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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他是她的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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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照片从KBS流出,摇摇晃晃经过公交车,送进了一家公司,又进了一辆黑色私家车窗里,再上了大楼电梯,到了漂亮的秘书小姐手中。
一份文件被送到了位于JY集团大楼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JY集团总裁,作风雷厉风行,为人心狠手辣,铁石心肠,铁腕手段。
刚上任三天,随便寻了个错处就将开国功臣、公司元老——总裁本人的亲叔叔卸任,任凭叔叔一家如何来公司哭诉闹事,总裁面都未露,只给过一句命令:让保安把人扔出去。
做到这份上的六亲不认,即使是商人,也过于冷血寡情。
这位总裁,还有一个特点。
独占欲,非常强。
“接了我的代言,还想接其他公司的?”那人的声线醇厚悦耳,轻笑时,微微压重了尾音,“我从不跟人共享任何东西,包括代言人。”
站着的女星拥有精致美丽的面孔,也是韩国最为眼熟的女性面孔之一,刚拿下电视剧最佳女主角。
女星显然不理解为什么自己接了另外的代言就要遭到解约,有些难堪:“这不影响……”
总裁坐在纯黑的办公桌后,手指交叉撑着下巴,脸上虽带着笑,但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显出十足十的坏心情:“你破坏了游戏规则,金小姐。”
“You out.”
女星看着那张不施粉黛却格外艳丽的面孔上隐隐有些不耐的表情,知道再说无用,心里滋味复杂,她站了一会,受不住羞辱,转身夺门离开。
她没用用惯了的美人计,因为没用。
对方是同性。
是的。
这般拥有鼎鼎大名的商界巨头,是个女人。
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人。
说年轻也许并非那么年轻,她已经二十九,堪堪未过三十。
“简总,F社那边的消息。”窈窕的秘书小姐走进递上一份文件,微微弯腰,恭敬地低声道。
女人摁着太阳穴,翻开文件,眉毛微挑,她的眉间有些微不可见的皱纹——是常常紧皱眉头留下的痕迹。
她看着照片上交叠的两个男人的身影,黑色的眼眸一份一分暗了下去,终是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目光从那张照片上男人凌厉的下颌线慢慢移到那双眼角微下垂的眼睛。
他看起来是那么地让人想要独占。
而她是那么地想要拥有他。
但于她的独占欲,他是唯一例外。
这位总裁除了冷血,是个女人,还有一桩轶事。虽然没那么多情人之说,不过,她确实对一位男艺人关爱有加。
真正的上流圈子并不屑于碰这些处于娱乐圈最尾端的所谓偶像——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干净。
而以独占欲著名的这位总裁,却放任那个男艺人在外有自己的情人,而她不仅资源奉上,还时不时处理对那位男艺人不利的传闻。
倒像极了遇见真爱。
简岸垂着眼睑,修长的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那份文件。
她当然会保住边伯贤。
她知道边伯贤的性格,谨慎如他,自然不会蠢到在电视台的公共卫生间做出这等事,还被拍下,那么是谁的错呢?
只能是边伯贤的长期床伴了不是吗?
朴灿烈啊……
如当年第一次见到一样,真是毫无头脑的人。
怎么就这样被欲望绊住了脚,连带着还害了她的边伯贤。
简岸很大度,她的人无论做了什么她都乐意承担,但是,不是她的东西,却给她带来损失。
越矩了。
她只为边伯贤买单。
秘书见简岸阅览完毕,低声道:“这是一位记者拍下的,这位记者越过F社想要私自高价将照片卖给另一个娱乐新闻社,但被截下来了。”
“告诉那位记者,照片可以卖,但只准卖朴灿烈。”简岸慢慢合上文件,抬眼,沉声道,“我会为边伯贤买单,但朴灿烈会怎么样,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还有,这之后,让F社处理掉这个记者。”
“是,简总。”秘书恭敬地应道,退后一步转身离开。
当晚十点爆出新闻,娱乐新闻头条:
#震惊!EXO成员朴灿烈亲密拥吻情人#
#大势艺人恋情首次曝光!#
曝出的图片有些模糊,两人交颈而拥,朴灿烈吻在那人的脸侧。
朴灿烈的轮廓清晰可见,然而他所拥抱的人却被他恰好挡住了头部,再加上全身上下重重马赛克,手机的像素不高,又似乎是在偷拍以至于有些重影,只能看出个人形。
网上闹翻了天,对这位被藏得如此之好的人的身份好奇疯了。
网友很快扒出了照片的拍摄地点,是KBS内部的员工厕所,而看朴灿烈的穿着,显然不是来KBS上节目,而是私下来见人的。
有神通广大的网友试图调出KBS内部的监控,然而失望地发现,员工厕所那一段走廊未设置监控。
而这一次,KBS内部的口风也极其严密,没有泄露分毫。
有粉丝拍到朴灿烈确实去了KBS,可KBS中如此多参演节目的艺人,他的情人,到底是哪一位?
