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化神再说》粞

2、没有厕所

　　睁开眼，天已经亮了。半夜受够了惊吓，安顿下来后我还是睡着了。可惜，这次睁眼看到的仍是老式木结构的房梁，转头对面还是那个大蒲团——咦，祝长老呢？

　　我起身，伸了个大懒腰，推开门走出去。山间清晨湿润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朝阳在云层背后染红了大半个天空，透过朦胧的雾气洒在山间挂着露水的树叶上。我迎着晨风，深吸了一口气。

　　真奇怪，人的心境是如此容易受到环境的影响。也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爬山，喜欢去山间度假。此时的我，心境平和而满怀希望——隐者山头也好，新的世界也罢，人呐，总是要好好的活下去呀！

　　……然后我就饿了。

　　很饿，非常饿，看来精神剧烈波动是真的耗能量。可我身上啥都没有，睡衣没兜，更何况也没人会揣着吃的睡觉吧？我甚至连手机都没有！以往我个熬夜患者基本都是攥着手机睡着的，偏偏这次因为难过而把手机扔在了一边……巧了么这不是。

　　我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准备去别的屋子里喊人求助。夜间看不清，白天一细看才发现，这仅有的几间屋子分布的真是……零散。真的，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这几栋小屋互不挨着，间隔与朝向也毫无规律，实在是没法昧着良心夸一句错落有致。这种分布方式我之前也这么干过——玩模拟庄园类游戏的时候，会随手乱摆建筑，反正后续还能调整位置，重新选取就行了。但这是三次元啊！现实里居然还有这么建房子的？？

　　我怀着疑惑与惊叹一间间看过去，更惊讶的发现好几间看起来已经变危房了——这门派快解散了吧？！直到我走到一间房门上有些许装饰的屋子前，门突然打开，姬安泽走了出来。“早上好，睡得还好吗？”他跟我打招呼。

　　太好了是大师兄，我的早饭有着落了！“泽哥，”我主动套近乎，“早上好啊！睡得还行，谢谢你了。话说你吃早饭了吗？”我满怀期待，肚子也十分配合的响了起来。

　　姬安泽的双眼突然睁大：“啊，早饭……对，你是需要吃饭的。让我想想……”

　　……这话说得，我不但需要吃饭，我还得喝水呢，这不废话么！“早饭还没做的话，先给我喝点水吧，实在有点渴。”我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自己做也行，有啥吃啥不挑的。厨房在哪里呀？”虽然我的厨艺基本仅限于把食物做熟，味道随缘，但是填肚子绝对没问题。作为一个外人，选择让步把姿态放低，不行就自己做呗，我对自己的处事方式很满意。

　　结果就看到姬安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好意思，本派没有灶房，掌门与长老早已无需饮食，弟子如我也只需隔几日服一颗辟谷丹即可。可凭你现在的身体，辟谷丹恐怕无法消化。这……请稍等，我请示一下掌门。”说完，他原地站定，敛目低头。而我陷在震惊中无法自拔——

　　原来、真的有、不吃饭的、仙人、吗？？！

　　等我回过神，姬安泽那边的请示也已经有了结果。他对我安抚性的笑了一下：“别担心，祝长老会为你准备好食物的。现在我们去大殿吧，你一定有许多想问的。其实，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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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到大殿，这一次在日光下，我终于看清了殿内的情况。只见大殿正中，供奉着一块巨大的，裂、裂开了的石头 ……

　　什么玩意儿啊？？？

　　石头的两边是两盏跟后山主殿相同的半人高落地灯，左边一盏较为明亮，右边一盏火头较小。石头前摆放会客的桌椅，桌上一茶壶，一摞茶杯。姬安泽示意我随便坐，然后为我斟了一杯茶，然后又一杯，又一杯……没办法我是真的渴了。

　　待我终于放下茶杯，姬安泽轻点桌面，开口道：“按理来说，你是突然出现于我派重地后山，身份不明，无论你初心本意如何，本质上还是属于闯入者。不过掌门明察，知你必有隐情，故命我与你详谈一番，以期解开误会。如此，则我先问，你来答，越详细越好，最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

　　我之前其实很注重保护隐私的，而且也从来不喜欢在网络上发动态，无论是空间朋友圈微博还是某站动态。我的社交回避是全方位的，无论是二次元还是三次元，我既不喜欢发动态，更不习惯刷别人的动态，更何况动态里的人很多都是妈不认。所以面对姬安泽这种背景不明但是明说了要问信息的要求，我当然是——立马点头答应了。

　　开玩笑，就他们这个手法，要真是做了个局为了骗财骗色，至于选我这么个普通的卢瑟？是马云不好抓还是刘亦菲不好拐了？

　　……但是我没料到，姬安泽会问的那么细、那么广。不仅仅是我的个人信息，连我的成长史、家庭背景、社会形态、约等于初中历史地理知识的世界常识讲解，再到生活常用物品、世界□□势……在讲解到美国大选与中东形势之间的关系时，我终于受不了要求去上厕所——讲了大半个上午，光喝茶润嗓子都喝了满一肚子。

