……还有巧克力?”老大为了继续保持形象只好忍住口水,天知道他有多久没有碰过牛肉这样的“纯种”荤菜了。
      “我们一早就想借健哥峰哥的地方和大伙一起庆祝节日,不过今天起得晚了,匆匆忙忙去了趟超市,只买到这些……”何飏露出抱歉的笑容,这又是我没有见过的新表情。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我越来越弄不明白了。
      “有酒有菜有佳人,这样的美事当然要快快开始,小亲亲,你介意我坐你旁边吗?”凌非故伎重施,把全身的重量都挂在我的左肩。
      “做人要有骨气。”我恨不得当场掐死他,但是鉴于睡懒觉没吃早饭,眼前又有送上门的美味,一时也就丧失了攻击他人的兴致,自认倒霉的任他“挂”在身上。

      关于你的那些碎片D
      “就这么喝酒有点无聊啊,不如我们来玩牌,输的人包干一罐啤酒怎样?”凑在一起狼吞虎咽了一通,唯恐天下不乱的凌非又开始撺掇众人,这回不知道他又玩什么把戏。
      “我吃饱了。”我轻轻的拍拍裤子,从地板上爬起来,准备往床上爬。
      “小亲亲要去休息了吗?要凌非哥哥抱你上去吗?”看我艰难的在众人制造的垃圾堆中奋力挣扎上床的样子,凌非又开始“不怀好意”的逗我。
      “如果你实在无聊。”我懒得和他扯,“不如帮我们清理一下寝室。”一边说我一边继续在垃圾场中奋力突围。
      “秦轻,我们会很吵的,特别是非哥,这样你也睡得着吗?”曲寒真是从善如流,记得我的嘱咐,果然是聪明的小孩。
      “别担心,他是那种到地球毁灭的最后一秒也会赖在床上睡觉的人。”峰又来用力的拍我的背,这家伙力大无穷,我全身的骨头都快被他拍散。
      “秦轻……”老大欲言又止,我知道老大是要我给来访者留点面子,不要这样任性。看在老大平日对我的照顾,加上我的对头其实只有凌非一个,我只好恩怨分明的重新坐下。
      “有六个人,那我们就来抽乌龟吧。”何飏也暗中对凌非使了个眼色,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用曲寒把我们隔开。
      弱智游戏!我翻个白眼,要kill time的话,睡觉岂不是更加实惠?我实在兴趣缺缺。
      “我没玩过啊,秦轻教我~”曲寒却兴奋的向我粘来。
      “呃……好啊。”我不着痕迹的远离了他一点,我实在不是很习惯和陌生人的肢体接触,这种怪癖从我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好转过。
      “小寒,你还是我来教的好。”何飏苦笑一下,又把他拉过去。难道是他看出了我不自觉的疏远吗?他竟然也是一个同样敏感的人。
      “对啊,小寒你这个娱乐白痴就别祸害邻里啦……”凌非竟然也帮腔,我担保神经大条,时刻漏电的他绝对体会不到别人的痛苦,别人递给他一条蛇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当成领带系在脖子上。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曲寒真的是很难教。
      “我退出好啦,看你们一起玩,顺便观摩一下。”曲寒看来是平日己经饱受打击,听到凌非的毒舌攻击倒也不以为意,淡淡一笑让出位置,挪到边上。
      “那我们就开始啦。谁先抽?”何飏认真洗过两副牌,然后给每人分上一叠。
      “我!”凌非跳起来笑嘻嘻的从我手中抽走一张红桃k,“是红心哦,小亲亲,我们很有缘分哟。”他拿出自己手中的红桃k凑成一对扔了出来。
      我面无表情的从他手里抽出一张牌,翻开一看,梅花6,是张单牌,我只好留在手里。
      “哈,运气真好,又抽到一对。”峰兴奋地扔出从健手里抽到的黑桃3。健却是皱着眉头收回了一张牌。
      “我可以抽你手里的牌吗?”不小心发呆时,突然何飏凑近来问我。
