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范姵 ...
-
确保范姵以后不会再被那些警察烦扰并没有费凯厄斯多少的时间,以沃尔图里在人类世界中隐形的强大关系网,要解决这种小麻烦实在是举手之劳,但事后,他却禁不住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他透过观察窗口,看到那个女子无助悲伤的模样,竟无端端地生出怜惜与担忧?自从三千年前,他决定辅助安吉鲁建立沃尔图里家族,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凯厄斯·沃尔图里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以血族的方式生活和思考,在血族眼中,人类是食物,也是需要保持距离的另一个世界。可是,当他认真注视着那个女子,却感到一种奇异吸引,并非饥渴的欲望,而是另外一种感情,渴望了解,渴望沟通,甚至渴望彼此接受……凯厄斯微微皱起眉,这不正常,不是血族该有的想法,但他却无法从大脑中将它驱散——那是他身体里属于精灵的那一半在复苏,在试图挣脱束缚,或者说,在试图恢复平衡——逃避问题不是办法,他需要一个切实的解决之道。
月下的沃特拉城透着异样的宁静,凯厄斯伸出右手,月神法术柔和的银色光辉在他掌心舒展——他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用到精灵的法术,这个例外的出现,一方面令他极度不安,另一方面却又隐隐有所期待……这样的矛盾,会影响他的判断,而这是银狐绝不允许出现的错误,或许,放下好奇心,远离她,远离这种情绪,才是最正确的做法,这只需要一点时间,就可以平复心情,而血族从来不会缺少时间。他握紧了右手,银色的光芒消散殆尽——看来,明天自己不该再去医院……只是,这个想法竟然令他感到微微的痛苦——他还以为自己早已经免疫这种感觉了。
“罗兰娜为你申报了基尔大学一年的研究生课程,和范姵的专业一样——你可以当做是一个长假,体验现代校园生活是种不错的消闲。”阿罗的声音在夜晚的微风中听来格外轻柔。
凯厄斯回头看着他,“您到底在打算些什么?”
阿罗笑了笑,“林德曼,为什么不顺应你内心的想法呢?偶尔好奇并不是坏事。”
“那也要分对象、时间和地点……”
“所有巧合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但也不一定都怀有恶意——不到最后,你不知道真正的结果。”阿罗微笑着,试图说服他。
“我会尽快弄清真相。”阿罗的态度让他莫名的不安,如果可以的话,明天还是去一趟医院——他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拖延的越久,结果越不是他所希望的。
范姵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当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观察窗外似乎有人正注视着自己,她愣了愣,用力眨了下眼睛,向窗外看去,差点叫出声来,那是个非常俊美的男子,银发披在肩后,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透着贵族的冷漠矜持,和她在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眼睛——梦中的那个男子,有着一双邪魅而锋锐的血红色眼睛,可现在她看到的,却是湛蓝的,温柔的目光——那蓝色如天一般高远,又如海一般幽深,他的脸上虽然没有表情,可这双眼睛里透出的些许关怀却让他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柔和的氛围。
范姵忍不住想起身看得仔细些,窗外的男子微微皱眉,轻轻动了下嘴唇,范姵认出那唇形说的是“躺下”这两个中文,她不禁又愣了愣。这时候,有医生走过来,和那个男子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便将他带进了病房,又低低的叮咛了一句,便先离开了。
看着他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范姵忽然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她对这个男子一无所知,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更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她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却忽然发现他的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这缕笑容就如同驱散冰雪的阳光一般让人感到温暖,他柔声道:“范小姐,能占用您一点时间么?”他的声音很好听,中文也很标准,但却带着一种特殊的、优雅的,异国韵味。
“啊?”范姵慌忙点点头,随即又惊讶地问道:“您怎么知道我姓范?”
他依然微笑着道:“我是从警官那里得知的——您能平安无事实在是太好了。”
范姵怔了怔,眼里不禁流露出困惑——如果不算上那奇异的梦境,他们完全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男子彷佛读出了她的疑惑,为她解答道:“我目睹了事故的现场,那真是太可怕了。”
范姵脸上露出戚容,她低下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是您救了我吧,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男子微微摇头,“举手之劳罢了,可惜没有能帮到其他人。”
范姵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很感谢,只是,我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
男子的脸上流露出恍然大悟般的歉意,“啊,真是太失礼了,忘记向您自我介绍——我叫凯厄斯,凯厄斯·沃尔图里。”
凯厄斯·沃尔图里……范姵轻轻念着这个名字,自语般地低声道:“沃尔图里,听来是非常古老的姓氏……”
“为何您这样想?”
范姵迟疑了一下才答道:“因为您看来就如同从那些历史悠久的宫廷画册上走下来的贵族,沃尔图里先生。”她故意强调了先生两个字,彷佛为了凸现这个称谓中的戏谑之意——她不敢告诉他,其实是因为这个听来如同古老魔咒的姓氏让她想到了那个诡异的梦境,那座神秘的古堡,还有那对悲伤绝望的爱人……
“您可真是过誉了。”凯厄斯的嘴角又浮起了笑容,但这笑容看来却似乎有些自嘲的意味。
“请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范姵的脸上现出了红晕,“在异国他乡能够遇到您这样的绅士,实在是我的幸运,所以有些语无伦次,请您原谅。”
“您言重了,不过您的敏锐可真叫人惊讶。”凯厄斯依然淡淡微笑着,但表情已比方才明亮,“打扰您很久,我也该告辞了,请好好休息。”他站起身向她致意,然后便离开了病房。
范姵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有些遗憾的吁了口气——谈话的时间在她感觉中竟是如此的短暂,短促得让她不愿结束,也许是好不容易听到熟悉的中文,让她油然而生亲切感——这还真是奇妙的际遇。