　　然而一直听得津津有味不停提问的姬安泽，此时笑容却突然僵在了脸上。犹豫片刻后，他轻咳一声表示：“其实我派地广人稀，你……出门去树林里解决就好。也不用走太远，免得迷路。”
　　我看着他，静静看着他，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终于低下头喝茶避开我的目光，然后才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

　　在一个全门派都无需吃喝的地方，当然，没有厕所。

　　我出门照做了。解决之后，我发现比在原生态山头树林里脱裤子放水更令人难过的，是没了水撑着肚子，我突然饿的发慌，恨不得咬自己一口。长这么大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为什么有句老话叫做饿得「前胸贴后背」：当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真的会感觉自己上半身「扁」了，扁得都快站不直撑不住头的重量了。

　　我挣扎着回身忘大殿方向走。越接近大殿，我就越觉得仿佛闻到了烤肉的香气。正当我绝望的以为自己饿得都产生幻觉的时候，我踏进大殿，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烤肉。冒着热气的、香喷喷的烤肉。

　　祝长老在一旁说道：“兔子和鸟多得是，但在山上找香料耽误了一些时间。尝尝吧，百十来年没做了 ，调料撒起来手生。”

　　我“呜呜”地点头表示感谢——嘴里塞得太满了——一只手伸出去想拿茶壶，姬安泽拦住了我，主动给我倒茶：“这茶壶算是法器，你来倒不出的。”确实，从早上到现在我怕不是喝了快两升的水，这小巧精致的茶壶仿佛倒不尽一般，既不用续水也不用添茶。

　　有了茶水解腻，烤肉飞速消失在我嘴里。酒足饭饱，我满足地瘫在椅子上。祝长老这时已经走了，姬安泽正在悠闲的品茶。我摸着肚皮问姬安泽：“你怎么问得这么细致？是怕我撒谎，所以多问一些以看我是否会漏出马脚吗？”毕竟，众所周知谎言的难圆程度随撒的数量而呈指数级上升。

　　姬安泽说：“不算是，主要因为真的很有意思，跟这里的凡人界很像，但更有趣。”

　　我：“……你们一直说的凡人，究竟什么意思啊？”

　　姬安泽：“字面意思，没有灵根、一生都无法修炼、只有不到百年寿数的就是凡人。与之相反，有灵根并且正在修炼的就是修士。当然修士界有广义和狭义的分法。广义来说，只要一个人开始练气，就算修士了，不过大家一般不这么说；狭义来说，只有筑基之后才算进入修士行列，会以道友相称。”

　　我：“练气、筑基，然后呢，修炼都有什么阶段？以及灵根都有什么分类？我记得掌门说我是土……土什么来着？”

　　姬安泽：“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大乘，最后就是雷劫飞升，不过上古时代之后已经没有人能飞升成功了。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在基础灵根之外也会出现变异灵根，比如水灵根变异冰灵根，火灵根变异雷灵根等。
　　目前来看，单灵根与双灵根是最适合修炼的，因为灵根越少越容易提升修为吸收灵气，五灵根因为对五行之气的亲和过于均匀而很难从外界提取入体。不过这并不是说灵根越多就越弱，相反，同等修为，灵根越多，战斗手段越丰富灵活，更别说对器修丹修的助力了。
　　据传上古时代，人人可修炼，练气生来就会，筑基如同喝水，就连飞升都稀松平常，而传说真正飞升成功的都是五灵根 。也因此大家推测如今的大乘期总是飞升失败也是因为灵根过少。然而，现在的五灵根，连筑基都困难，飞升有优势那也得先能到大乘期再说嘛。因此与上古时代相反，现在是灵根越少越珍稀。
　　你的话，掌门说是土火双灵根，很不错的资质了。”

　　哪怕是我现在因为吃撑了而浑身懒洋洋提不起劲儿，听到这里也不禁浑身一震：穿到修真世界结果发现自己天赋异禀灵根出色，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剧本吗？难道我真的是穿越自带金手指吗！我期待而自矜地问姬安泽：“我这双灵根有多珍稀？你呐，你是什么灵根呀？”

　　姬安泽呵呵一笑——我装逼时也会露出这表情——然后轻抿一口茶，慢悠悠说：“在下不才，也就是单水灵根而已。”

　　……哦。

　　我突然就泄了气。这么一个穷酸破败到看起来马上就要没了的门派，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大师兄就是个单灵根，那说明什么？说明单灵根压根不稀罕，以至于大门派要靠别的条件选拔人才。

　　唉，没想到就算换了个世界，还是如此内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