      “随便。”我把手中的牌递给她,毫不掩饰的打了个哈欠,实在是有点困了,往日这个时候应该是我宝贵的午休时间。
      何飏运气太差,抽到我手中那张烫手的小怪,却是默默的收了回去,脸色不变,只是冲我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
      “这样抽来抽去太无聊了,我们下点赌注吧。”凌非果然是老实不下来的性格,才抽了几张牌就开始大呼没劲。
      “谁没抽到一对就喝一罐啤酒。”果然,一向豪爽的峰遇到了一起疯的伴侣,第一时间响应。
      “我不喝酒。”酒能乱性,古语有云,况且喝过酒那种忘记了任何人之间的距离,醒过来又重归陌路的感觉,实在是很讨厌。
      “那我们就玩真心话大冒险,没抽到一对的人受惩罚好了。”健知道我表面懒散,其实是一个很固执己见的人,所以也不勉强。
      “喝酒的喝酒,游戏的游戏。”何飏笑笑,抓过一听蓝带,“我输了,就从我开始吧。”
      “还是飏爽气。”凌非笑笑,黑亮的眼神中带点莫名的我都看不清情绪的笑意。
      “接下来换小亲亲。小亲亲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盯着何飏一口气喝完,凌非那种笑意又转移到我身上。
      “大冒险。”我不喜欢真心话,因为说得出来的真心话都是假的,真心话只能藏在心里。
      “那么,小亲亲亲我一下。”凌非又露出赖皮的笑容。
      “你!”我又一次产生了杀人的冲动,恨不得拧下他可恶的脑袋种到西伯利亚支援绿化。
      “非!”何飏有点无可奈何的瞪了凌非一眼,转头和我道歉,“实在抱歉,秦轻,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别当真。”
      我无奈的吞下满肚子气,人家老大都发话了,我只好“无话可说”。
      “亲亲不行的话,抱抱总可以吧。”凌非突然乘我不备抱了上来。
      他的肩比我宽,个子比我高,呼出的气息很清晰地喷在我颈间。他有一个很温暖很舒适的怀抱。被拥抱的刹那,我竟微微失了神,有一种沉迷的感觉。
      “非,不要胡闹!”何飏将他死拉活扯的脱离我,抱歉的笑了笑,“实在抱歉,凌非今天……”
      “我很开心啊,继续。”凌非望着我,眼神有刹那的迷离,随又露出没心没肺的白痴笑容。
      “一对黑桃8,哈哈,老大,你什么都没抽到,罚酒还是罚游戏?”
      “酒吧,我就喝酒在行。”
      “健哥出去在寝室楼门前大叫三声“我爱梅超风,我是没功能”吧。”
      “非你要学猪走路。
      …………
      眼前的人还在喧嚣,我却透过热闹的迷雾,怔怔的盯着那一个人,直到忘记自己的存在。
      “飏轮到你去裸奔啦。”
      “哈,小亲亲你也没抽到一对哦,怎么罚你好呢?”凌非的声音似乎离我很近,又似乎离我很远,我从自己的迷梦中被惊醒,是因为峰又重重的拍打我孱弱的双肩。
      “回魂啦回魂啦。”峰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秦轻你运气好了这么多盘没被罚到,这回逮住了可不会轻放。”
      “我和他一起裸奔好了。”我回过神,无所谓的起身,无聊游戏玩太久,天才也会变弱智,是时候出去活动活动了。
      “咦?小亲亲怎么突然这么开放?”凌非好奇的提高了原本清亮低沉的声调。
      “你们不要就取消好了。我去睡觉。”我才不会被他撩拨动气。
      “秦轻你没事吧?”峰来摸我的额头,老大也一脸碰见异形的诡异神色。
      “裸奔地点由我定,但我可以保证,绝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话毕,我望向何飏,“你入伙吗?”
