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实验兔》斎子焉

22、（22）第二学期

　　希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狄的大床上。

　　他依稀记得自己在浴室里睡着了，狄帮他洗了澡，抱回房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窝到狄的怀抱里就不舍得走了，硬是让狄在大床上陪他睡下。

　　好像……很久没那么神清气爽地醒来了。

　　希雅心情舒畅。

　　他发现大床上只有自己，而狄正很可怜地蜷缩在他的小床上，两只脚都伸出了床尾。

　　看他睡得好像很不踏实，希雅犹豫了下，还是推了推他的背说：“狄，回大床睡吧。”

　　大个子听到那声“狄”，猛地撅了起来，瞪着希雅的眼神就像刚从什么噩梦中逃脱。

　　希雅被他唬了一跳，大眼瞪小眼，半天没敢说话。

　　狄维持着惊醒的姿势，大着舌头问：“你说什么？！”

　　希雅咽了口口水：“我……我说，你要是睡得不舒服的话，就……就睡大床吧……我起床了……”

　　听清楚后，狄舒着气躺了下去，嘴里嘀咕着：“还好，没事……”

　　“那我去做早餐了，你醒了就下楼吃饭。”

　　不管怎么说，希雅今天的心情还是很阳光呀很灿烂，很晴朗呀很舒畅~~~所以他蹦蹦跳跳地跑下了楼。

　　狄听着老旧的楼梯“咚咚噗噗咚”的声音，心里乱七八糟。

　　假期很快就要结束，可是希雅的作业才做了一半不到。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希雅都将在拼命赶作业中度过。

　　德尔早就做完了，但拒绝小兔子“借来抄抄”的要求，只是同意陪着他，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免费帮他解答。

　　这一天，德尔抱着一堆深奥的咒语书到狄的宿舍时，看到的就是小兔子满面春风地在收拾屋子。

　　“德尔，你来啦。先坐会儿吧，我很快就好了。”

　　德尔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到窗前看书。

　　陪小兔子写作业还是比较惬意的，他总是泡好茶，备好点心，把人伺候得细致周到。

　　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狄也起床了，爬着乱糟糟的头发，一下楼就嚷嚷着肚子饿。

　　小兔子扔下笔，飞快地端出早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对自己的好友说：“对了德尔，我之前问你的那个问题已经解决了！”

　　“咳咳咳咳……”狄大声地咳嗽起来。

　　德尔抬了抬眼，了然地点点头：“那很好啊。”

　　“果然我昨天晚上就不会那个了……”小兔子如释重负，随即挠着头小声说，“刚开始好难呀……还好后来狄帮我……”

　　“希雅！”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少年们聊天的狄突然怒吼，“闭嘴！”

　　小兔子被他巨大的吼声吓到，乖乖噤声。

　　德尔本来没怎么在意，可狄的反应却让他感到了一丝蹊跷——难道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

　　想了一下，他问：“希雅，狄是怎么教你的？口头讲？还是……”少年修长的手指，姿势优美地捏了一个咒诀。

　　狄张嘴怒吼，却发现自己被施了变声咒，不管用多大的力气，喊出来的都是黄鹂婉转的吟唱声。想站起来，四肢却又牢牢钉住了一般。

　　希雅眨着眼：“他口头讲了，可我没懂，搞了好久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好求他帮我。”

　　“叽叽喳——叽叽喳——叽叽喳喳——！”

　　德尔微笑——只勾起了左边的嘴角——说：“他怎么帮你的？”

　　“就是你说的那样……用手……”希雅有些羞涩。

　　“叽叽喳喳——！！！”

　　德尔又笑：“用他的手还是你的手？”

　　“叽喳叽喳叽喳叽喳叽喳叽喳叽喳——！！！”

　　“当然是他的手。”

　　“叽……”

　　德尔松开了咒诀，起居室里却反而没有了声响。

　　小兔子浑然不觉，狄面如死灰。

　　德尔挂着坏笑，可是慢慢地，亚斯特少年用食指抵住鼻梁，手掌遮着面颊……微微红了脸。为了掩饰，他将脸转向了窗外。

　　看到德尔的小动作，希雅开始有些觉悟：难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令人难堪的话？

　　可是德尔这个反应，他又不好意思再问，便装出无所谓的样子，一心一意地扑到了作业上。

　　德尔欣赏了一下屋外的风景，视线溜达一圈，飘到狄身上。

　　大猩猩正自暴自弃、暴饮暴食中，没好气地捧起一堆吃的，索性跑到楼上去了。

　　德尔又看希雅。

　　小兔子毛茸茸的脑袋随着飞快滑动的笔而微微颤动，但和狄不同，他的眼神是坦然的，并没有显得慌张不安。

　　德尔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自己不纯洁呢还是……

　　开学的日子眨眼即至，小兔子的家庭作业也总算赶在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全部做完了。

