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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死亡(修) ...


  •   死亡从来不会因为你所处的位置偏远而错过和你的相会。

      在一个静悄悄的黎明,死亡降临到年仅三十四岁的约瑟夫床头,从黎明未退的黑暗中,借着那一点将明未明的天光把他看。

      躺在床上的男人看上去生了一场大病,病得形销骨立,病得昏昏沉沉,那双被后世誉为“看破世间真实”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白翳,什么都看不破啦。

      死亡知道,这是个可悲的男人。死亡并不是涉及命运的神祗,不知道这个男人经历过什么,却能借着即将占据他身体的“死亡”模糊地嗅到苦涩的味道。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约瑟夫从十二年前断弃家族血缘离开琥珀城后,他就再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人会在他生病时照料他,也没有人会在他死后为他殓尸。如果死亡带走他天生高洁的灵魂,尘世所赋予的笨拙外壳会独自留在这座边陲小城的破旧旅馆里腐烂,直到闻到味道的陌生人将他的门破开,好心地把这位杰出学者的肉/体塞进一方小小的墓穴。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季。

      这座小城里,雪已经下了好几日,有时候光站着就能感到寒意顺着脚心沁到头顶。所以约瑟夫的尸体一定会腐烂的很慢,正如北地人们所熟悉的冻肉保鲜法——经年严寒的北地简直就是为这个保鲜法所造的天然冰窖!这位大学者的去世恐怕要过上许久才会被发现。

      死亡突然感到一些惋惜。

      *

      ——这是一个寒冬。

      约瑟夫的手脚即使缩在床褥里,依旧冻得僵直。他越发体会到自己躯壳的累赘,过去他的身体可灵敏极了,稳稳当当一连徒手绘制十个五级魔纹也不在话下。最近他的大脑也开始浑浑噩噩,有时候醒来,他以为是自己半夜惊醒了,结果一抬头看见阳光从窗帘缝里漏出来。

      可是突然间,他感到自己清醒无比。

      已经有很多年没那么清醒过了。

      约瑟夫原本信仰“元素”,当然了,每个魔法师都得信仰“元素”。至于为什么说是原来……他已经背弃了自己的信仰十二年,然后专心致志一心一意爱一人。

      约瑟夫自己都觉得听上去太怪诞,就好像对那个人的“爱”是与对“元素”信仰背道而驰。

      他回想起自己写在扉页上的那句话,于是无声地念出:“这是一个寒冬——”

      可是他爱的人如同冰下的黎明,如同春天款款而来的舞步。如使上天欲赐世人鸿福,那必然是降临在了他身上,因为他终于遇见了今生今世的唯一,从而不负此生。

      约瑟夫一动不动,闭上眼,贪婪地回忆着他心爱的人。

      长年活在混乱的噩梦里,约瑟夫开始模糊了那个人的身影。

      仔细想。

      约瑟夫慎重警告自己。

      想起他。

      他首先想起的是篝火颤摇的光芒 。是了,那天晚上是那么的冷,没有风,好像空气都被冻住了,炙热的火光烤过每个人的脸颊,一群穿着黑袍的人静静地往火堆里添着圣弗克罗斯的枝叶。嫩青色的细长枝条在火中烤炙为一种甜美的半透明蜂蜜色。

      圣弗克罗斯里是向神祗献礼的必备品,约瑟夫记得,至少这还记得——那一天是一位神明的诞生礼。

      奇怪的是,他并不记得是哪位神明了。总归不是什么著名的神明,当场的那几十个人据说就是那位神明的全部信徒。约瑟夫还想起来那群信徒如出一辙的沉默清贫,眼中如出一辙地燃着一团火。

      可恶,尽想起些无关紧要的。

      约瑟夫把那群狂热的信徒抛之脑后,继续沿着记忆的脉络找寻。

      那是一个寒冬——

      约瑟夫不知道第多少遍在心里重复。

      他喝了一杯酒,坐在人群外冷眼旁观。酒是美妙的茜红色,澄清得像一块红色的玻璃,以至于喝下去的感觉都开始变得微妙,像是敲碎一块水晶糖,像是吸吮着云一样的花朵。喝下第一口酒之时约瑟夫便醉醺醺的,无数词藻在舌尖汇聚跃动,然后它们又像酒一样流淌过喉管。他真的是昏了头了,居然觉得酒已经把他的心脏灌醉,鼓胀地堵在胸口,堵得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堵得有潮湿的水汽聚拢在他眼角。