      “当然。”何飏也拍拍裤子起身,“我相信你。”他悄悄在我耳边低语。我愣了愣。
      “如此美景怎能错过?我同意啦。”凌非起身,也凑近我耳边,“我很好奇害羞的小亲亲裸奔起来的样子呢。”
      “没意见。”
      “秦轻好有胆识。”
      “难得你有这种觉悟。”
      其他几人一致通过,我于是开始收拾东西。
      “不是去裸奔吗?”看着我手里的毛巾、肥皂,曲寒弱弱地问。
      “我当然不会食言,不过地点改在新修建好的中央大浴室。”我暗爽了一把,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我没骗人哦,现在就去裸奔。”
      “走咯。”何飏也露出一个同样无辜的笑容,推着我走出门去,留给目瞪口呆的一个众人挥手致意的潇洒背影。
      “你们继续,玩的开心哦。”我得意的笑藏在离开的话语中,一圈一圈的散开。

      关于你的那些碎片E
      好冷好冷!这鬼天气。
      我端着一盆脏衣服不情不愿的向位于楼道另一侧的盥洗室挪去。天寒地冻,要不是老妈下了懿旨说明天一大早就要来寝室视察,我也不用半夜爬起来当“田螺姑娘”。
      盥洗室很静,让人有置身异时空的错觉。“哗哗哗哗——”,我打开水龙头的瞬间,奔涌而出的水流却划破了这层静寂的外壳。
      “1,2,3,4,5,洗衣好辛苦;6,7,8,9,10,干洗又太迟……”我嘟嘟囔囔的在盥洗室里把衣服用从老大那里老大又不知从谁那里搜刮来的洗衣液浸了一遍,然后就揉了两下准备开始拧干。
      “咳咳——”突然脚边传来神秘的咳嗽声,我原本心满意足的伸开双手打哈欠的身形瞬间凝固了,感觉头顶正有一个幽灵在静静漂浮,大危机降临!我最怕鬼。
      “谁?”我拿起空脸盆向发声处慢慢逼近,必要时脸盆也是一种护身利器,至少看见鬼时可以把脸遮住然后尖叫着逃回寝室,告诉自己一切只是幻觉。
      “咳咳咳——”声音又响了起来,是盥洗室右边的墙角,也就是两排水龙头交界的死角。
      我慢慢俯下身去,脸盆半遮在脸上,缓缓接近墙角的那团黑影。
      “咳咳咳——”那团黑影微微动了动,身边有一个刚刚熄灭的暗红烟蒂。
      搞什么,原来是个人啊。我拍拍胸脯,放下脸盆。这么晚还有人躲在盥洗室抽烟?还选这么一个奇怪的角落?真奇怪。
      好奇是一回事,懒又是另一回事,我可不打算管闲事,收好拧干的衣服,我功德圆满的伸个懒腰,准备起驾回宫。
      “咳咳咳——不要走。”我眼角暼到那个黑影突然起身。
      “何——?”“飏”字还留在嘴边,我转头看清了黑影的脸,手中的脸盆突然掉落在水池中。
      “不要走。”裹着浓浓烟味和酒味的怀抱从我身后把我重重抱住,很紧的怀抱,很悲伤的怀抱,很害怕失去的怀抱。
      “何飏?”我迟疑着想挣开他的拥抱,却发现,太近了,太紧了,我逃不开。
      “何飏!”我奋力的转过身想正面推开他,没想到却使彼此更紧的面对面贴合在一起。
      “何飏!你清醒一下啊。”我火大了,刚洗过澡又惹一身难闻的烟酒味,明天要是被“侦缉犬”老妈闻到一定会把我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抱紧我的怀抱没有丝毫松动。
      “嘭!”我忍无可忍,拿出男人应有的魄力,屈膝一脚踢上他的小腹,这可是让是男人都痛不欲生的究极绝招啊。
      “呃。”一声闷哼,何飏果然中招,紧皱双眉跪了下来。
      “喂!”我眼明手快,在他的脑袋砸上坚硬的花岗岩水池边缘前及时拉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嘿,你住哪里?”我拖着他沉得像水泥的身体,没好气的拍打他的脸。似乎每次遇见他我都不会有好心情,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前几天他们刚搬来那阵,峰和健都去帮过忙,我懒,所以一直闲在寝室,并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只知道是同一层。