而不久,有人发出了讨论帖:#朴灿烈疑为同性恋石锤#
林林总总,网友们还真扒出不少东西。
南韩对同性恋接受度很低,这一下真是闹翻天了。
朴灿烈被堵在家中,不敢出门。
家门口都有蹲守的记者,保安赶都赶不走,一出门就会被撕吞入腹,骨头渣子都不剩。
毕竟,这件事情无法辩驳,是实锤。
经纪人在电话中气得破口大骂,朴灿烈一向暴脾气,但这次一直忍着忍到经纪人骂累了,对他叹气:在家里待几天,避避风头。
到底要多久,这风头才会过,不知道。
这可是恋情实锤啊!
他挂了经纪人电话,看到三个未接来电——都属于边伯贤,
他立马打电话给边伯贤,却等了很久边伯贤才接了,他不等对面开口,冷声质问道:“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边伯贤顿了一会,声音有些微微的发颤:“走开了一会。”
朴灿烈在此时全然注意不到边伯贤的异常,他烦躁地来回踱步,咬牙道:“这件事张宇浩那小子干的对吧。”
那时候,只有张宇浩看到了。
而且这张照片,只遮住了边伯贤,多明显的保护的意思。
朴灿烈脖子上的青筋在跳动,他捏紧了拳头,嘶哑道:“他是在报复我。”
他深吸了口气,拿起一瓶水一饮而尽,然而还是无法平复内心的怒火滔天。
边伯贤听到对面那沉重的喘息声,坐在练习室冰冷的地板上无声地喘了几口气,冷静地否决道:“不是张宇浩,他没有机会拿出手机。”
“你在袒护那小子?”朴灿烈此时此刻听不进任何话,就连从边伯贤嘴里念出张宇浩的名字都让他发狂,他将水瓶捏的咯吱响,暴躁地低吼,“不是他是谁!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哦,”他忽地嘲讽地冷笑,“难怪,那时候我是挡了你们约会是不是?”
边伯贤捂着发疼的胃,有些眩晕,连手机那头朴灿烈的声音都忽远忽近,他抵着太阳穴,触到了满手湿润——是冷汗,疼出来的。
他喘了口气,克制道:“灿烈,你……”
而那头忽地传来一声冷笑:“我算看清楚了,怪不得只有你被遮住。你们联合起来拉我下马,然后你们就风风光光在一起了是不是?”
朴灿烈阴冷道:“休想。”
“就算我下地狱了,也会拉着你一起。”
“灿……”
“嘀。”
通话结束。
手机从边伯贤发颤的手指脱离,摔在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边伯贤颤抖着伸手想要拾起,手机却再次滑落。
他捂住了胃,忽地翻倒在地,蜷缩成一团,不停地喘息着。
偌大的练习室,此时只有他一人。
没有爱他的粉丝,没有朴灿烈,没有经纪人,没有队友。
只有他自己。
从镜中,他看到自己的苍白而狼狈的模样。
又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深夜,他一人在练习室里练习唱歌,胃病犯了,却只能躺在地上,等待漫长的痉挛过去。
比起从前,疼痛不减,只是他麻木了而已。
明明那么担心朴灿烈,打了那么多电话,没有接通担心得连饭都没有吃。
现在胃才开始造反。
他忽然想起一次被朴灿烈拉去寺庙抽纸签,求的爱情,朴灿烈抽中了上签,高兴地像个没成年的毛小子,拉着他的手说他们将会白头偕老,老了也是一对帅老头。
而他藏起自己的签,笑着告诉朴灿烈说,他也一样。
他其实笑得过于爽朗了,但朴灿烈没看出来。
其实,他骗了他。
他手心里捏皱的的纸签告诉他,他的真爱,将在三十而立后,才到来,而在那之前,他将如海上独舟,茕茕独立。
朴灿烈会白头偕老的人不是他,而他的真爱,也不是朴灿烈。
但当年年少轻狂,谁都不觉得那一纸签真的预示什么。
只是随着年岁渐增,他和朴灿烈日渐有了自己的活动,有了自己的交际圈,人在潜移默化中变得形同陌路。
朴灿烈变得多疑,变得有些疯狂。
这一次的不信任,只是火山爆发了而已。
走廊的时摆钟滴答滴答地走,忽地重重敲了三下。
边伯贤艰难地挪动身体,翻过身让自己仰面朝天,灯光刺进他的眼里,他眨眨眼,泛出些生理性的泪水,微弱地笑了笑。
过十二点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三十了。
身旁无一人,果真是他妈的茕茕独立。
他合上眼,觉得他脑中中二而幼稚的想法疯狂地像藤曼生长: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真的要是毁灭就好了。
练习室的门被打开,动作很轻。
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忽地停了。
阴影覆下,挡住了灯光。
边伯贤有些昏昏沉沉的意识瞬间清醒,他猛地睁眼,光从那人的身上落下,模糊了他的视野,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分外鲜明。
那眼睛里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清晰地映出他惊诧的模样。
他不适应骤然变暗的光线,眯起眼睛,哑声道:“你是谁?”