      突然地。

      约瑟夫从朦胧的泪眼里看到他。

      正如前文所说,篝火的热度舔舐过每个人的脸颊,但这个人的面庞在火光的照映下越发显得苍白,仿佛温暖的火焰也无法将他照亮。他有着近乎远东人的秀丽,同时具备不属于远东人的凌厉棱角。

      约瑟夫看过几本远东传来的书籍,不自觉地将他与远东所传唱的美人相联系。他原本是很难理解远东的审美,他从小到大所见到的最好看的人是琥珀城上流社会著名的交际花,佩文西小姐。佩文西小姐有着饱满的红唇,胆大又隐晦的目光如丝线牵引每个男人的心脏,堆雪一般的胸脯是男人们妄想的天堂。

      可是面前这个男人,用远东的话来形容,那就是“他有春水般流丽的眉眼”。天知道春水有哪里好看的!约瑟夫难以置信远东人为什么会用这种奇怪的词来形容一个人的外貌,可是面前这个男人,他有一副春水般流丽的眉眼。

      约瑟夫直觉把这个形容词按在他身上,又讲不清为什么。约瑟夫看着橘金色的火光攀着他清瘦的脸颊细细啄吻,淌在乌色的睫毛上成了条光河,仿佛灿烂的岩浆滴落在青金色的瞳孔中。

      他可真瘦。

      约瑟夫又灌了口酒,默默地想。

      他瘦得让人难以再把更阳光更正面的词冠在他身上,当时所崇尚的健壮的力量美与他完全挨不着边。他就像刚刚从一场重病的痴缠下脱身,不明显的青黑吻在他眼窝,脸上的轮廓瘦得分明而凌厉,唇血色褪尽而变得雪白。

      但约瑟夫并不能从他身上读出脆弱。

      他是那么固执,沉默。注视着他,就好像注视着既定的死亡。

      *

      躺在床上的约瑟夫回忆到这里便哑然失笑,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失落了。

      因为在他又喝了一口酒后,那个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在往后的十二年里,约瑟夫再也没见过他。

      久而久之,约瑟夫开始怀疑那个人是不是在层层噩梦中拼凑起来的幻影,他是不是只存在于那些光怪陆离的梦里。

      “这是一个寒冬。”有人低哑地把这句吟诵。

      死亡从阴影中浮现,晦涩不明的黑暗在他袍下延展,颓靡到近乎腐烂的香气浮动在空气中,那是处理贵族尸体的松脂、没药、桂皮、……

      冰冷的手指头搭上了约瑟夫的额头,这位现在还默默无名的大学者的肢端开始抽搐,死亡的阴影覆盖上他的面颊。

      “你信仰我。”死亡轻声问,“是因为从我身上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吗?”

      不!我不信仰任何神明!

      约瑟夫顽固地否认。

      而且、而且那些噩梦……难道就是所谓的真相吗?!

      死亡像是听见了他心中的话,平静地回答:“是啦,那就是真相。”

      死亡看着约瑟夫的脸色逐渐转变为青白,眼中始终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的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低笑,摘下了鸟喙面具,血色褪尽的嘴唇轻轻地印在约瑟夫的额心。

      约瑟夫大睁着眼,像是窥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物。

      当死亡再直起身时,手中已然卧着一颗闪闪发光的灵魂。

      *

      “信仰死亡者,必先背弃他的文明。”

      死亡为那本书添上最后一行。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我们有了一个正经开头,但我其实是个沙雕写手。后面大概会是各式各样的日常啦,可能会写的快一点叭。
    解释一下,这里效仿克系。即,约瑟夫是个灵感挺强的人类,当时被逐出琥珀城,接着被那帮信徒暂时收留,所以旁观了一下庆典,撞上了还是半人身的撒多纳(死亡)。
    半人身是设定,即为他一半是人类一半是神明。
    然后约瑟夫灵感共振了,做的噩梦其实是梦到各种各样的神明还有深渊怪物。他把梦境整理记录下来,写成了书,所以后世才把他称为看破真实。
    以下是避雷警告
    ——————
    主攻(其实我觉得比较偏总攻)
    撒多纳不是渣,不脚踏两条船
    没有最终cp
    可能在神话结构上参考希腊北欧甚至克系
    缘更+码字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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