      “唔……”何飏的脸舒服的靠在我的手臂上,居然睡着了。
      “kao!”我忍不住想找人飙脏话了,“算你好运。”虽然不管闲事是我的信条,但见死不救也不是我的风格。
      我费力的拖着他向自己寝室挪去,今晚老大出去通宵自习了,正好有一个空床位让给这个醉汉。

      关于你的那些碎片F
      我得承认,何飏一定是我命里的克星。躺在病床上,我第一次抵抗住床的魔力,翻来覆去睡不着。
      胃好疼。
      都是因为何飏。
      那天把他捡回寝室之后我就没有好好睡过:扶他回去的时候我感觉到他身体不寻常的高温,一摸他额头果然发了烧。这么冷的天气,只穿着一件衬衫躲在冰冷的盥洗室里抽烟近似自杀行为,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比我还任性。没办法,送佛送到西,于是我整个晚上都在烧得迷迷糊糊,异常耍性子不合作的他身前身后跑来跑去,倒水,喂药,塞好不断被踢的被子。第二天老妈过来时就是看到我两只熊猫眼的衰样,免不了又来一通“穿脑魔音”碎碎念,顺便克扣了我下个月的零用钱。
      于是这个月开始我只好一日三餐以“康师傅”为生,天天与老大泪眼相对。坚持了不到一个礼拜,我终于忍受不了这千篇一律的垃圾食品,降为一日两顿,省出钱来偶尔奢侈一把改善生活。大概过了没多久,我之前一直隐藏的胃病终于全面大爆发,每天时不时的疼上两下。今天更是离谱,我在做解剖实验的时候几乎冲着那具散发着福尔马林香味的女尸吻了下去。幸亏一旁的峰眼明手快的扶住我,迟钝的他这才发现我脸色惨白如活死人,忙扔下解剖工具抱着我冲到了校医院。
      这就是我过去半个月所有的悲惨经历。一切都拜某人所赐,阿门。
      喝过热水侧卧在病床上,胃还是时不时的抽痛两下,校医院真是世态炎凉的世界啊,帮我检查完毕,那冷血医生开了包药,分了个床位就把我晾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空荡荡的病房里,自己快快跑向办公室去:大概刚翻了一本让他爱不释手的黄色杂志,情难自抑,所以片刻也等不及的飞奔回去了,我心里恶毒地想。
      峰还要回去继续未完的实验,我连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了,虽然其实我并没有说话的力气。
      “学长你不要紧吧?”突然走廊的脚步声嘈杂起来,几个高大身影挤进门来,中间好像还簇拥着一个人。
      “打过石膏就没事了。你们先回去吧,下了课我室友会过来看我。”好熟悉的声音。我的右眼突然开始狠狠跳动。
      人群听话的散去。
      是祸躲不过,我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心灰意冷的打招呼:“hi,何飏。”
      “是你?真巧啊,在这里也能见面。”何飏苦笑,朝我点点头,右手裹上了一层厚厚的绑带。
      你以为我想的吗?我苦笑,继续缩回被子保持蜷缩成一团的虾米造型。
      “你怎么啦?”何飏轻轻坐到我床头。虽然不曾看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我似乎可以感觉到他已眉头深皱:那种语气,很认真。
      “老毛病,胃疼。”我焐在被子里,“你呢?”
      “打篮球的时候手肘不小心撞到地上骨折了,小意思。”何飏轻笑,毫不在意的语气。
      “峰哥健哥不来看你?”他帮我掖好一大块掉在地上的被子,淡淡的问,但我感觉出了他努力隐藏的关心。
      “一下午都是解剖课,估计要来也是晚上了。”我叹了口气,这回又要饿肚子,雪上加霜啊!