　　德尔本来是坚持不插手，不过看小兔子通宵达旦地赶，最后心软，帮他写了一篇论文，得到狄的狼吻一个（为什么是狄？！）作为奖励。

　　两个十四岁少年相伴一起上学的画面，让狄这个监护人又向着太阳，激动地泪奔了一把。
　　对于路德凯恩的学生来说，一年的三个学期分别是这样的：

　　第一学期——在度过炎热的夏季假期之后回到学校，九月至十一月，天气凉爽舒适，学业任务轻松，是学生们最爱的学期。

　　第二学期——度过还不算太冷的十二月过渡假期，一月至三月最寒冷的学期。

　　第三学期——只有四月份两周的新年假期，接下来，要从四月中旬开始，一直在学校呆到六月底，期间经历无数次操作测验和笔试考试，痛苦挣扎的魔鬼学期。

　　路德凯恩的请假制度是相当严格的，普通学生除了正常假期，只有生病、家里有重大事情和生日的时候可以请假。

　　至于贵族学生，虽然相对而言比较宽松，但是由于历任国王都相当重视魔法人才的培养，所以没有家长和校长的签字，他们一样不能随意离开学校。

　　狄曾经想用生日的借口带两个孩子下山去玩，却被告知，“战争遗孤”的生日统一被改为每个学年的最后一天，因为这样方便学校计算他们的年龄和年级。

　　也就是说，德尔和希雅每年的生日，都是公布学年考试成绩的日子。
　　狄很诚恳地为他们掬了一把泪。

　　第二学期是寒冷的学期。

　　弗拉多大□□季分明，所以幻想第二学期过得舒适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学校有个变态的规定：每到第二学期，学生们必须早起晨练。

　　不知道是哪个没有人性的“魔法专家”说过一句：严寒的天气会使人体的活力下降，魔力元素的活性也很可能会减弱。

　　就因为这个“很可能”，两百年来，路德凯恩的所有学生都被迫在冬季清晨，绕着各自的分院教学楼跑步。

　　希雅很不擅长体育运动——家务劳动的熟练程度显然没有让他的运动神经有所发展。因此，他总是像恐惧瘟神一样地惧怕每年的第二学期。

　　不过，这种情况已经比以往好了许多。

　　不再是穿着单薄的长袍在寒风或者大雪中瑟瑟发抖，今年，希雅有棉衣，有棉鞋，有兔毛手套，兔毛围巾和兔毛护耳。

　　为什么都是兔毛？

　　只能归结为狄（和作者）的恶趣味XD。

　　不过不得不说，小兔子穿戴上全套兔毛的防寒用品后，的确是一只可爱的兔子形象。也因此，他在女生中的受欢迎程度大大提升，在同学中的地位从被男生欺负，变为被女生调戏。

　　对此，小兔子暂时还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开心呢还是不应该开心。

　　德尔则比以前更讨厌冬天的来临。

　　兰斯还在蛹壳里沉睡着，德尔总是担心他的安危，每过几天就要探测一下他的生命体征。天气越来越冷，少年总是担心蛹壳会因为严寒而发生什么异变，每一天都过得忧心忡忡。

　　尽管没有任何一本书上明确写说蛹壳怕冷，德尔还是每天都用被子把蛹壳包裹起来，在房间里点上暖炉。为了怕窒息，他还想办法在窗户上设了一个小小的移动魔法，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开下窗，给室内换些新鲜空气。

　　狄知道了以后，大笑着说德尔是在当奶妈，照顾一个特大号的婴儿。

　　讨厌归讨厌，每天的晨练仍然要参加。

　　希雅完全可以想象如果自己哪天缺席了，班主任特鲁迪先生一定会让他写满一个学期的检讨，直到他没有办法升级为止。

　　于是小兔子就只有戴着他的兔毛装，认命地跑啊跑。

　　中级分院的教学楼是一个不规则的六边形，每个学生都要拿着自己雕刻有路德凯恩狼纹的学生证，绕着教学楼跑五圈。

　　在教学楼的门口有一个山羊头雕像，本来是中级分院的教师们上课前刷教师证用的，第二学期晨练的时候，就充当学生们的晨练报到和终结认证器。

　　学生们必须在晨练开始的时候把学生证放到山羊头的羊角上，这时，路德凯恩狼纹会幻化出一只狼头，在羊角上狠狠地咬一口，山羊头就会记下这个学生的身份。

　　然后，学生们就开始绕着教学楼跑步。学生证只有在以一定的速度跑完（当然如果速度够快的话也可以是走完）某个固定的路程之后，才有魔力幻化出新的狼头，然后再在山羊角上咬一口，证明跑步已经结束了。

　　这个认证器比较明显的缺点是很难分辨一个学生到底持有几张学生证，所以每天早上都有一位教师需要早起，站在山羊头的边上监督来来去去的学生们。

　　过去的几年中，希雅是比较恐惧第二学期的。

　　不光是因为他没有御寒的衣物，还有来自同学们的欺负。

　　弗拉多的坏小子们会抢走他的学生证，把他们的硬塞给他，然后让他一遍又一遍地替他们运动，每刷完一张学生证，就有一个学生可以逃过晨练。这种时候，监督的教师只会口头训斥几句，然后放任学生们欺负希雅。

　　小兔子曾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在凌晨四点摸黑去跑步。因为起得早就可以躲过那些坏小子的围堵，要知道一旦被他们逮到，自己不跑个四五十圈是不可能完成他们所谓的“任务”的。
　　现在，希雅有了彪悍的监护人和腹黑不解释的好友，自己也学了一点反击的手段，那种“老式”的欺负手段渐渐没有了。

　　不过少年们的创造力总是无穷的，他们现在又想到了新花样——每当小兔子跑到转角处，就飞快地冲上去撞他一下，有时候是一个人撞，有时候是一群人。

　　希雅觉得，那些人的目的很可能是想把自己的学生证撞出来。他现在住在研究员宿舍里，想要抢夺他的学生证已经没有在学生宿舍里那么方便了。只要没有学生证，他就不能完成晨练，那些家伙就又可以以此威胁他。

　　所以希雅每次被撞都紧紧护住学生证。

　　撞两下就撞两下呗，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