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行》DANhuu

24、24、是日夜

　　“好”薛连城听到自己这样回答。
　　脸色都没变。
　　两人一起走回了小屋里，睡下了。
　　山里，夜里，静悄悄的，也总是有着“咕咕”、“沙沙”之类的怪声，起了又消，消了再起，睡不着的人们会被这怪声音引得更加心绪繁杂。
　　薛连城确定自己心思守静如止，可她还是睡不着觉。像是她生来就不会睡觉一般生涩，苦等着周公佛陀接引，可今日的她没有往常的慧根。
　　明天就要走了。
　　静的心境突然现出了这么一句话。
　　确实明天就要走了。
　　想着这句话，薛连城放开了自己的思绪。明天就要走，那现在就多回味一下这一个月。
　　但越是放开思绪，思绪反而更加的空空荡荡。就像她经历的一个月都是假的，就像她很喜欢这一个月生活的感情也假的，就像她能够取回过去的自己这回事也是假的。
　　如果它们不是假的，那么就是她对那些事看的不是那么重。
　　失了根基，损了身体，她以为自己会不习惯。
　　到了近岸山，回了慈安小筑，原本崇敬的目光变成了同情，她以为自己会很愤懑。
　　见了师门，诊了神医，她得知自己以后可能再也握不了剑，甚至过了几年，能像个正常人般行走坐跳也难了，她以为自己会后悔、会怨恨、会伤心。
　　可最后，她那些时候到底是什么感情呢？
　　她习惯性地上了山，只是脚步沉重。她没有多余情绪地回应着同门的担心。又因着身体缘故坐卧的时间要更长些。
　　连城那会都不愿出现我面前了，明官师姐对我也很小心。薛连城想起了自己的师妹与师姐，她有些想念她们想在梦里见见她们。
　　见是见不到的，她睡都睡不着，怎么会做梦呢？
　　夜里昏暗，封闭了视觉，又把这部分感知能力分到了其他感官上。
　　薛连城清晰地感觉到荪荪的呼吸，她俩自下山赶路起就睡在了一起，一是荪荪要护着她，二是两人睡的地方都不见得有多大，帐篷、铺布就不用说了，这个小屋子里也只有一张床。
　　于是两人就睡在了一起。
　　虽说如此，但薛连城没有丝毫睡在一起的实感。
　　赶路时是太累了，骑马一天，身体的骨头都散掉了，来到这里后，练武也有些累，荪荪与她睡觉的时间又不同，要么她睡的早，要么荪荪起的早。因此薛连城是在来到这里三天后才想到这事的。
　　可事情也就这么定下了。
　　同吃同睡。
　　知道了这事实后，她也很坦然，荪荪看起来也不把这事当回事，而她自小也和几个同门师姐妹一起住过。
　　明天就要下山了。
　　这念头一出来，所有的思绪立马就消散如烟了。
　　之前的想的事全都被扔到了黑夜里，找也找不回来。
　　她也没有想去伸手捞一捞，她的外面还躺着荪荪，她动一下就能惊动对方。
　　是日夜，薛连城头一次要面对这样的问题，她到底要不要信荪荪呢？
　　现在泰山静北海鸣的功法已经得了，第二步第三步的行走龙脉与北上争胜她也有了些眉目，这样的话，荪荪对她而言就没用了吧，特别她们还算之前有仇怨，现在是恩仇纠缠了。
　　对于一名合格的江湖人而言，恩仇纠缠太多，就得用刀剑来解。
　　那现在她如果出了手，是不是就把两人之间的纠缠不清重新理清了。
　　荪荪肯定也醒着，也在想着这事，她也许是在等我。
　　也许荪荪已经睡着了。
　　可无论如何她也是想摆脱与我现在的关系的，薛连城想。
　　这样纠缠下去对两人都不好，说到底荪荪当时就不该来找她，她也不该在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就跟着荪荪下了山。
　　既然第一次下山是个错误，那么第二次下山就是错上加错了。
　　真要按着阴山鬼僧的回影留声、行云布语、行天下以隐天下自成龙的路子走，她要去的地方太多了，又要争胜，还是不论他人是非的争胜，为一己私而贱他人，她不喜欢这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