      “那你晚饭怎么办?我帮你打吧。”何飏的声音很温柔,我听着头有点晕晕的,竟然有了一点睡意。
      “你也自身难保。”我重新露出半个脑袋,露出一个近似讥讽的鬼脸,这个滥好人,成了独臂神尼还想普渡众生。
      “杨过一只手还能做大侠。”何飏对我眨眨眼,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么天真的表情,其实挺合适的。但想到他是在把我当小孩哄,我的心情立刻恶劣了起来。
      “呃!”真是倒霉,心情差的时候胃又开始添乱,原本已经渐渐平息的胃疼又卷土重来。我脸色泛白的扯住被单,胃中绞痛如千刀万剐。
      “又疼了?我帮你倒热水。”独臂侠何飏话音刚落,真的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帮我倒起水来。
      竟然滴水不漏……看来这家伙是久经沙场。
      “慢点,我扶你起来。”见我挣扎着起身,何飏忙放下水杯,用仅存的完好左手抱住我的肩膀。
      真是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我苦笑,突然一阵头晕目眩,竟直直向他怀里坠去。
      “小心。”我们同时叫了一声。
      我鼻子被撞得隐隐作痛,何飏也皱紧眉头脸色发青——我撞到了他的右臂,两败俱伤。
      “没事,喝水。”看我眼神有点内疚(其实是因为我摔得有点神志混乱所以眼神迷离),何飏故作轻松的笑笑,指指水杯,左手用来抱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手拿杯子。
      “远。”我没有力气发出多余的音节,自暴自弃的撇开头去。何飏让我半靠在他怀里,反而大大隔开我到床头柜的距离。只要我的手臂还是属于医学定义内的正常人构造,就绝对够不到那里。何飏原来是摔傻了。
      何飏笑笑,放开手让我靠在床头,并用枕头垫在我身后。
      “喝水。”他把水递给我,我瞪着他,仰头喝光了那杯水。他不以为意的笑笑,回头又帮我倒了一杯。
      “好点了吗?”他问。胃里还是很不舒服,我从枕头上无力的滑了下去,缩在被子里虚弱的对他摇了摇头。
      我正迷迷糊糊的晕眩着,隐忍着,何飏突然掀开我的被子,将我抱起来。
      “干,干什么?”我吓得结结巴巴,一时忘了胃痛。
      “胃痛的人怎么这么多话?”何飏开始脱外套。我又开始胃抽筋,这回是因为太紧张,不知道何飏到底要做什么。
      “我帮你暖和一下,这里太冷了,喝热水也不会有多大用处。”何飏又开始脱我的外套,同时用被子把我们两人牢牢裹住。
      “不需要。”我才不要和不熟的人抱来抱去,这个怪癖谁都无法打破。
      “乖,不然我用仅剩的左手敲昏你。”何飏轻笑着威胁我。
      “你!”我努力挣扎,胃却越来越难受。到最后我只好放弃反抗,任凭自己的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身体彻底放松戒备的刹那,身后一股汹涌的温暖突然把我包围,胃竟神奇般的慢慢平静下来。
      “放开!我喝水。”刚刚恢复一点,我就恶声恶气的从何飏怀里跳出来,“咕咕咕”一口气喝光了其实已经半凉的热水。
      “呃!”胃又开始隐隐作疼,我到底招谁惹谁了?躺下来背过身去对着何飏,我又一次扯着床单抵抗翻江倒海式袭来的疼痛。
      “还疼吗?”何飏也慢慢俯下身来,左手环绕在我左肩,侧转身,继续用胸膛温暖我。
      “那天,谢谢你。”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关于你的那些碎片G
      天气还是有点冷。所以社团活动课的时候,呆在美术教室里面是最明智的选择。
      我在躲在画架后面伸懒腰,讲台前年轻的女老师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有点刺耳。