那人的模样一点一点变清晰,像在擦蒙了雾气的玻璃,是个女人。她打量的目光从他的眉落到唇,出声了,她有很好听的声音,醇厚得像是酒。
“药呢?”
边伯贤一怔,瞳孔晃了晃,诧异在清瘦的脸一晃而过,他也不过问这个第一次见的人为何知道,只是指着不远处的包:“在包里。”
女人站起,赤着足,难怪刚刚没有发出声音。边伯贤看着她,她有一双很修长的腿,扎着利落的马尾,穿着深红色的休闲西装,像一朵燃烧的黑玫瑰,她的面容辨不出年龄,但很标致,是他从未见过的面孔。
这么晚了,还在这里。
不是工作人员,难道是艺人,练习生?
那人悄无声息离开,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手里还有他的水杯——里面有水。
她伸手轻碰他的胳膊:“吃药。”
边伯贤有些吃力地撑起半软的身体,靠在玻璃墙上,伸手,手指尖仍在颤抖:“谢谢。”
“不谢。”
女人把水放在边伯贤可以够到的地方,看了看药物说明书,剥出三粒药放在边伯贤手心,按下他的指尖要他捏牢。
边伯贤冷汗涔涔地含住药,又在女人的帮助下喝了口水咽下。
他在观察女人,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不知道她是谁。
女人也一直在看着边伯贤。她其实也不太明白,刚刚看着边伯贤痛苦地在地面蜷缩成一团,心里滑过的情绪可以被称为什么。
她本来不该出现在边伯贤面前的。
这么多年,她也只是看着他而已,他是她见过最成功的艺术品,最令人心醉神迷的怪物,她欣赏一切美的不可思议的事物,所以也欣赏他。
她想要独占他,但她知道,他还会变得更加迷人,所以她忍耐,适当地为他除去一切试图毁掉他的肮脏。
他是个怪物,如此漂亮,让她可以压抑自己的欲望。
边伯贤的整个人生,都是简岸的收藏品。
简岸今天心血来潮,突然很想看看这件事曝光后边伯贤会有什么反应,于是她来了,站在练习室外,看着边伯贤和朴灿烈争吵。
电话里朴灿烈的声音也那么大,她都听得到。蠢得可怕。
然后她看着边伯贤脸色发白,捂着胃逐渐倒下,没有发出声息,也没有叫喊,即使如此狼狈,也仍然美丽。
他闭上眼,像极了溺水的人,光落到他身上,也逐渐被吞没。
她的怪物先生似乎有些崩溃了。
在那一瞬,简岸决定亲自干涉这一切,她脱掉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走近,这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亲自走入边伯贤的人生。
他真漂亮,看起来很柔软。简岸想。
边伯贤忽然开口了,他微哑的声音打断了简岸的思绪,将她带回现实。
“请问,你是谁?”
他恢复得很快,也许是药效起了,他的脸上重新覆上了那层画到骨子里的温和微笑,目光明亮地望着简岸。
这就是她的怪物先生。
简岸掩住眸中的欣赏,她笑了笑:“路过而已,我们没必要认识。”
边伯贤直直地看着她:“但是你认识我,帮了我,我该认识你。”
简岸轻笑着摇头:“强盗逻辑。”
她端详他已然缓和的脸色,道:“我该走了,再见。”
简岸缓缓站起身,手腕忽地被禁锢——是边伯贤拽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还有些汗湿,若是别人这样碰她,她一定嫌脏狠狠甩开。
但简岸没有,她看着边伯贤黑得发冷的双眼,任他捏得手腕发疼,离着一掌的距离,严肃地念他的名字:“边伯贤。”
“好奇心害死猫。”
她伸出指关节叩了叩他背后的玻璃,似笑非笑:“这可是单向镜,要是让人从外面拍下来了,你就说不清楚了。”
“就像,朴灿烈一样。”
边伯贤仍然没松手,他今晚固执得有些奇怪。
简岸捏着下巴,想了片刻,挑眉:“啊,对了,是我忘了。”
她勾唇:“生日快乐,边伯贤。”
“……”边伯贤怔然,不自觉瞪大了眼,有片刻失神。
简岸轻松挣开他的手,大步走到门口,踩上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门外。
简岸站在单向镜前,蹲下身,与边伯贤只隔着一层玻璃,她细细观察边伯贤的背影,没料到他忽然转了头,目光直直地对上。
她心口一滞,吓了一跳,但瞬间意识到他看不见她。
只有她看得见他。
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简岸笑了,扶着那薄薄的一层玻璃,给予了边伯贤一个吻。
三十岁生日快乐,我的怪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