      来选这课的人大多是饥渴男,平时关在学校里没时间接触外面的异性,所以一听到这课由女老师带,一个个飞蛾扑火般的冲过来报名,结果很大一部分人被这团“火”烧死了:学校连一点让人yy的空间都没有留给我们。当然,如果你能够对着一个满脸雀斑,整日黑色网格袜配红色高跟皮鞋外加蓬蓬裙的另类抽象作品心动的话,你的鉴赏能力又另当别论。
      心碎之后,一开始报班的男生纷纷退了这课,所以这段时间画室安静了许多,让我有了更好的睡眠环境,不得不说,大部分男生的绝望带给了我最大的希望。感谢学校的美妙安排。
      我把画架移过一点遮住老师视线,舒服的靠在墙上准备小憩片刻,虽然墙终究比不上床那么软那么暖,但好歹也是一个支撑,我迷迷糊糊就要睡着。
      “哒哒哒哒!”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一个奇怪的身影旋风般的靠近我。微微侧了侧身,我往墙壁方向挪了挪,继续睡。
      “你还睡!”突然一阵狂风席卷我全身,我不知被谁大力的推搡着,被迫痛苦的醒过来。
      “老师……”我揉揉眼睛,看着眼神冒火的“抽象画”,有点茫然。
      “上课时间居然睡觉!还在我眼皮底下!你什么意思?”如果人长得丑外加满脸横肉毫无气质的话,那么他(她)的一生都将是悲剧。
      “……”我知道对付喷火龙最好的方法就是装死,我也不想陪她舌战,我拿起不知什么时候掉落在地上的铅笔,不紧不慢的赶起工来,“对不起,老师,我太累了,下次不会了。”
      “你最好在下课之前画完,不然……”如果人长得丑又毫无气质外加粗暴不懂得宽容的话,就是他(她)父母的最大悲剧了。我眼看着“抽象画”一步一步陷入悲剧的宿命。
      “哦。”我于是不再废话,既然她不打算原谅我的“失礼”,我也没有必要继续装谦卑。
      “沙沙沙——”原本还有点骚动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杀鸡儆猴的效果真是不错。不想抬头去看那些人或者同情或者幸灾乐祸的目光,撞到这个老师的手里我自认倒霉。
      ………………
      “叮铃铃——”总算熬过痛苦的一段时光,可爱的铃声响起。但是……
      “画好了?”“哒哒哒哒”的靠近我,“抽象画”得意的问,看见我手中一半的成稿。
      “还差一点。”我等着将来的惩罚,既然说到我一定做到。
      “那么等到画完为止,请不要离开,另外,走时记得关好门。”“抽象画”露出阴险的笑。
      如果不是为了完美,就算只有半堂课的时间,自小学习素描的我也不可能完不成这区区一张石膏像。我无奈的耸耸肩,坐了下来。懒归懒,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
      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仍然不习惯开灯,虽然天色已经有点晚。我喜欢透过蓝色的玻璃窗往外看,看见慢慢落下的微红夕阳,看见周围的一切都静静沉浸在暧昧迷离的夜色中。
      ……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从悲伤的梦里醒来,梦里半真半假的回忆,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我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话。
      周围一片黑暗。于是我望向窗外:原来已是夜色迷蒙,刚才靠着窗子发呆的我,竟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我于是摸索着去开灯,准备画完还没完成的素描就走。
      “啪嗒!啪嗒!啪嗒?”连按了几下墙上的开关,可却有得到丝毫回应,我周围仍是漆黑一片。
      不会停电了吧?我头皮开始发麻,过往不愉快的回忆无法抑制的涌上心头。
      也是这样的一个停电的日子……在黑暗中绝望的等待……我不要再来一遍,绝对不要。
      周围的黑暗越来越浓,像一个张牙舞爪的鬼魂,几乎让我窒息的沉寂。
      “滚开!”心中越来越大的恐惧和焦躁快把我吞没,我凭直觉跌跌撞撞的朝门边跑过去,却被画室里七零八落散开的椅子不断绊倒;但椅子跌倒在静谧的画室里的声音,反倒让我无来由的心安起来——我不喜欢那种没有回应的感觉。就像,自己陷入了真空里面,什么都抓不住,那么无能为力,我不要。
      步履蹒跚的跌撞到门边,我用力扭开门锁,迫不及待的推开,却发现门丝毫不动,就像是,我撞到了一堵伪装成门的墙。
      “有人吗?外面有人吗?”我用力敲打着没有回应的门,等待着有千分之一可能路过的人:就算不停电,按照以往惯例,只要天一黑,教室这里就不会有人停留―――因为一条古老的校规,还有一个古老的故事。
      回应我的除了静寂还是静寂,让我无法承受的静寂。
      我颓然坐下,背靠着门,闭上眼睛。在紧闭双眼的漆黑世界里,我终于可以不再面对黑暗。
      但是那种暗夜里弥漫开来的暧昧无比的气息,还是在我身边环绕,这种感觉,让我想起那个人。
      我努力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于是扶着墙慢慢的向教室后方移动:希望画室有后门。
      ……
      我似乎隐约间摸到了一堵墙。这堵墙,以前是用来挂临摹画作的;不过我倒从来没注意过,墙后面,竟然还有空间。我摸到了一个木头扶手——是楼梯。
      放开扶手,我继续在门后的有限空间里摸索有没有类似后门把手的东西,却一无所获。
      不愿接受做过了努力之后还是没有改变的事实,我重新摸回扶手边,一步一步,试探着踩上“嘎吱嘎吱”作响的木梯。
      已经登到楼梯顶部,我的头顶甚至已经撞到“天花板”上,“咚~~”,有点疼,可又并不是撞上了水泥质地屋顶的感觉,而像是撞上了木板;我很自然的伸手去摸,结果发现头顶不远处又有一个把手。难道有阁楼?还是通往楼顶的天台?我暂时忘记了周围黑暗的压迫感,好奇起来。
      我试探着抓住扶手往上一顶,“嗤啦——”竟然真的被我打开了;放开扶手往外爬的瞬间,夜空中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是天台,也是屋顶。我现在很感激当初设计这个天台的天才,毕竟,有了这个天台,我终于可以不再深陷于画室浓重的黑暗-—虽然外面的夜也很黑,但至少,那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黑夜了。
      我小心的在出口附近找个地方坐下:虽然有过一些不想记起的回忆,但我还没有活够,不想明天被登上报纸头条,说某校某男不知何因于停电后离奇在画室天台坠落。
      我抬起头,望见夜空中天上暧昧不明的几颗星星,突然松了口气,其实这样也不错,我宁愿在这里冻到天亮,明天天亮之后再下去,应该会有值日生来开门吧?
      “呼……”,周围很安静,但我耳边突然传来有人的叹息声。我浑身又是一阵恶寒,最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怎么老是遇到一点怪事?眯起眼睛,我努力的眺望,其实……没有眺望的必要了,我眼睁睁看着那个逆光的身影缓缓向我靠近,越来越近。
      “hey?”我松了口气,站起身试着和那身影打招呼。既然有影子,就不会是鬼了,所以没什么吓人的。再说;要是我一直不动,如果那人眼神不好,很可能会笔直走过来,直到我们当中的一个被挤下屋顶,或者是他踩着我的尸体离开——论身材的话,怎么比都是我比较吃亏。
      “……谁?”是熟悉的声音,我对声音的敏感度远远胜过对面容的记忆。这个声音,带点冷淡,疏离,有点熟悉,却带着更多陌生。我有点好奇,但懒得猜:“我是秦轻,你是?”
      “小亲亲?”那个声音,突然之间又转变为我熟悉的那种调子,漫不经心的调笑。是他了,只有他。
      “凌非?你怎么在这里?”我有些手足无措,没想到会在一个这么狼狈的时刻,遇见这样一个会轻易使我感到狼狈的人。
      “对啊,小亲亲,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特意来找我的?真让我感动啊~”凌非的脸突然没有征兆的凑近我的脸,我们的气息,彼此萦绕。
      “我……”不想被他知道自己出现在屋顶的原因,我微微小心的往后退去,却不小心踩上了一个圆形物,“叮~~~”,是只易拉罐。
      “小心!”凌非眼明手快的拉住了摇摇欲坠的我,身边本来已经淡开的他的气息又一次笼罩。
      “我没事。”我有些不自在的抽回被他抓紧的双手,“谢谢。”
      “小亲亲……”我抬起头,望进他明亮的眼睛,此刻竟然那么清澈——看上去,好像很认真。
      “怎么……”我微微别开脸,避开他的视线。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对我产生压迫感的人示弱。
      “小亲亲……我很难过。”他的气息重新靠近,空气中飘散着残余的啤酒味。照我随意刚才踩也能踩到一个啤酒罐的几率来看,他今天喝了很多的酒,而且,从社团活动课之前就开始了。
      “你醉了。”没有摔死真是奇迹。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爱多管闲事的我最近偏偏一直被迫管闲事,“我带你下去。”如果他死了,我不想留下见死不救的罪证。
      伸出手去,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抓紧了他的左手。他的手很冰,却让我在黑暗中感到一丝安心。虽然说是伸出手去帮助的那个——但实际上,是他帮了我。
      “小亲亲……让我抱抱。”还没来得及放开他突然用力抓紧的双手,我,又被他紧紧抱住。
      “你醉了,放开。”我伸手用力去推,却被抱得更紧。
      “不要动,我很冷。”凌非无赖的把头搁在我肩上,“你身上好暖和”。
      他是真的醉了。我放弃了抵抗,试着张开手臂去回抱他,这个人,也许可以让我改变那个旧习惯。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过了很久,我们仍然抱在一起。
      “小亲亲……”还是迷迷糊糊的声音。
      “什么事?”我继续活动着有点酸的肩膀。
      “不想一起死就不要乱动哦。”得意的声音。
      ¥#%……※×
      我估计错误,这人原然是装醉的||||||||||
      “滚开!”我终于不耐烦的挥开他缠在我腰间的双手,既然不是醉汉,我就没有什么好迁就的:因为醉汉不怕死,我怕死;我才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起争执,推推搡搡间双双坠楼死得难看还要被说成是不伦之恋最后的殉情结局。
      “好无情的小亲亲啊。”故意装出失落的语气,凌非终于放开手,“那我们回去吧,我看够星星了。”
      “下面的门坏了。”我有些心虚,不想被他听出我的不自在,但是又希望他能够留下来陪我到天亮,我还是怕黑。
      “哦?小亲亲想留在上面?可是很冷哎。”凌非原来不是我想象中那么迟钝的人,“那我们抱在一起,然后我陪你到天亮,怎么样?”前面一句当我没说||||
      “滚开!”
      “来抱抱嘛~”
      “让开!”
      “会掉下去哦~”
      ……
      “有点困~”
      “哈欠~我也是~”
      ……
      “呼呼”
      “呼呼呼”
      ……
      不知道吵闹了多久,我们总算平平安安的双双入睡了。
      醒来时我身上披着一件熟悉的外套,而凌非,已经不在了。
      但是空气里,那股淡淡的啤酒味,真的还在。
      ——昨天,他其实还是醉了。

      关于你的那些碎片H
      “M7—35,M7-36,M-7-37……”我沿着破旧的木书架慢慢地挪动,在排列无序的书堆之间努力地寻找传说中的那本《解剖学概论》。冒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冲出温暖的寝室,离开舒适的被窝,完全是被迫的无奈之举。寝室两台喷火龙一头正在为cs被人爆头而不断粗口碎碎念濒临抓狂边缘,另一个正在和异地mm一月n次的电话传情柔情蜜意;而课代表刚刚紧急飞鸽传书宣告教授懿旨:明天考试要带好御用教材。所以唯一空着没事干在床上醉生梦死的我被粗暴的踢下床,赶出寝室来作苦力。
      没有?我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找了几遍,不得不面对这个让人无限悲伤的现实:牺牲了难得的睡眠还要承受一无所获的失落。
      那么只有上馆内阁楼找了,那是最后的希望。我不得已的向楼梯方向移动。印象里的阁楼,并没有带给我什么美好的回忆。
      迈完最后一步终于登上阁楼,我眼前的光线一下子昏暗起来。头上几十瓦的电灯摇摇晃晃的亮着,让人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好像坠入了古书里的漫长岁月。
      望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我微微发了会呆,终于回神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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